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奇多的南汉国

杨　皑

残唐五代时的南汉国是个割据小王国。它的国祚不算长，从917年高祖刘岩称帝始到971年后主刘(钅长)向北宋投降止，正式存在了约半个世纪。其地盘不怎么大，最盛时全境只有60州(含214个县)，约略等于今日广东广西两省的版图。其人口不算多，共有170623户，如果按一般情况每户平均有五口人来计算，该国全部人口约在100万人左右。可是在这个国祚不算长、版图不怎么大、人口不算多的小小割据王国里，宦官却多得出奇。在后主刘(钅长)居位时就竟有“宦者近二万人”之多。

在此之前，宦官最盛莫过于东汉和唐末。然而那时即使在天子的皇宫之中，宦官的人数也不过是用百或用千作计数单位而已。据记载，东汉灵帝中平六年(189年)袁绍曾带领士兵冲入皇宫中，对宦官“无少长皆杀之，凡二千余人”。在唐昭宗天复三年(903年)时，朱全忠曾将宦官“数百人于内侍省尽杀之”。这两次大规模杀宦官在历史上是重大的事件，一方面说明了当时宦官干预朝政已达到了最厉害的程度，一方面又反映出宦官曾被大规模消灭，几乎是属于斩尽杀绝的，估计被杀的宦官人数大概与当时实际存在的宦官人数不会有很大的出入。由以上几则记载的数字可见，虽然说东汉灵帝时和唐末昭宗时宦官人数很多，但若与南汉后主刘(钅长)时的情况相比，那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不妨作个比较。明代中后期的情况似乎可以算是中国历史上宦官最多的时代了，据说有宦官约十万人。但是明朝是个大一统的、拥有大约六千万人口的大帝国，其人口比南汉国要多达60倍，其版图比南汉国要大了约十多倍，其宦官人数只是南汉国的五倍。若用平均人口的比例来计算，明代的所谓宦官之多远远不及南汉国。

南汉国之所以特别多宦官，主要是因为南汉国的几代君主都只信任宦官而不信任士人。特别是后主刘(钅长)，他认为士人“多为子孙计”，不可靠，所以专任宦官。结果，在南汉国中，一切想在政治上找出路的人，都走当阉人的道路。据记载，在后主刘张时，“凡群臣有才能及进士状头(按：指进士第一人)，或僧道可与谈者，皆先下蚕室(意指做阉割手术)，然后得进。”故而朝廷上“贵显用事之人，大抵皆宦官也”。

遍布在南汉国朝廷上上下下的宦官们，拥有大大小小的权柄，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政治势力，支配了整个政治局面，甚至还把君主的权位架空。例如在大宦官李托掌权时，他一人就兼任了很多官职，衔头甚多，什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甘泉宫使、六军观军容使、行内中尉、骠骑上将军、内大师等，名堂一大堆。皇帝对南汉国的“政事皆访托而后行”。又例如大阉官龚澄枢在国中就几乎是一国之主，皇帝已成为了傀儡。所以后来降宋的刘后主对宋太祖说：“在国时臣是臣下，(龚)澄枢等是国主。”看来这些话肯定不会过于夸大，必然是有一定事实作为依据的。

阉官们操纵了南汉国的国脉，架空君权，坏了朝政，陷害忠良，最终是倾复了南汉江山。南汉国的忠臣主将，不少是被宦官排斥、陷害，以至害死的。例如尚书左丞钟允章因不满宦官的专政乱法，曾请求后主刘(钅长)除去宦官，结果他反而被宦官许彦真诬告，横遭谋叛罪名而被诛杀。南汉皇室中的一些皇亲国戚，不少亦是死于宦官的挑拨离间与谋害的。例如中宗刘晟杀死了自己15个弟弟，其多数的策划都出自奸阉林延遇之手。又如大宦官陈延寿见桂王刘璇兴(中宗第二子)渐已长大懂事，深怕自己的权力将会被分占，于是怂恿后主刘张诛杀诸王，首先就杀死刘璇兴。宦官的专权舞弊，造成了南汉国陷入“旧将多以谗构诛死，宗室可统军者又翦灭殆尽”的局面之中。而当时掌握兵权的宦官大都是些不知带兵、不懂战阵的人。甚至连弓也拉不动的人，居然也当上了扈驾弓箭手。在这种情况下，南汉国的前途不言而可以料到了。

这时，北宋正在——消灭割据势力，统一中原。政治上被宦官搞得腐败不堪的南汉国，人心不安，军士丧气，国力衰弱。虽然有粤北的丛山险岭作为天然屏障，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北宋大军的进攻，于971年全线崩溃。在国都将要陷落之际，后主刘(钅长)怆惶筹集了十余艘船，满载金银珠宝，准备作出海之逃，可是他的逃跑计划却败在宦官之手。宦官乐范秘密盗走所有船只，撇开后主，自己扬帆逃命，刘后主由是成了宋军的俘虏。

南汉国的君主宠信宦官，花了无数的钱财去豢养数以万计的阉人，企图利用他们来稳保刘家的长久统治。可是事与愿违，到头来宦官却是葬送刘家江山的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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