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幸福的“平衡点”
1990-08-28李宗凌
李宗凌
由于一场病,这样的话听了不少:“你现在家庭生活、工作条件、社会地位都不错,还求什么?把身体保养好比什么都要紧,别有福不会享!”虽然,说这番话的人是诚恳的、善意的,但却引起了我对一个最普遍、最常见的问题的思索:对于一个人、一个党员来说,幸福到底意味着什么?
应该说回答这个问题并不困难,许多人会脱口而出:为人民服务是最大的幸福!但是这些年由于不同价值观念的冲击,使这个问题的回答又变得不那么简单了,因为现实生活中不少人的幸福感并不一定从这里产生。从某种意义上说,幸福是一种主观感觉,是满足、充实和心情舒畅。虽然这种感觉的条件对于不同的人是非常不同的,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只有一个人的追求与成功、希望与现实之间达到或实现了某种平衡,他才会有幸福感。不同社会、不同时代、不同生活经历的人的追求和希望是不尽相同甚至大相径庭的,这种不同和差别必然导致所寻求的幸福的“平衡点”的不同。“平衡点”的不同反映了人与人幸福观的不同。无论生产力多么低下的社会都会有人感到幸福,而无论物质条件多么优裕的社会,也总有人感到不幸福。黄梅戏《天仙配》中的董永把“夫妻双双把家还”视为他最大的幸福,因为对于一个封建社会的农民来说,能够不受地主恶霸的欺凌,安居乐业,便是他的最大追求。现在有人说最充分的物质体验和享受就是幸福,这话对于那些以物欲为人生最高追求的人来说或许是对的,但我敢断定,它不可能是所有人幸福的“平衡点”。
由此我想起病中友人的劝告:“别有福不会享!”这个福是什么呢?我的“平衡点”在哪里呢?金钱、生活条件、职位、名誉吗?我感到在这条路上是找不到答案的,换句话说这些方面没有我的“平衡点”。几十年生活经历的锻炼已经使自己形成了一种明确的追求和理想,这就是为生我养我的土地和人民尽绵薄之力,为我笃信的共产主义理想奋斗终生。我的“平衡点”只能在这种追求和希望的不断实现过程中去寻找,而很难在其它地方找到。为了实现自己的追求和希望,我为自己规定了三条原则,也可以说这三条原则是我寻找幸福的“平衡点”。
第一条原则是“能说服自己”。这就是说要在思想上精神上明确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向。由于我父母都是雇农出身的工人,家庭教育的影响使自己从小对共产党和她的事业产生了感情。朝鲜战争的胜利,原子弹、氢弹的爆炸成功,我国自行制造了一万二千吨水压机,一些国家工人斗争的胜利,甚至哪个国家成立马克思主义政党,这一切都曾令自己欢欣鼓舞。后来,通过较长时间在理论和实践方面的学习,使自己追求共产主义理想的信念越来越坚定。
然而,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这些年来,社会主义的发展遇到了困难和挫折。这些困难和挫折也冲击着自己的思想。这也说明,一个人的追求和理想不管多么坚定,也不能一劳永逸地“储存”起来。它要不断受到现实生活的考验和影响。只有面对现实生活出现的新问题,不断更新并发展自己的思想认识,并用新的认识“说服自己”、“武装自己”,跟上时代的步伐,才能保持追求和理想的坚定性。
前一段时间,我经常思考两个问题,一是战后40多年世界大大向前发展,特别是近20年来资本主义经济取得了很大发展,这种发展是说明马克思主义学说和共产主义运动的失败呢?还是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学说和共产主义理想的力量?二是社会主义制度还要不要坚持?怎样坚持?我认为资本主义战后发生变化的原因至少有三个方面与马克思主义学说和共产主义运动有关:第一是由于马克思主义“幽灵”的存在,使资本主义国家不得不作出一系列重大的社会经济政策的调整,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第二是工人阶级的斗争取得了很大胜利,迫使资产阶级作出让步,改善人民的生活。第三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存在和取得的成就鼓舞并影响了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争取解放的斗争。可以说正是马克思主义的存在,才使20世纪的世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毫无疑问,马克思主义是改变世界的巨大力量。只要世界上还存在着剥削和压迫,马克思主义理论、共产主义理想就永远是鼓舞人民斗争的灯塔和力量源泉。
目前,社会主义面临着巨大的外部和内部压力。在外部,资本主义国家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手段要用自己的政治制度和价值观念影响甚至改变我们的国家。内部的压力则来自两个方面,一种是教条主义和官僚主义,用僵化的思想解释马克思主义,回避今天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只想维持过时的体制而不想改革;另一种危险是离开共产主义道路,背叛自己的目标,完全投入资本主义的怀抱。
