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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

1987-11-01科诺涅恩科王永廉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7年6期
关键词:多夫玛莎拐杖

〔苏〕科诺涅恩科 王永廉

编辑同志:

这是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它使我非常的激动。我把它翻译出来,寄给你们。愿我们大家,特别是姑娘、妻子们,都能象玛莎那样,用火一般的热情,全心全意地去爱我们广西云南前线的“达维多夫”——为祖国为人民流血牺牲的亲人们。

——译者——

老外科医生结束了查房,坐到达维多夫的床前说:

“祝贺你,我亲爱的。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惊奇吗?但这是真的。小伙子,也向我祝贺吧。现在事情过去了,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当时并没有期待这样好的结果。十一次手术呵!”

教授兴奋得满面红光。

“谢谢你,大夫。”达维多夫的笑充满了辛酸,“我非常感激您所做的一切……不过……”

他沉默了。

“不过什么,年轻人?”老人十分诧异。他突然注意到了达维多夫用报纸遮掩着的充满泪水的眼睛。

“你疯了……”老人身体倾向达维多夫,低声说,“难道你不高兴自己的康复?是吗?回答我!”

达维多夫强忍住眼泪,肯定地点了点头。他闭上眼睛,泪水沿着他那畸形的脸颊流了下来。

“谁……还需要我……这样的……”他抽泣着,象孩子一样掩饰自己的眼泪。

“达维多夫……快别哭了!达维多夫,你真傻。你听我的吗,达维多夫?立刻到我房间来。我等着你……这是命令。”

老人几乎跑着离开了病房。他不停地在自己房间里踱来踱去,非常的激动、难过和茫然。是他奇迹般地把这个年轻人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而如今却……

随着拐杖的“笃笃”声,达维多夫走进了房间。

“我惹您生气了,大夫。”他平静地说。

“我?”老人抓住达维多夫的肩膀,“你在折磨自己。谁需要你?你为之流血的祖国和自己的家庭需要你。你捍卫了苏维埃的土地,达维多夫。是的,你不能再飞行了。但你可以走上别的战斗岗位。难道适于你的事业还少吗?”

达维多夫歉意地微笑了。老医生责骂了他,他反而轻松了。

他从圈椅中站起来,走到老医生的身边。

“大夫,”他的下巴抵在教授的肩上,“您是一个多好的人啊……我真不愿和您分开。感谢您,大夫……我向您保证,不再这样了。我一定能在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俩一起默默地站了几秒钟,注视着窗外,如同父亲和儿子。

“再过几天,”教授说,“你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妻子了。”

达维多夫拄着拐杖,又沉进了圈椅,痛苦的闭上双目。

“怎么啦?你又在想什么,中尉?”老医生严厉地问。

“我有一个年轻的妻子,教授。年轻、美丽的妻子……”达维多夫喃喃着。

“那又怎样?”老人生气地几乎叫喊起来,“多少我还知道一些,她活着,很健康。她整天给你写信,连邮递员都嫌烦了。”

“是啊……玛莎的信是那样的美好,对我来说,就象空气!她在等待我……我们非常恩爱,大夫。然而……我没有告诉她……”达维多夫的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畸形的脸颊、摸着截去了四分之三的脚。

“你这个傻瓜,”老医生说,“没有必要隐瞒这些。你的伤疤是光荣的,是可敬的。孩子们在街上遇见你,应该脱下棉帽向你致敬。妻子应该自豪地陪伴着你漫步在闹市区。”

“啊,大夫!”达维多夫高兴地笑起来,“和您在一起真好。请原谅我搅乱了您的心情。我常常整夜不能人眠。有时我想,最好还是象邻床病友瓦夏·库罗奇金那样,到残废军人疗养院去。您知道,库罗奇金的妻子抛弃了他……他一个亲人都没有。”

“回病房去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老医生亲切地安慰他。

……然而,在医院的最后一个夜晚,不想是不可能的。达维多夫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天刚亮,他就从白色的小桌子上拿起镜子,开始端详自己被毁坏的面容。

在阳光灿烂的星期天,达维多夫回到了自己阔别的家乡。他没有给玛莎拍电报,没有任何人来迎接他。他走在广场上,眼前是熟悉的住宅区,远处白色的建筑物是工人文化宫,他就是在那里和玛莎初次结识的。

玛莎!马上就能和我亲爱的玛莎重逢了。达维多夫忘掉了一切。他加快脚步,但好象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不行,我不能这样冒昧地去见玛莎。”达维多夫靠在墙上,难过极了。“应该先写信告诉她。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为什么呵?!我不能去。她……会吓坏的。总之早就应该让她知道了,让她有时间思考、决定……”

和煦的阳光不再使他快活了。他猛然回转身体、慢慢地朝车站走去。

他走到车站,坐在一个角落里,垂下了自己有力的双手。这双手曾出色地驾驶过飞机。他默默地坐了几分钟。然后决定给玛莎写信,全都告诉她。他写了自己的残疾、写了自己畸形的面容,他把一切描绘得比实际更严重、更可怕。

“是的,我变成这样了,玛莎。”他写道,“你所知道的我是漂亮、强健的。从前,当我们一道走在街上时,姑娘们会禁不住朝我投来爱慕的目光,你曾为之骄傲和幸福。而现在,我不再是那样了……”

他停住了笔。他的内心在激烈地辩驳:难道我真的不再是那样了?难道玛莎爱我仅仅是因为我有漂亮的躯体吗?难道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达维多夫了?难道我没有无私地为祖国献出自己的一切吗?难道在战斗中我不是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吗?是呵,要知道我达维多夫变得更聪明、更成熟、更出色了!

然而,他露出了一丝苦笑,在信的结尾写道:“如果你为难的话,就不要来了。”

达维多夫请一位过路的姑娘为自己送信。

“这封信非常重要……你什么都不必说,只是把它投进信箱……门上那只蓝色的信箱。”由于激动,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悲哀.那位姑娘没有听完,就接过了信。

达维多夫按照信中写的坐在车站前的街心花园里,在一棵小椴树下。他等待着。每当路上出现了妇女的身影,他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达维多夫坐了一小时、二小时。玛莎没有出现。

“她不来了。”达维多夫想,他惊呆了。“真的不来了?不,无论出现了什么事,她都会来的……会来吗,你说?难道真的不来了?”

又过去了一小时。玛莎还是没有来。达维多夫疲倦了。他的头被太阳烤热了。肩也发痛。心疼得更厉害。

“那样……”他敲着脑袋。“意味着……那样……那样……”

他无力地举起目光,手慢慢地伸向拐杖。突然,他看见一位妇女直接朝自己走来,不,不是走,是飞奔而来,挥动着的双手就象机翼。

“玛莎!”他狂呼起来,“玛莎……你瞧……你瞧……”他哭了,他哭了,他幸福地闭上了热泪盈眶的眼睛,一双女性的温柔的手落在它们上面。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她悲喜交加,哆嗦着,抚摸、亲吻着他的头、他的额、他的眼睛、嘴唇和他那畸形的脸颊。

她搀扶他站立起来。她挽住了他的手臂。她扔掉了他的拐杖,背起了他的旧旅行袋。

他们骄傲地并肩穿过了洒满阳光的整座城市。

(插图:周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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