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现的西藏
1999-01-04刘馨忆
刘馨忆
阿姐的鼓声敲打着浑沉的夜晚
那个忧郁的诗人独自行走在西藏的天空下时,我因患眼疾而幽闭在家里,眼肿得如五月的蜜桃,红艳而透明。因惧怕光的刺痛,每扇窗户都垂挂着厚重的窗帘,活像一个精神抑郁症患者。我不能看书,不能写作,更不能出游,我只能像何士光《日子》里的那位老太太,静静倾听日子嘀嗒嘀嗒的流动声。许多时候,我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或是坐在靠窗的一把圈椅里,瞌着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几个小时不动弹一下。然而我并未睡着,我只是隔着厚重的眼皮和同样厚重的窗帘,感觉着初生的太阳一点一点染红我的窗帘,在我的眼帘上涂上一层暖暖的橙色,像是小时候捂着糖纸看到的天空;等到它又一点点地变白,有一点明晃晃的耀眼;再感觉眼帘上那透明的光亮渐渐地熄灭,最后又剩下一抹同样是暖暖的橙黄。然后便等待夜的来临,等待月的升起……
其实,夜是否来临,月是否升起,对我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无论窗外的天色是什么,深色窗帘背后都只是模糊、混沌、半胶凝、半透明、似醒非醒、似明犹暗的日子。我不知什么时候该睡,什么时候该醒。房间里亮着的是低瓦数的灯盏,发光源用灯罩罩着,家具在墙上、地上拖着巨大的阴影,醒着也像做梦一样。
在这些分不出白天与黑夜的日子里,无从把握自己的空旷和混沌便在我面前展现出来,我以一种无法遏止的沉坠姿态下陷到了一种深渊里。这时候,惟一可以击破这浑浑噩噩的混沌的,让我倾注了所有的灵性和热情的,便是房间里,从那幽深的暗处缓缓升起、回旋飘转的音乐。那是朱哲琴在何训田的丰厚宽阔的背景音乐里,唱出来的结构复杂的主弦乐,犹如灵魂在深厚、神秘的布景里,舞出了的曲折上升的精神。那种天籁之音,是西藏的天空下升入天堂的歌唱。
正是朱哲琴的歌声,让那些漫长的昼夜焕发出了光彩,让我以忘我的纯净的心境,化入了另一颗心灵的述说,化入了音乐所表现的主题,并聆听到了西藏最本真、最原始、最质朴、也最神性的声音。所有以前对西藏的梦想和等待,此刻都像星光下的藏红花一样,幸福地展示了心迹。西藏的高山流水,承载过我生命中最灿烂光华的青春岁月,也接纳过我命运中最初的艰辛与苦难,它以特别的气息和韵味,切入了我的生命。就像一个我无法忘却、又无缘相见的情人,带着永久的灿烂与欢欣、美好与温情,息在我久远的生命树上。在这样被神性的音乐所缭绕的夜晚,默默地走到了我的心里。
房间里,光影晦暗,藏香冉冉,音乐弥漫。
