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节省一元钱

“一人节省一元钱”，自然不及“共渡难关”豪迈与优雅，但意思毕竟相去不远。

“一人节省一元钱”，用的是简单不过的算术原理，既有“一刀切”的味道，也有“大而空”的嫌疑。总之，咬文嚼字起来，贻笑大方怕是不免的。不过，经历过困难时期的人都可以说起，这句口号确实帮助国人“共渡”过“难关”。抗美援朝那阵，国力贫乏，敌手骄横。然而，上上下下相信“一人节省一元钱”就是“多少架飞机、多少辆坦克”，连手不能缚鸡的小脚老太太，谈起狂妄的美帝国主义，也大有瞧他不起的神气。结果，我们胜利了。三年困难时期，我们算的是“一人节省一元钱就是多少座水库、多少个工厂”这笔帐，大家相信勒紧裤腰带，艰苦奋斗，一切都会好起来。结果，也不过用了三年时间。

这是不是算术有着神奇的作用呢？不是。谁都知道“一人节省一元钱”是简单而片面的帐。另一面的帐是，几亿人一人一天吃一斤粮就是几亿斤，一人买一件衣服就是几十亿元钱。人多办法多但困难更多，我们不能指望繁荣兴盛的社会主义事业能“节省”出来。事实上，那时候也无法“一刀切”地“一人节省一元钱”，贫困得厉害的群众还享受到救济。党和政府并不要求他们“省”出钱来。能够“节省一元钱”的人中，有许多也“节省”得非常艰苦。为了省出那一元钱，甚至要咬着牙挨饿受冻。他们省出了本不应该省或者根本就不能省的那“一元钱”。仅凭一道简单的算术，一个气势豪迈的口号，就想让几亿人心甘情愿地艰苦奋斗，怕是有些不切实际。

是党和政府廉洁奉公的风气和艰苦奋斗的精神，使中国人民产生了巨大的凝聚力，据报刊载：三年困难时期，毛泽东同志曾经很多天没吃粮，7个月没吃一口猪肉，有时一天只吃一盘马齿苋或炒菠菜。他的女儿有一次和父亲共餐，险些儿把三个人以粗粮为主的一顿饭一扫而光。最后，她看到已经干净了的盘子里还有一点油水，于是加点开水喝了下去。看到正在读书、长身体的爱女饿成这样，毛泽东，这个伟大的男子汉差点掉了眼泪。他清楚，在全国孩子中，他的女儿还是吃得不错的……另据报道，陈毅和贺龙两位老帅有一回看望班禅，吃一个苹果时，陈毅说：“真香！都忘了什么时候吃过苹果的了。”最后，“吃四方”的佛爷向两位“施主”施舍了几个苹果，陈毅特地给张茜同志留起一个，想让这位和他一起浴血奋战过的爱妻“解解馋”……这些催人泪下的故事，全国的百姓当然不可能都知道，特别是不可能立即都知道。但是，每个群众都可以在身边看到共产党员和党的干部忘我奉公，与群众一起，勒紧裤带苦干。既然“一人节省一元钱”中也包括他们，那么，大家节省下来的钱当然会用去建水库、办工厂了。为了甜美的生活而吃苦是值得的—这个道理连小孩子也乐于接受。

毋庸讳言，今天的党风经过多次的破坏，尤其是这几年“腐化不可避免”论的影响，已经大不如从前。在腐败现象比较严重的地方，群众利益经常受到侵害。比如，有个乡一年的招待费要花好几万元，一些干部练就了惊人的酒量。表面上，大吃大喝的费用是从企业“摊派”“集资”弄来的，似乎与群众无涉，其实，那何尝不是群众“节省”下来的？我想，在腐败现象严重的地方，如果再提“一人节省一元钱”，群众至少会提出两个问题：第一，干部参加“节省”吗？第二，“节省”的钱干什么用？如果用于进口小汽车，那么买不了多少辆。有消息说，这几年我国光进口汽车就花了200多个亿哩！如果用于盖楼堂馆所，也管不了多大用。据报道，这几年仅列入清理名单的405个楼堂馆所的总投资就高达215个亿。这够11亿人“节省”多少年？

“一人节省一元钱”也好，“共渡难关”也好，关键不在于用什么样的口号动员群众，而是要让群众看到艰苦朴素、艰苦奋斗的“上下一致”性，看到党的干部的带头作用，看到先苦后甜的希望。

有鉴于此，我劝那些谈起“共渡难关”就嘻嘻哈哈的人，提提“一人节省一元钱”。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对群众说“一人节省一元钱就是多少辆小汽车、多少座办公楼、多少桌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