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一幕

丰　蕴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老人推了辆破旧的小童车停在路边，车子里躺着一个小男孩，老人亲昵地俯下身，用十分温和的口吻小声儿对孩子咕哝了几句什么，又将男孩身上盖着的一件衣物掖了掖，转身向马路对过儿走去。

男孩一定是有病或残疾——他蜷缩在小车里一动不动，尖尖的瓜子脸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出苍白，细且长的眼睛里似蒙了一层淡淡的泪光；男孩一定是与这老人相依为命——不然谁在这清冷的夜里，在他极需要人抚慰的时候，他的身边却只有这孤独的老人?男孩一定是这老人心头的肉，掌中的宝，骄纵呵护过来的——在老人对他耳语时，他那苍白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感激或谢意，而只是不安和烦躁……

老人手举着几支羊肉串回到小车旁，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着慈爱的童真的甚至讨好的微笑，说:“乖——趁热吃。”男孩娇憨地，表情愈加烦躁地说——不，不是在说，更是在闹:“不——我就不吃，你……”男孩闹着怨着把头缩进盖头里歪向一边，老人不生气反而凑近男孩，更加关爱地且堆出更多的微笑甚至带了乞求的口吻说:“乖——别闹，爷好容易要来了。”

……

看了眼前这一幕，我的两腿滞重得挪不动步子，望望老人，再看看孩子，我真想说:大爷，天儿这么冷，又有风，别让孩子吃肉串了。可我又想说:乖孩子吃了罢，要听话，要懂得自立自强，爷爷若是不在了，谁还会疼你呢?

(摘自《山西青年》1998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