曲子里总是不断出现几个音节的持续反复,多次出现的转调,带出一层又一层的音层;那突然升起的合唱,如月亮升上的山岗,缭绕着诵经人集体的诵唱,令大地颤栗;偶尔出现的男女声对唱,辽远飘渺,又情深切切像是天上与地下、人与神的呼应;一个充满着热爱与悲悯的灵魂,贴俯着飘动的白云,缓缓飞临着大地,她看见雨神拥抱着初洗如婴的家园,看见风神亲吻流年辗转的经筒;她看见从不会说话的阿姐,默默离开了家园,玛尼堆上坐着的那位老人,为要离去的阿姐反反复复念唱嗡嘛呢呗咪哞——少女的皮肤做成了鼓,清越的鼓声能传到天涯;她看见亚克摇着藏红花想留住羚羊,低头远去的羚羊还是越过了山岗,只留下他清晰的背影,很苍凉,很苍凉;她看见乡亲高高地仰望,在离蓝天最近的山岗上,送走生命步入天堂;层层叠叠的音乐带着一涡一涡的阳光,伴着天边传来阵阵的鼓声,她就站在山岗,迎风而唱,让风吹动她的华发和衣裳,而被风吹散的生命正如飘散的丝丝云霞……
在这以前,我听过许多有关西藏的音乐。最早是才旦卓玛的歌,民歌似的唱法中融入了太多欢快明亮的色调,表达的是对新生活的热情赞美,对藏民族最本质的宗教和精神生活未有更多的关注。后来我在西藏听到了真正的民歌。那是在边陲亚东,我因搬运设备而爬上了一座高耸的山峰,在它陡峭的山崖上,我坐在一个突兀的大石头上休息,下面是沟壑深涧,对面群山莽莽,远处的山峰被白云遮蔽,云天相接,一片白茫茫。那辽阔、深远、苍凉让我几乎不能呼吸。就在那霞云渐褪暮色四合的时候,一阵野性十足的歌声破空而来:
“说给情人的话,已刻在石头上;急风暴雨三千年,花纹也不会变样。”
金属般的歌声打着颤声,像起风时地上卷起的沙柱,螺旋似的翻卷伸延在一片苍茫之上。我感到内心一阵震动,止不住流下了泪水。西藏的民歌为什么大异于别的民族呢?我想,在西藏那辽阔、深远、苍茫和凄美的大背景上,也只有这样野性的抒发,才能让你渺小而实在的生命显示出不朽的卓然存在,让你在尘世与寒冷的风里,把握住生命的温热,让你懂得珍视与热爱。
与才旦卓玛,以及后来的李娜的《青藏高原》相比,西藏的民歌就像未规整过的荒原,是生命自然的表述,《青藏高原》则是长着青稞的土地,有了艺术的修饰,只有《阿姐鼓》是土地上长出的一棵伸向天堂的树,充满神性的暗示。我从未像听《阿姐鼓》那样获得了这般丰富的画面感觉,也未曾有这样对西藏最全面最神似的把握。
低缓的叙述之后,仿佛禁不住内心的触痛,音调经历了漫长的回旋婉转,像鹰一样陡然飞升,直插云霄,仿佛脱掉苦难肉身的灵魂,渴望升入天堂。然而,因为太想念酥油茶的浓香,太想念没有阴影的家园,太想念人们整夜燃着酥油灯,保持屋的明亮,太想念处处村落中弥漫的祥和、宁静和怡然,高入天际的吟唱又如缓缓飞行的大鸟,悄悄降落在村落之中,看见家家户户的风铃摇晃并发出悦耳的声音,凝视那一盏盏终夜不熄灭的灯,任月光撒落身旁,心中不禁涌起阵阵的欢欣,于是,歌声舒缓温柔、满怀爱意地抚摸着大地,轻轻地向我述说,于是在这样的夜里,我听见了孩童的嬉戏声,听见了喇嘛在晨曦中的颂经声、高岭上拂过的风声……
我常常听不清她唱的汉语还是藏文,不知她唱的是什么,但我就像那位感动得泪流满面的西方女孩一样,已完全理解听懂了她的吟唱,正应了音乐是没有国界的那句老话,所以,《阿姐鼓》才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张真正在全球五十六个国家同步发行的中文唱片,在同一时间感动了世界。
