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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BP机

1994-01-01黄之宇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4年2期
关键词:申花废话亭子

黄之宇

记得几年前,我头回见识那个玩艺,惊惊咋咋问人家:这是什么?回答是,连这你都不知道!听口气,似乎你可以不知道五千年中国文化,却不能不知道BP机。现在这玩艺空前地普及了,成了一种时尚,犹如金利来,犹如富贵猫,犹如皮尔·卡丹。

朋友们好不容易聚一块儿,正聊得投入,突然那位腰上的BP机响了。问我附近可有电话亭子?此问令身居旧城一隅的我不禁汗颜。于是他满腹牢骚地说:这鬼地方怎么回事!这种牢骚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我没有BP机,也不需要满街找电话亭子,当然也就没这个资格,潇潇洒洒地对这个城市的市政建设说三道四。终于,朋友双手抱拳道一声抱歉,说是:我先走一步了。他“先走一步”,使我想到申花洗衣机的那句著名的广告词。谈兴甚浓的朋友们突然被晾在了一边,半天想不起来刚才的话茬丢在了哪里。到底没有办法,人家毕竟先走了一步。当一张张马达一样的嘴创造着经济效益的时候,我们还固守着一个不合时宜的话题。

一位朋友耐不住寂寞,也赶紧弄了一个,很是耀武扬威飞扬跋扈了一阵,苦恼也就接踵而来。BP机,使他成为一个为公众所有的人物,犹如曝光的胶卷,谁都可以为一点琐碎的小事把他从个人生活中拎出来,无处逃遁。你无法对此置之不理,万一真有什么事呢?结果却是一位平时不怎么近乎的家伙,心血来潮。终于应了“狼来了”的古老传说,导致对BP机的置若罔闻。那晚在夜排档喝酒,BP机叫个不停,朋友索性关了,照喝不误。且借着醉意说,你以为我们这号人真那么重要?地球还不哗啦啦转?天坍不下来,喝!

语惊四座,似有所悟。

四通八达的通讯网络,使我们随时都可以从满街的人群中找到正在寻找的人物,但只是找到,而不是进入。促膝相谈,抵足而眠的温情格局已经打破,日益先进的通话装置,让我们无法找到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去即响深夜的门窗,乱吼着走向长街,围着一盘炒螺蛳阔谈文学与人生。作为血肉之躯的人类,真正想要表达的可能是一大堆与事无补但情意绵绵的废话。显然,这个标榜现代文明的时代不需要废话。我们必须一次次去粗存精压缩成一句话,以便在电话里长话短说,同时,人们已经习惯于接受这样一句冰凉的询问:你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行吗?

(崔学新摘自《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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