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延科——“黑马”是否能成千里马?

刘芳

4月20日，偶然被叶利钦拽到政坛前沿的基里延科，终于等来了国家杜马先拦后放的闹剧收场，成为俄罗斯新一任总理。这位35岁的政坛新人面对的除了纷乱的经济问题，还有全世界猜疑的目光——

3月底，俄罗斯一场“政治地震”将许多高官埋在瓦砾之下，名不见经传的基里延科却嫩草一般从瓦砾堆中探出头来。据4月6日美国《新闻周刊》报道，新科总理的揭榜仪式堪称“不俗”——当叶利钦总统的新闻发言人宣布提名谢尔盖·基里延科为代总理时，在场的国内外记者交头接耳，嗡声一片：“谁？谢尔盖……什么来着？”

基里延科——全新的名字，全新的面孔。“声如洪钟的叶利钦把一个腼腆的小伙子让到了前面，如同母鸡把小鸡领到院子当中”，法国《费加罗报》如此形容基里延科首次亮相，“他个头不高，头顶微秃，戴近视眼镜，像个初上讲台的教授”。

总统的新闻发言人似乎预见到了“惊诧莫名”的场面，报幕时就给大家打预防针：“把政府交给35岁的青年才俊没什么不正常，瑞典的奥洛夫·帕尔梅就是在这个年纪当上首相的。”

青年才俊，才高几许

帕尔梅当年是以社会民主党主席身分竞选成功就任首相的，而且此前他已做过8年政府大臣。相比之下，基里延科的履历表真是篇幅短小，内容平淡：他1984年大学毕业，在一家造船厂任团委书记数年，后转入私营企业，先在银行、1996～1997年在一家石油公司当经理。1997年7月，经涅姆佐夫提拔，基里延科从地方“空降”到中央，任燃料动力部第一副部长。同年11月升为正职。4个月零4天之后，叶利钦慧眼将他相中，基里延科被提名为总理。

许多人说“基里延科太年轻，没有经验，担任这么高的职务太早了”，叶利钦坚决不同意。他在向全国人民广播讲话时说：”人是否懂得业务，是否有能力，不取决于出生日期。重要的是他应当有新思想，不墨守成规，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基里延科的资历确实有限，叶利钦的表扬却未必失真。总统点的这员将从地方升到中央工作只有9个月，但是他在燃料动力部的那9个月工作有声有色，同事们给他的才华和人品都打了高分。燃料动力部（又译能源部）在俄罗斯政府权力巨大，俄经济的火车头——各石油公司和天然气公司全部归他管辖。责任重大，事务繁多的部门亦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前总理切尔诺梅尔金作为技术科学副博士在燃料动力部长期工作；“市场改革的金童子”涅姆佐夫也在这里受过锻炼。

基里延科在这中央第一大部当第一把手，始终不受权力诱惑是他得以立足的首要原因。俄罗斯《独立报》列举了三个例证：第一，他没有过多地照顾自己曾经工作过的石油公司；第二，他安排石油出口不谋私利，从不利用职权为自己捞油水；第三，他没有冒险去打破部门垄断。

基里延科在任上还做了两件实实在在的大事。第一件是与车臣谈判借路输送里海石油的问题。车臣与俄罗斯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车臣人说俄罗斯人破坏了他们的经济，要求数倍于别处的石油过境费。基里延科没有让步，坚持要求按照出口商品核算付费，捍卫了俄罗斯的利益。第二件事是经他直接参与，俄罗斯库兹巴斯和滨海边疆地区因拖欠煤矿工人工资而产生的紧张局势得到了缓解，他还指导制订了切实可行的发还拖欠工资的具体方案。

前程莫测的“厂团委书记”

这位年轻的部长在任期间给新闻界留下了“出色的管理干部”的印象，基里延科本人对此称号似乎也很中意。他生于知识分子家庭，母亲是经济学家，父亲是哲学家和政治学家。他自己从高尔基水运工程学院船舶制造系毕业后先是当兵，复员后到高尔基市“红色索尔莫沃”造船厂工作，并担任该厂团委书记。1989年晋升为共青团高尔基州委书记，负责青年科技创造活动，直到1991年。在数年的共青团工作中，基里延科积累了丰富的社会实践和经营活动经验。

