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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作尽善之求

1992-07-15

读书 1992年1期
关键词:文献学刻本辞典

谭 坚

近版《文献学辞典》,收录词目四千四百余条,都一百三十六万字,内容详赡,材料丰富,印制装帧,亦觉悦目。

但细审之下,却稍有疑惑:

首先,关于“文献学”。据辞典前言所云,文献学可作古典文献学与现代文献学之两分。前者以研究古代典籍分类、编目、版本、校勘、辨伪、辑佚、注释、编纂、校点、翻译和流通等为主要内容;现代文献学则侧重文献工作,以知识的组织和检索利用为基本任务,此说是否有理、有据,尚可商榷,今依此而检本书词目分类——文献学一般;文献载体;文献整理;文献聚散与流通;重要文献——是大部在古典文献学范围之内,并且,不“涉外”,那么,书名题作“中国古典文献学辞典”,似更恰切。此外,“重要文献”作为辞典条目的一大类,所选之书却不知何据。“文献”,不同于古书,文献学,亦不等于文献+文献研究,因此,只有与研究古文献有关的材料方可列条目于“文献学”下。“重要文献”,包括记载古文献文物的著作,以关系于目录、版本、校勘者为主,却不应包括文献文物本身。若易为简述中国古代要籍的专篇附录于后,或更合于体例。但即便如此,“要籍”的入选,也须有一个大体明确的标准。如“词曲类”,收宋人别集七种——《淮海居士长短句》、《漱玉词》、《石湖词》、《稼轩长短句》、《白石道人歌曲》、《梦窗词》、《山中白云词》——去取之间,实在很难见出重要与不重要之别。

其次,藏书家及其藏书目一并出条时,二者多有重复。如“文瑞楼”与“文瑞楼书目”;“曹溶”与“静惕堂书目”;“何焯”与“义门读书记”;“季振宜”与“季沧苇藏书目”;“振绮堂”与“振绮堂书目”;“吴骞”与“拜经楼”,等等。便觉失于精严。且条目间,失照应。如“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条下毛注为“一六四○——?”;而“毛”条下则注为“一六四○——一七一三”(按后者是)。

复次,部分条目,稍欠精确。如“花间集”条下云四部备要据淳熙末年鄂州刻本排印(按四部备要实据王氏四印斋翻印宋刻本排印,而非直接出于宋本);又云李冰若《花间集评注》出版于一九三六年(按实为一九三五年);又如“影刊宋金元明本词”一条,叙述也觉混乱。其曰此书于一九一五年影刊,有误。按此书刻印时间颇长,始由吴昌绶一九一一年辑印,后有陶湘续刊,至一九二二年始成四十种,补编三种恐更在其后。此条末云“陶刻与吴刻板式完全相同”,更觉语义模糊,按陶刻与吴刻均系照旧本影刻,行款一遵原本,何来吴、陶二刻板式之比较?又如“李义山集”条下云“有德聚堂乾隆五十九年(一七二○)重刻本”,按冯浩注李义山诗集前后共有二刻,现在通行的重刻本刻于乾隆四十五年(一七八○),嘉庆元年又有补刻。此处乾隆五十九年之说已为无据,且一七二○年原是康熙五十九年,亦为常识。又“岳珂”一条,生卒年依从旧说,显误。其下,“著有《刊正九经三传沿革例》”云云,均系袭用四库提要之误说(《中国版刻图录》早已称引张政先生之说予以驳正,近版《中国与日本文化研究》(第一集)更有张氏对此详细考订之长文)。此误同见于“刊正九经三传沿革例”条。且曰“一九一三年影印择是居丛书本”,亦不确,择是居丛书本系张钧衡一九一三年影刻影宋抄本。又“疆村丛书”条曰“有一九一七年刻本”,按此书实系陆续刻印而成,时有修板补刻。一般书目著录为民国十一年归安朱氏第三次校补印本(例如《中国丛书综录》),其实此后仍有校补(详见《唐宋词百科大辞典》同名词条)。又“传是楼书目”条,云“一九一五年王存善刻入《二徐书目合刻》”,按此是排印本。又“瞿镛”条,云“卒后,藏书为其子秉渊,秉继承”,按秉应为秉清,字之。此承叶昌炽《藏书纪事诗》之说,系误。王欣夫已作补正(见叶著上海古籍版排印本),《铁琴铜剑楼藏书题跋集录·自序》所述亦明。又“世学楼”一条,未将近人对藏书楼主人(钮伟,字仲文;见《西谛书话·劫中得书续记》)的考证写入,似为一憾。

编撰辞典,是一项极为艰苦的作业,不免常在荆棘路上行。欲作尽善尽美之求,也并非无视这一“名山事业”的艰辛,而是于编纂者寄予厚望,热望其成果是一部足可取信于学人,且为其治学过程中真正可以倚重的工具书,而免于同践荆棘。

(《文献学辞典》,赵国璋、潘树广主编,江西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一年一月版,15.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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