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冰崖英雄

1990-01-01亨利·斯特劳斯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0年10期
关键词:补给舰绳索矿工

〔美〕亨利·斯特劳斯

我们冒着狂风大雪航行已经两天。那时是1942年2月17日晚上快到8点钟,我在美国海军补给舰“波洛克斯”号舰桥上的值班时间马上就要结束。这艘补给舰是驶往纽芬兰的,美国在那里有个大基地。我们能见距离最多只有八百米。在那白茫茫的雪幕中,有两艘驱逐舰“特洛克斯敦”号和“威尔基斯”号在护送我们前往加拿大海岸。

“全交给你了,不过我可不羡慕你,”我对接班的人说。我在彻骨的奇寒中,走下舰桥到下面去享受床铺的温暖,很快就睡着了。

睡了似乎只有几秒钟那么短的时间,在凌晨大约四点时,一下猛烈的撞击把我惊醒。撞击之后,倾倒下来的床架和跌跌撞撞的人乱成一片,在混乱中,我左闪右避走到驾驶室。我看见一座披雪的崖壁就在几米外,在黑暗中显得很白。舰身向右倾侧,原来,我们蹭在了一个暗礁上。

在寒冷、灰蒙蒙的拂晓中,我们的船搁浅在距离一片岩石嶙峋的小海滩五十米处,海滩后面是一个大约八米高的岩架。在岩架后面的,是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冰封悬崖。

我们的油舱已经破裂,海面上盖着厚厚的一层燃油。风雪越来越猛,扯裂了舱门,每当浪涛打来时,我们都感觉到像两个火车头互相撞击。

“威尔基斯”并没有搁浅,但是在汹涌的波涛中,无法驶近来帮助我们,它用灯号传来消息:“我舰已进水,将在旁相守等待救援。”“特洛克斯敦”号则不知所踪。

我们知道船是无法保全的了,如果我们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就已经很幸运。五名水兵自告奋勇,驾驶唯一一艘没有损毁的汽艇到海岸去。他们在八卦阵似的险恶岩石中穿行,结果被大浪抛进了一个狭隘的缝隙里。只有三个人上了岸。他们象三只黑蚂蚁般爬出险峻的峡谷,接着就不见了。我们遇救的一线希望,仿佛也随着他们消失了。

风不断增强。一股排山倒海的巨浪打到船上,接着是轰隆一声爆炸。我万分恐惧地眼望着整个船头断开,撞到岩石上,舰长面色凛然地对站在救生艇甲板上的船员说道:“所有自认为能上岸去的人员,都可以弃船。”

90多名水手爬出船舷,有的缘着缆索,有的从卸货网爬下去。他们到了浮着油污和碎片的冰冷海水中之后,立即就失去了踪迹,被怒潮卷走。痛苦挣扎的呼号声浮空而上,连浪涛的吼声也不能掩盖住。

舰长在舰桥上望着他的部下一个又一个地消失在海中。最后,他下命令道:“不准再有人爬出船舷。”海上尽是浮尸,只有十几个人几经挣扎,终于到了岸上。

早上十点多钟时,希望浮现。两个已跳下船去的船员,这时已设法走到了岬角处。舰上几个水兵拿着一卷系船的缆绳,沿着破裂的甲板挣扎着走向前去。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把缆绳抛上岸,但是每次都不成功。

后来,我们的航海长拿起一捆轻而结实的绳子,在一端绑上一个电话话筒。他挥动绳子使话筒转了几圈后抛出,结果它准确地落在岬角上。我们把一条更粗的绳索系在那条绳子上,由岸上的两个人把它缚在一块大石上。

我们把一张工作呆椅装在绳索上,一位身材粗壮的海军少尉自告奋勇,试用这套装置。他爬入吊椅,小心地沿着绳索滑越泡沫飞溅的海水。他平安抵达岬角后不久,我也滑了过去,吊椅来回滑行,把船员一一载送上岸。