为了战胜内部和外部的压力,中国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十年改革的实践证明了一点,只要我们坚持改革的方向,站在历史的前列,站在人民利益一边,我们就能够推动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社会主义在中国是历史和人民的选择,而历史和人民的选择是严格的,它必须符合历史发展的规律和广大人民的利益。改革是今天历史和人民的选择。
我深深感到,作为一名党员,如果不能说服自己,只是盲从(不论向左还是向右),就会失去追求的方向和动力,就会找不到自己的“平衡点”。
我的第二条原则是“干一等的工作”。一个人的工作岗位和担当的职务是很难由自己决定的,我工作20多年,变换工作岗位和职务七八次,除了到部队当兵和1977年恢复高考上大学是自己主观争取的(或说主观追求与客观要求一致),其它都是组织决定的。老实说,对工作岗位我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具体想法。但我认为工作岗位和职务的取得往往不能尽遂人意,要受各种因素影响;如自己的主观估计与外界(组织)评价的差异各个人机会和条件的差别等等。一个人若把精力放在对职务的追求上,他就会经常感到不平衡,而且可能会终生抑郁,碌碌无为。而追求“干一等的工作”,干什么,尽力把它干好,干得有特色,让别人挑大拇指,却是我们力所能及的。在“干一等的工作”的努力中,我经常会感到自己各方面的不足,同时自己的能力和才华受到了锻炼、表现和承认。当工人时,我就努力钻研技术;当班组长,就努力把班组带好;当战士,就决心做一名优秀的士兵;当车间领导,就想方设法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把车间变成先进车间;当厂长,就钻研管理,争做优秀厂长。20多年来,每当自己的工作做出成绩,自己的追求获得实现,就能体会到一种由衷的喜悦和幸福。现在,我从事的是经济研究和经济改革的工作,原有的知识和能力有的不好用了,有的用不上了,为了适应工作性质的转变,遵循“干一等工作”的原则,我用三年业余时间学完了经济专业研究生的全部课程,不是为谋求“更高”的职务,而是追求干一等的工作。我常听到一些青年朋友抱怨怀才不遇,但就我个人来说,除非不让我工作,否则我总会尽最大的努力发挥才干。有一句流行的话,“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认为还应加上一句,搬到哪里就在哪里“干出一等的工作”。
我的第三条原则是“体温要高于社会温度”。这里说的“温度”是指一个人对理想的执著,对事业的信心,对工作的热情,对社会的责任。一个人只有他自己的“温度”高于整个社会的平均“温度”时,才可能找到自己的兴奋点,才能向社会输出能量。由于在青联工作的缘故,交了不少青年朋友,他们经常找我聊聊、谈谈。有些同志说:“宗凌你怎么老活得那么来劲呢?”我觉得社会不可能一成不变,如有时国家形势好一些,整个社会很振奋,有时又会遇到困难,社会陷入低潮。人也一样,有时“春风得意”,有时跌了跟头感到压抑;虽然每个人情况不尽相同,感受程度也有强有弱,但这种情况都会遇到。作为一个党员,一个有自己生活准则和生活方向的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为自己的寻求和理想的实现不断奋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古往今来,任何恶劣的社会环境下,甚至黑暗的社会都不乏仁人志士,都曾出现过为国家为民族作出贡献的人;相反,在好的社会环境中,也不乏碌碌之辈,无所作为甚至堕落者。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首先应该体出在任何社会环境都不能改变对共产主义理想的坚定信仰和热情追求。我时常告诫自己,绝不能让无所作为、消极主义夺走时间,要用进取的精神开辟新的道路。作为一名党员,你自己不相信的东西不可能让别人相信,你自己具有热情才能感染和影响别人,你自己持积极的人生态度才能鼓舞别人积极振作。
由于工作原因,我对自己最大的不满足和惭愧是对中国的事情还不很熟悉。研究中国经济问题的人,如果不了解自己国情,不能解决自己国家的问题,哪怕再能引经据典,再懂得美国、日本、苏联,也谈不上有学问,也应感到惭愧。在这方面,毛泽东同志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为我们做出了榜样,我是敬佩他的。我将在改革和探索的道路上,在追求与成功、希望与实现的道路上继续寻找自己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