这是那位独行的诗人朋友从西藏给我寄来的碟片,他还在我沉迷得只想也随风而散的时候,拨打电话给我,讲那个遥远的然而已切入了我生命的西藏。于是,西藏便在那些黑沉沉的不眠的夜里,在那经久不息的音乐声中,重现在我的心里,重现在时光之中,让我重新把握了那段过去了的时光,从而感到了自己确切的存在。在岁月的淘洗之后,当你不幸坠入命运给你的苦难和磨砺之中时,西藏就如一只神鹰,开始高高低低地飞旋在想念者的心里。你的所有苦难,因了这只神鹰的俯瞰的关注与理解的旋舞而化入高原雨季的云彩,也因了黑色的神鹰所寄予的理念与精神的象征而让你得到一种向上的力量。
普鲁斯特说:“唯一幸福的岁月是失去的岁月,唯一真实的乐园是失去的乐园。”西藏,无疑是我的乐园之一,我像每一个曾经踏上过这片领地的人一样,已把它当成了精神与情感的双重家园而为它魂牵梦绕,也像每一个离去者,有一个精神的结,从离去的那一刻起就总梦想着有一天,能再一次重返这片神奇的土地。然而,无论我们怎样地努力,也永远回不了过去了。天空、草原、道路和岁月一样转瞬即逝,即使我们徒然回到曾经喜爱的地方,我们也不可能重睹它们,因为它们不光是位于空间中,而且是处在时间里,因为重游旧地的人不再是那个曾以自己的热情装点那个地方的少年。我们拥有的是不能忘却的记忆,只期待着在与过去相同的气息时,失去的乐园在我们的生活中显现出来,重新照亮我们的生活。在那些幽闭的日子里,音乐里的西藏给我带来了宁静和幸福。
阳光地带
我从未像那些夜晚一样,离音乐那样地近,也从未像那些夜晚一样,体验到了音乐像圣光一样对心灵的照耀,那是类似飞升般的快乐。更多的时候,我像枯干的水母一般,静静地浸泡在音乐里,承接着那呈现出蝶游姿态的歌声,一波三折一叹三吟的抚慰,这种下沉的幸福感觉让我的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甜蜜。
混沌模糊的夜色里,顺着歌声的牵引,我游走到了一片阳光地带……
刺亮的阳光恩赐地照拂着,平坦苍茫的大地在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体间,无言地伸展开去,以它几乎敞开着的无多修饰的胸膛,承接着金色的阳光一遍一遍的深情涂抹,直到空旷的原野上那疏落的植被、一颗颗高大的窄叶树,连同寺院的金顶都燃烧成耀眼的金黄色,散发出一圈一圈的光环——那些通往河滩的裸露的砂石滚烫得如一颗颗朝圣的心灵,在阳光下发出光辉;而房前屋后和村庄边成片的树林,堆砌成成片的金色,灿烂温馨犹如梦境。
亮堂堂的背景上,晃动着一张张红润的脸膛,晃动着挂满珠饰、头戴巴珠的盛装姑娘的倩影,晃动着寺院的金顶、红墙、巨大的转经筒和老百姓手中的摩尼轮。刺亮的光里,艳色或是厚重的藏袍一律都耀眼得如一片发光的淡影,如梦幻一般看不真切。蓝天白云之下,风拂过殿堂,彩色的经幡哗哗响着,香雾缭绕的经殿传出颂经中的真言……
在这阳光普照的地方,在这没有阴影的家园,所有的路似乎都通向辉煌,所有的祈祷仿佛都不会落空,所有的虔诚都令我相信将有回报,所有美好的预言都将会应验。我怎能不被诱惑而来,怎能不被你感召而来?我怎能不追随信徒们的足迹,走过他们用身长丈量过的土地,来到他们信念所在的地方?