近黄昏时,舰桥上还剩下一个人。这就是舰长。当他爬进吊椅向着我们滑来时,一阵欢呼声响彻悬崖。

我们走到一个较高的岩架处,象一群在风雪中取暖的牛一样互相挤在一起。我们共有一百人,虽然逃离了搁浅的补给舰,但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死在这全无掩蔽的岩架上。

我们不停地跺脚和互相拍打,以免因瞌睡而致冻死。北极的浪花很快就使我们的衣服变成了冰甲。后来,在风暴声中我听见有人大喊道:“他上去了!”原来,一名水手正被人用绳索拖上崖,救援人员已来到了。

不过危险绝未过去。潮浪不断打来,一浪高于一浪。要将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全救出去,够时间吗?一个小时过去了,突然我听到了呼喊声。有五个人被风浪从岩架卷走,随即消失在黑暗之中。这时是晚上八点钟,我们搁浅之后,已受了十六个钟头的折磨。

我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觉得有人用一条绳子绑往了我的腰部。接着,我被沿着崖壁拉了上去。我一到达崖顶,绳子便被迅速解开。我筋疲力竭地倒在了雪中。一位纽芬兰人扶着我站起来。在他搀扶之下,我蹒跚地走过岩石和结冰的小丘,向着大约四百米外的火光走去。我到达那里时,已经有许多又冷又疲乏的人围在火旁。有个人把我拉进了人圈中,我觉得这仿佛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我们的各种感觉恢复正常之后,才知道救我们的人原来是从大约六公里外的劳恩村来的渔民。一个名叫阿道尔夫·迦维斯的十五岁少年那天早晨看到我们的船搁浅,于是,他顶着强风赶回去叫人来救援。

起先没有人信他,但是有个村民乔伊·曼宁说:“要是我在这样的天气中出了事,一定盼望有人来查看一下的。”于是乔伊和阿道尔夫跋涉走回韦伯斯角去,在证实了的确有船搁浅之后,他们回到劳恩去找来更多的人,冒着风雪在崎岖山地上走了几小时才到达我们这里,然后便整夜不停地救我们离开那危险的岩架。

后来,另一批救援者也来到了。这批从大约十公里外的圣劳伦斯镇前来的矿工,是从其中一位乘汽艇登岸求援的水兵那里知道我们遇险的。矿工们把“特洛克斯敦”号的命运告诉了我们。原来它也已经搁浅并解体,舰上的一百五十六名官兵中,遇救生还的只有四十六人。我们也是由这时正帮助我们的这些矿工救起的。这个地区能培育出这么多艰苦卓绝的巨人,令我深感惊异。

黎明前不久,我们出发去铁泉矿场。伤重的人用雪橇运载,其余的人则在积雪和疾风劲吹的冰地上蹒跚前进。我们到达矿场时,一批来自圣劳伦斯的男女纷纷从矿工午餐盒中把食物取出来给我们,又替我们抹去身上的油污,而且坚持要我们穿戴上他们的手套、毛衣和围巾上路。

一辆卡车把我们送到劳伦斯。在那里,我们被安顿在居民里,并受到精心照料。我们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床的四周放着烤热了的石头,用来暖和我们冻冷的骨头。我被送到罗拉的家,她的仁心恐怕连天使都比不上。

除了沉睡以外,其余的事我只能零碎地依稀记得。我们一共损失了九十三人,但有一百四十人获救生还。纽芬兰人的英勇行为令人十分感动。所以罗斯福总统亲自写了封信向他们道谢。后来,美国政府还为他们建造一所医院,表示美国对他们的感激。

(石吉祥摘自《世界军事》)

猜你喜欢

补给舰绳索矿工
绳索
逆流而上的矿工兄弟
The New 49ers
演技一流的美国军舰
推理:绳索比长短
索马里海盗向美舰开火
说好话
小鸡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