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的一次狩猎
1987-11-01玛格丽特·赖斯小草
〔美〕玛格丽特·赖斯 小 草
达雷尔·罗辛和罗林·布雷顿用手推开长得很高的灌木树枝,一步一步地沿着小路向他们的小屋走着,准备回去吃晚饭。“对,你曾跟我说过,我会看见熊的。”达雷尔略带责备的口气对他的朋友说:“前两周倒是看到了很多麋鹿,可到现在连熊的影子也没看到。”
此时,罗林心里在琢磨着,他们的确已经来到了灰熊经常出没的地方——南阿拉斯加的乡下。这里树丛茂密,而且有大片的沼泽,地处安克哥奇以南一百二十五英里,索尔多特那南部五十英里,索尔多特即是三十二岁的达雷尔和二十九岁的罗林居住的地方。这是1984年9月的中旬,罗林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正是阿拉斯加的大灰熊为了过冬而出来觅食的季节。罗林边走边想:现在是狩猎的收尾季节,自己作为一个小型自动化零件公司的经理,连一只麋鹿也没弄到手,而达雷尔却打倒了一只。罗林的弟弟韦恩,父亲韦思都有猎物,他们现在正在距此地半英里的小屋里等着他俩。
突然,罗林觉得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动,但他唯一听到的声音是从杉树后面传过来的一阵风声。接着,在他身后大约一百英尺的树丛中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嗨”,达雷尔轻声地说:“你的麋鹿来了”。
“该是来的时候了。”罗林回答道:“我过去等着它。”
“好吧,”达雷尔说,“打中之后喊我一声”。
罗林摸索着朝有声响的方向走去。不一会,他就走进林中三百米了,接着又往里走,约有四百米远了,这时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他想,刚才发出响声的动物可能正在观察着他。
突然,从他的右上方掉下来一棵树枝,紧接着又掉下来一棵,声音变得更响了,而且就在附近。罗林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猎枪。这时,他突然发现四十英尺处,两只很大的阿拉斯加棕色大灰熊愤怒地吼叫着向他猛扑过来。他估计这两只大熊足有七英尺高(约两米多),每只可能有四百多磅重。
“吆,吆,吆!”罗林大声喊着,挥动着手臂想吓走这两只灰熊。灰熊张开大嘴,罗林看到了它们锋利的牙齿,不能再犹豫了,罗林立即开枪射击。真糟糕,子弹打到了树杆上。熊掌在空中挥舞着,罗林已来不及逃走或重新装上子弹。罗林把枪丢在地上,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他遭到两掌猛击,脸朝下倒在地上,接着只觉得背部有沉重的东西压在上面,他本能地用胳膊和腿抵挡着大灰熊的进攻。他听到熊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头部的一侧象火烧一样痛,“噢,不!”他在内心里呼喊着,“我的耳朵,熊正在吃着呢……”
他猛然想起,被熊袭击时,最好的防御办法是装死。这样,熊就不会觉得它们的地盘受到入侵者的威胁了,因为它们对死人不感兴趣。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强制着自己。可是上帝啊,这样能行吗?这时,他能听见灰熊在撕咬他的头部。他用双手狠狠地抓着地面,提醒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他的臀部和腰脊骨象针扎一样疼痛,他的身体已经瘫软了。“千万别动,吃哪里也不能动。”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罗林想到了他在索尔多特的两个孩子,他们是与他们的母亲在一起。罗林刚刚在上一周与妻子离了婚。罗林之所以参加这次狞猎也是想摆脱一下烦恼,可现在却遭到如此厄运。他想着:上帝啊,请让我再见一见麦克斯和梅林达吧!麦克斯七岁,绿色的眼睛带着玩皮的稚气,可爱的梅林达才只有三岁。两个月前,罗林曾领着他们在此地照过像。他们三个人与罗林的未婚妻凯西及她六岁儿子内森一起来这里采摘酸果子,但他们发现这里的酸果已被灰熊吃光了。
剧痛使罗林又回到现实中来,这时灰熊正在试图抓住他的脖子,他用嘴使劲地咬住潮湿冰冷的地面。此时,一只熊用掌抓他的背部,另一只啃他的头部。突然,两只熊停了下来。接着罗林听到了熊在周围扑通扑通地来回走着。天啊,罗林意识到这两只熊可能要换吃他身体的其它部分,罗林现在已经不知道疼痛了。“也许这就是死的滋味吧,那么就快点结束吧……”他这样想着。