这是念青唐古拉山和岗巴拉山圈围起来的美丽的平原,一南一北流淌着两条河流,因为河床的蔓延出现了许多河滩沼泽,是灰天鹅和黄鸭们栖息的乐园。因平原的中心有一个美丽的小湖,牧民们叫它“涡汤”平原,就是“淌着牛奶的平原”的意思。在松赞干布统帅着他的吐蕃王臣贵族和精兵悍将浩浩荡荡渡过雅鲁藏布江,迁都这个水草肥美的平原之后,曾经是淌着牛奶的地方便崛起了一座圣城——拉萨,这是一个特别受太阳恩宠的地方。
拉——萨——用舌尖抵住牙齿,轻轻地做一个起跳,拉、萨便展翅翩翩而下。当我轻轻念叨这两个字时,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尽的欢悦甜蜜、忧伤惆怅。
我与拉萨的最初结缘,并不像那位寻求艺术灵感的诗人朋友和别的观光客那样,受到传说中阳光与荒原的诱惑,在一种幻想的激情与对神秘的向往的驱动下,才来到这个地方的。我只因是备战的少慰军官,要派往雪域高原。作为不愿接受的命运,我在心里拒绝着这片高原。当我在空荡荡的教舍里,清空了与我朝夕相处了两年的课桌,就在合上桌盖的那一刹那,我即明白,西藏已离我很近很近了。无语的结束摆在我面前,前程未卜的远行即将开始。那一张课桌再也不属于我的了。我环视了一周教室,桌椅在一束夕阳的光里有一种宁静的光辉,是那样的美好。我怀抱着写满爱情诗的笔记本扭头走了出去,而那伤感的雨雾浓密地遮蔽了我的心胸,高跟鞋敲击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发出了一串串的空洞的回声。别离已成为现实,命运已不可更改。
在一个星光未隐、晨曦初露的早晨,我还是登上了飞往拉萨的飞机。机窗外扑朔迷离的云海就像我心中的迷雾,隔离了我热爱着的山川和平原,也隔离了我爱情初降的美好岁月。飞机在云海中穿行,它要抵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等待我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开始呢?
在脚下沟壑纵横的凝重褐色中,渐露出一片砂石莹莹的绿洲之地。飞机缓缓降落了下来,这便是拉萨贡嘎机场。一走出飞机,整个的高原便向我迎面走来,畅行无阻的清冽的风首先向我打过了招呼,随即眩目的阳光,和在燃烧的阳光下山川绽放出的绚丽色彩又灼痛了我的眼。高原给了我热烈而隆重的接待。这个四千万年前的古特提斯海——古地中海的那一部分——消沉后又隆起的神秘地域,以它灿烂不息的阳光,以它变幻莫测的美到极至的绚灿,给我这个只有过雨雾蒙蒙的岁月和混沌可疑的天空的人,以毋容置疑的震动和全新的感悟。这种全新的刻画是从未有过的,它让你在双脚刚一踏实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起,即让你明白你已经完全不同于过去,从此你的人生出现了转折,你的内心也已区别于没有受过这般阳光洗礼的人。
一个阳光之恋的预言就这样展开。
当我站在拉萨的天空底下,放眼那些在旷远的拉萨平原上,矗立着的一座座山,一座座冷峻发青的山川,看见一座座山川紧紧地相连在眼前,心中涌动着微温的感动和眷恋。那迷雾般的忧伤,退走得如那些山峰一样,看似很近实则已遥远得走近不了。最后在燃烧的太阳下,化入了高远纯静的蓝天。在凡·高的阿尔般的阳光下,生命就像铁锤敲在铜幢上迸溅出火星,不容有可疑的阴影。
黑色的柏油路了无尽头地伸向远处,一条一条的黄沙土路连结着一个一个的村庄,村庄中的黄泥土屋掩映在疏落的金黄色树林之中,恬静温馨得如梦幻一样。村庄与村庄之间是一片一片的旷地,黄褐色的土地上种着青稞麦穗般的阳光。疏落的草场上,金黄、雪白、漆黑、古铜等毛色各异的狗、羊、还有牛,拖着它们曳地的长毛,安闲从容地享受着阳光和生活。