后来他到苏联中央政府办的国民经济学院进修，专攻银行业务，获得高级管理人员证书。随后他跟朋友们一起开办了一家名为“担保”的商业银行，他担任行长。那时苏联已经解体，高尔基市已改名为下诺夫哥罗德市。

从担任行长开始，基里延科敢于创新的思维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担保”商业银行当时由下诺夫哥罗德州的退休基金会控股，基里延科亲自动手设计了一种很不错的期票业务模式，帮助一些石油加工企业偿还了拖欠许久的退休基金部分款项。这家银行也跻身于俄罗斯百家银行行列。

被提拔到中央的基里延科仍然以经营管理者的面目出现，他多次公开表示坚决相信“私营企业的经理老板在竞争中肯定要胜过国家官员”。这位市场经济改革的积极支持者具有丰富的市场知识，一直从事管理工作，并且保持了不败纪录。所以当他被提名为总理时，《独立报》评论说：“关于基里延科，没有人说坏话，连他的竞争对手都无话可说。”

但是基里延科这样年轻，他的不败纪录自然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他还没遇到可能导致失败的大风险”。俄罗斯国家杜马主席谢列兹尼奥夫的看法就很有代表性，他说：“要当总理，除了具备必要的条件之外，至少要有一年以上的部长经历，基里延科显然不符合条件。”

坐上火箭升到总理可谓官运亨通，可是发生在“政治地震”频繁、经济难题凶险的俄罗斯，又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受命，基里延科深知自己前程路上荆棘密布，刚获提升他便坦言，新的任命让他“战战兢兢”。

“黑马”是否能成千里马

叶利钦突然解散内阁，俄政坛各派纷争不止，总统挑出的“黑马”要成千里马，首先面临的还不是俄罗斯经济难题的考验，而是要从国家杜马检录通过，登上跑马场获得比赛资格。

面对2000年总统选举和府院权力之争的种种说法，基里延科保持了一贯的“不过问政治”的态度。他的发言只是关注新内阁将面临的经济问题，除了一两次表态“有信心把总理工作做好”并且“不会为争取选票在部长职位问题上做交易”，他轻易不碰别的话题。

“不过问政治”是基里延科认定的理想行为方式；但是突然被提名为总理还是让基里延科掉进了政治的旋涡。这似乎应了《独立报》的评论：“总理首先是政治家，不过问政治，是不可能长久的。”杜马第一副主席雷日科夫也发表文章说，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家，不过问政治的技术性政府都不能解决重要的经济问题。

基里延科这匹“黑马”跃出政坛后主要的表现就是倚赖“伯乐”的大力托举，始终坚守一个姿态——“我要且能做个好总理”。被提名当日，新总理就表示：“既已受命，我将竭尽全力。”关于政府工作，他说即将成立的新内阁的主要任务是执行已经做出的决定。在杜马第一次表决之前，基里延科阐述了他的施政纲领，思路清晰，语言准确，连杜马都承认这纲领颇具说服力。

杜马第一次表决，基里延科作为叶利钦总统的总理候选人遭到否决。记者问基里延科，如果总统提出别的候选人会不会刺痛他，这位温和的管理人才完全从“做好工作”的角度回答：“我并不急切地想占据这个位置。相反，如果我此时被任命，一段时间后却因不能胜任而被解职的话，我会非常难过和不安。”杜马第二次表决，基里延科得到的赞成票比第一次又少了许多，但是他对记者说，“我的内心很平静。”

第三次表决前，人们发现俄罗斯代总理的威望一直在不断上升。民意测验结果表明，他在普通人中的支持率为39％，这样高的比例在俄罗斯动荡的政坛是罕见的。路透社报道说：“基里延科在受到攻击时仍表现出人们意想不到的勇气和风度。在拒绝就经济计划的关键之处讨价还价的同时，他对政敌表现出了耐心和尊重。”

4月24日第三次表决，基里延科终获通过，“黑马”正式登上跑马场。前方，俄罗斯这些年来积累的经济问题就像障碍赛跑中一个个高高的跨栏，挑战着新总理的雄心壮志。戈尔巴乔夫曾预言，基里延科只是临时性人物，政治生命长不了，叶利钦让他下台会比让切尔诺梅尔金下台还容易。刚下台的切尔诺梅尔金则在准备争夺2000年的总统宝座，他相信基里延科是一个称职的人物，前途无量。长命短命，有量无量，反正基里延科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责任编辑：赵彩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