很快,咀嚼声和熊掌的触地声停了下来。罗林听见熊还没有走开,就在他身边,可以听到灰熊呼噜呼噜地喘气声。看来这两只熊在忙活了一阵子后,开始休息了。罗林的头部、背部和腿部都在抽动,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嘴里的血、草和泥土从口中吐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全身肌肉痉挛的话,就会再次吸引灰熊向他攻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罗林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人们知道灰熊一抓到麋鹿就吃掉;但有时也将捕获的猎物用树叶、树枝盖起来等过些时候再吃。“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罗林心里想着。
沉重的呼吸声听不见了。“灰熊走了吗?”罗林慢慢地转了一下头,用眼睛斜看着。这时已近黄昏,天色暗淡,熊还在那里,不到六米远,象猪一样的小眼睛正在盯着他,嘴角上还淌着鲜红色的血滴。看见他动了,灰熊怒吼着猛扑过来,撕咬着他头部后面松动的皮肉,“噢,别,别再吃了!”他默默地祈祷着。
罗林拼命地在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别动,装死!别动,装死!”他始终在脑海中重复着这几个字。两只灰熊开始撕咬他腹部的皮肉,罗林感到自己散架了,再也坚持不住了。
罗林在沉寂中恢复了理智,再也听不见灰熊的咀嚼声音,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他血淋淋的身体就象粘在了地面上一样。内心的平静使他鼓起了勇气,把头抬了起来。
灰熊不见了。不过它们是否还在附近?会不会再次发起攻击?罗林心里明白,如果灰熊再出现的话,他无疑是活不成了。他必须在灰熊回来之前离开这里。他挣扎着站起来,“谢天谢地!最起码腿还能动。”他用一只手去摸头部,手指摸到的是热呼呼,湿露露的头。他用手正了正头皮的位置,用另一只手把毛背心脱掉,然后用毛背心将头皮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上。
他只知道他的小屋距此地只有半英里远,可是在哪个方向,一下子分辨不清了。“救命啊!”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然后,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大声喊着“达-雷-尔,救-命!”他拖着腿吃力地、向他最后与达雷尔分手的地方走去。这时他听见了什么声响,“是灰熊吗?”他被吓坏了,不敢再喊出声来。紧接着他听到了说话声:“我来了!”
达雷尔用手拨开树枝走了过来。一见罗林,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惊愕了片刻,马上说:“挺住!”他背起了的他的朋友罗林,在林中艰难地行走着,他们终于在天黑时回到了他们的小屋。
达雷尔迅速地将罗林出血的前额用毛巾包扎上,防止血流到眼睛里。韦思擦洗着儿子的脸和身体,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看见的这一切。罗林的头后部从左耳朵到右耳朵之间全被撕开了,头皮垂在前边就象假发罩一样,很多地方露出了头骨,背部和腿到处都是很深的大口子,臀部上的肉被熊咬掉了三英寸多。
“你会熬过去的,孩子。”他父亲对他说,“可你得支撑住,我们还得走很远的路。”要走六英里颠簸不平的路,再换乘小型汽车赶到索尔多特那,之后再乘飞机到安克雷齐的普罗维登斯医院。
真不凑巧,小型汽车轮胎坏了,等到换上轮胎,然后拼命开到了索尔多特坐上飞机。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钟才把罗林送进医院。从被灰熊咬伤,已足足八个小时了。
罗林在手术台上呆了五个小时,他失血三夸脱,相当正常人体血量的一半,手术共缝合了二百多针。给罗林作手术的外科医生詹姆斯·斯卡利先生感到十分惊讶,他简直不敢相信,竟有人在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之后,还能支持到现在。
罗林在医院住了八天,其中包括两天特级护理,现在他已经完全康复了——当然,已是另外一个人了。
他在回忆这次遭遇时说:“通过这件事,使我懂得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有保持镇静和理智才是上策。这不仅仅是对狩猎而言,在人的一生当中,对任何事情都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