常有矫健的马匹悠悠扬扬地甩着屁股,骄傲地在红灯初亮的十字路口横穿过马路。也常有磕长头的信徒,匍匐在身边的马路,磨得溜光锃亮的手板一次次在啪啪声中举过头顶,磨破的牛皮围裙和沉重的袍子在风里翻飞,带起的尘土和渐渐远行的坚定背影,让跟随在他身后的你一次次欲言又止。只觉得踏在朝圣路上的每一步都滚烫滚烫,在绚丽的色彩和强有力的热浪中,有一种沸腾的东西从脚背升入了体内,膨胀、扩张,让你觉得你和你的目力所能及的一切,都像一锭锭的金子在阳光下燃烧。那种信仰的力量、崇拜的内核和人类相同与不同的生存背景,不禁像信徒反反复复念叨的经文一样,一遍一遍地叩问着我的胸膛。在与拉萨平原相识的最初的日子里,我已迷恋上了它那神奇的韵味。
在这片盛产阳光的地带,也盛产凡·高《向日葵》似的热情和疯狂。永不熄灭的太阳烧烤着人们的黑发,让它们躁动地打起了卷,蓝得失真的天空下洁白的大朵浮云,拂过晶晶闪亮的水面,刺痛了人们的眼:虽然也有纯净如水晶般漆黑而澄明的夜,也有清凉的雨水在夜里悄悄来临,然而从未相许的是那个太阳,永不失约的还是那个太阳。当东方的山巅透出玫瑰红的朝霞,当晨起的喇嘛点燃凌晨的第一拨香火,然后轮转着门庭外的巨大转经筒;当源源不断的信徒开始周而复始地匍匐磕拜;阳光便又重新燃烧起来,一切物体在强光源下如自燃的发光体,很快便被蒸干了夜晚降临的寒冷和清凉,金属般的热浪不停地拍打着人们的胸膛。我患上《百年孤独》中奥尔良诺上校所患的不眠症,整夜整夜追问灵魂栖息的地方,迫不急待地融入八廓街沸腾的声浪,去看寺院的金顶铜幢和宗教艺术,听闻那诵经的潮声和转经的脚步声……
在这高寒缺氧的地方,在这高远空旷的地方,在这贫脊困苦的地方,在这阳光满地的地方,人们靠什么来寄托他们的心灵和生活?冥冥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四面八方的人汇集到了这个太阳城,这儿有自吐蕃以来最顶盛的宗教文化,圣光照耀下的坚定信念让他们躁动的心灵归为幸福的宁静。用一生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寄托生生世世的愿望和想念。所有的转经筒都锃光油亮,所有寺院的门庭下,石镶的地板都发出奇异的光芒,那是被信仰者的身躯一次次的匍匐打磨和意念的叠加而成的神秘魔镜,折射着信仰的力量。
在我曾生活过的这片天空下,无处不显示出这信仰的存在。从我住的地方向东方仰望,可以看到世界上最大的寺院——依格培山而建的哲蚌寺,可以望见红山上耸入天际的布达拉宫。当我们穿行于风里,经过磨盘山、药王山,走向布达拉宫时,还随处可见阳光中呼呼扇动的彩色经旗,表达着与天界交流的情感而充满了现世的灵验,还会看到雕刻着佛像、护法金刚、灵塔宝殿、日月星辰和六字真言的石头垒砌的玛尼堆,在荒野、乡村,在圣湖、圣山、圣地的每一个入口,也堆砌着这样的玛尼堆。西藏人把他们所理解的宗教世界就这样具体化、物象化,凝聚成看得见摸得着的佛教实体,进入了他们日常的生活,让他们的神离他们很近很近。
信仰和阳光照彻了他们的心灵,切入了他们的血液。当我在这样的阳光下走过,我便成了有自己信仰的人。当我面对命运在我面前展开的千里荒原时,我感到我的内心格外的坚实。许久许久,我的心中萦绕着唱歌声:
我一生向你问过一次路,你一生向我挥过一次手;远远的我为你唱一支歌,静静的你露出天边的笑容;我触摸涌来的群山,默默的你转动手中的经筒;为了圣山下的相遇,我向你匍匐顶礼……仁波钦。
责编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