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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情迷巴莱莱卡

1999-06-14叶慧

现代家庭 1999年6期
关键词:巴莱莱卡男孩子

叶慧

认识姬是在一个叫巴莱莱卡的酒吧里。巴莱莱卡在法兰克福的美茵河畔(莱茵河的支流),很多留学生周末会去那儿喝一杯。

我第一次去就认识了姬。记得看见她推门进来的时候,一支叫“齐瓦格医生”的曲子正奏到高潮,那种酷似新疆东不拉,被称作巴莱莱卡的乐器,正铮铮地奏响在最高音的那根弦上,让人的神经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激动不安。

姬一边脱着飘了雪花的深棕色软皮大衣,一边跺着脚。我看见我们桌里那个叫宽的男孩子站起来,殷勤地接过她的大衣挂到了衣帽架上。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音乐太响没听清,但那语言节奏明显地与中文有别,是朝鲜话。宽的家乡在汉城,我早知道的。姬大衣里面的装束让人眼前一亮,是一套宝蓝色的裙装,典雅而大方。她化了很浓的妆,却相当地恰到好处,在柔和的灯光里给人惊艳的感觉。姬跟着宽坐到我们这桌里来,宽给我们介绍,我和姬拉了一下手,算是认识了。

姬有时候会来我们班找宽,大家的印象中,他们俩似乎在恋爱着。有一天姬又来找宽,宽刚好不在,姬就朝我笑笑,和我聊了一会儿。她还是那么美丽,文静地笑着,让人感到一种巨大的吸引力。谁知我们这一聊竟觉得相当投契,到最后决定一起去吃晚饭,言语之中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这才感叹美貌女子并不都是腹内空空之人,比如姬,就是一个多么好的例证。

有一天我和姬去逛街,路上碰见一个台湾同学,一惊一乍地问我怎么会认识姬的,“她的父亲就是那个南韩的纺织大王呀!”我如实地说我从来不知道南韩的纺织大王是谁,也不知道姬是他的女儿。姬是听不懂中文的,我就说她说你的鞋子很漂亮。

姬果然有个巨富的爸爸,而她从未炫耀过她的家世,这很投合我找朋友的脾气。姬依然常常来找宽,也来找我,有时她和宽出去玩,也非叫上我不可,宽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永远是极短的像刺猬一样的头发,有一张线条分明的,很使我动心的脸。

我一直悄悄地喜欢着宽,已经很久了。我是不乐意跟他们一起出去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暗恋的人和自己要好的女朋友卿卿我我,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最终是被他们俩软硬兼施地逼了去了。去了一次之后,发现他们俩并无任何肉麻行为,有时也拌拌嘴,但总是用了朝鲜话,我听不懂,也就无所谓。

后来好象三个人都习惯了一起出去,有时少了一个,竟有些怪怪的了,这样好好的过着异乡留学的日子。有一张照片很好地证明了我们三个外国人同在他乡的亲情友爱:在一片碧绿的山坡上,宽穿着一身范思哲的休闲服站在正中,张开双臂搂着左边的我,右边的姬,灿烂的阳光照耀在我们笑容灿烂的脸上,不远处是几匹正在吃草的小马。

可是这种亲密无间并没有维持得太久,宽常常久久地注视着我,每当我发现之后赶快惊慌地把目光移到姬那里去时,她却总也刚好慌张地把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宽的目光里,有我理解的别样的情意。姬的目光,有洞察一切之后的失望,还有一些让我困惑的东西。

这样居然也还持续了一段日子,一直到深秋的一个周末。那天刚好考完期末考,我们三个人在巴莱莱卡喝酒到深夜,大家都有些喝多了,我第一个提出要回家了,宽也站起来,说要送我回家。我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陪姬再呆一会儿,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地抓住我的手臂,一把把我拖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尴尬至极。姬一直无声地看着我们,她的眼睛越来越晶莹,然后就有泪珠滚过她的面颊,于静默中透出犀利的艾怨。刹那间,一种夺人所爱的自责让我无地自容。

礼拜一再去上课时,宽一反以往的谨慎,公然地坐到了我的身边,公然地搂住我的肩膀,公然地拖住我的手……

下午姬在图书馆找到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说去她那里谈一谈,就我们两个人。我默默地和她一起出了图书馆,在她的公寓里,我坐在我以前常坐的沙发一角。初冬的天黑得很早,不到四点半已有些暗了。

姬站起来拿了一枝深蓝色的蜡烛点上,屋里静得很,那烛光偶尔闪一下,徒然就有了一丝诡秘的气氛。

姬看上去有些憔悴,她突然问:“你爱他是不是?”

我被这突兀的直截了当的问题惊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才妥当,只感到头脑一片空白。我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姬,她却仿佛被我的沉默所激励着,走到我身边,贴着我坐下,头靠在我的肩上,慢慢地,我的手背被她一滴两滴的温暖的泪水打湿了。我满怀愧疚的给她面巾纸,她只是抽泣着,在那一秒钟里,我决定放弃自己来之不易的爱情。

我于是悲哀地对她说:“我不爱他,你别难过了。”她蓦然抬起头来,热烈地拥抱我,亲了亲我的脸颊,随后就凝视着我。我被那目光吓了一跳,那里面有一种燃烧的东西烫到了我,和宽对着我的目光竟是一模一样。然后她把脸凑过来贴到我的脸上,我闻到了熟悉的名叫“鸦片”的香水味道,思想有点恍惚。

然后,她拥紧了我,喃喃地叹息般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啊。”我尚未明白过来,她的柔软的湿润的唇已盖在了我的唇上,和那灵巧的舌尖一起,辗转地吻我,热烈而温存。

最初的半分钟,我在昏乱中僵在了那里,然后是猛然惊醒,从一个美丽的噩梦中。

那一刻,我的脸上定是写满了震惊。

姬不久后即去了悉尼,宽最终也去了悉尼,走之前我们在巴莱莱卡相拥着最后一遍倾听那首叫“齐瓦格医生”的曲子。

“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他欲言又止,“姬从来就很讨厌男孩子的追求,就叫我扮作她的男朋友,我知道她喜欢女孩子,可没想到她会这么深地爱上你……如果我们俩在一起,那将是她心中永远的一道伤痕,我很想,但是我不能……姬,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夜色中的美茵河边,呼啸的寒风带着落叶吹过,像刀子一样凛凛地刮过我的肌肤,宽把我的手握得很痛很痛,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眼里有泪光闪过。

从此我再也未去过巴莱莱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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