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瞬间
1987-11-01赵维贤
赵维贤
你了解你的孩子吗?
你是一位怀有一颗童心，耐心细致的母亲吗?
愿这位苏联母亲的观察给我们有益的启示……
七点半
“马林娜，该起床了!”
五岁的小女儿睁开一只眼望着我。我掀开了她的被子。她眯起双眼，蜷着身子，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她想以此试探我的耐心!接着，她坐在床上，朝六个月的小妹妹乐。我原想，她马上就会起床，把衣服穿好。谁知满不是那么回事!她四平八稳地坐在床上讲起梦来了。这时我想，儿童的想象力是不应当压制的，于是耐着性子听她讲述了梦中奇遇。
马林娜终于下床了。我暗自庆幸，亏了没发脾气。她走到书架前站住了。我叹了口气，想分散她的注意力，然而为时已晚!书一到手，马林娜又回到了床上。
“让我看两眼，妈妈!不看书，赶明儿上学没人要……。”
反对是无济于事了，我只得提出:“不许躺着看!”她同意了。
马林娜总不下床，我提高嗓门喊了几声，可是依然不见动静。忽然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马林娜，我把眼睛闭上，等我一睁开眼，你早已下床穿好了衣服，就象演魔术似的。”
这招儿还真灵!我闭着眼睛，只听见两只小脚丫吧唧吧唧走动的声音。
“还没有好，再等一等!”
我转过身去，偷偷浏览着《周报》。
“妈妈，猜猜看，我在床上吗!”
我回头一瞧，不禁大吃一惊。马林娜站立床头，身着我的高领毛衣，头戴奶奶的圆形檐帽。上床的通道已被堵死。
八点
“马林娜，你们在幼儿园叠被吗?”
“不叠，阿姨替我叠，”想了想，又改口说，“不，那是我象妹妹一样小的时候。”
“现在呢。”
“现在……，妈妈，能不能待会儿再说，人家正在演出呢!”说着，她把一块绣花纱巾塞到了帽子里。她怕我不让，还特意声明，说那是一块纱头巾。
“今天，我是新娘子。新娘子都是漂漂亮亮的，所以我在‘礼服外边挂上了项链。”
“唉!”我叹了口气，“打扮再漂亮也没用。”
“为什么?”马林娜感到奇怪。
“新郎就要到了，可你连被子还没叠。这么邋遢的姑娘谁肯要……。”
“新娘子”赶快把被子叠起来了。
八点半
马林娜洗脸不用我操心。她一边刷牙，一边照镜子，看牙齿刷得白不白。接着，她穿好护裙，和我一起摆好桌子，叫奶奶来吃早饭。
“妈妈，小妹妹喂过了吗?”说着，她拿起一根自己平日最爱吃的香肠，就要往小妹妹嘴里塞。见此情景。我连忙夺过香肠，让她坐回到饭桌去。她没有生气。
她拿着勺，讲起前不久在电影上看过的一个童话，早饭一口也没吃。我只得求助神话中的魔勺和明察秋毫的圣诞老人了。
圣诞老人在马林娜的心目中有很高的威信。他能创造各种人间奇迹，他能带来各种珍贵礼品，每逢举办圣诞节游艺会，我们要请他来参加。
当然，圣诞老人的千里眼，早就看见马林娜在吃早饭了。他说:“噢，这么听话的小姑娘，我就先飞到她的身边吧!”
结果，一碗稀饭吃个精光。
九点一十点
马林娜说:“我要盖个房子。”她拿过轻便折叠床，支起一个尖顶阁楼，里面放了一些破布和纸，还放了娃娃和动物玩具。只五分钟光景，地上摆了个乱七八糟。
奶奶一见，双手一拍，说:“哎哟，快给我收拾起来!”
“不，奶奶，我已经弄好了，娃娃也没有个住的地方啊!”
转眼间她又拿来一些泡沫塑料吸水笔，想在桌上画画。她说:“妈妈，别碰坏我的阁楼!娃娃刚睡着，不要吵醒他们!”我看她娃娃玩腻了，就告诉她，应当把地上的东西收起来再画。
“那怕什么，妈妈!我要是睡着了，你又把我收到哪儿去?”她最后斩钉截铁地说:“就让他们睡吧!”
十二点
马林娜环视一下房间，摇摇头说:“该收拾一下了。”
我喂完她的小妹妹，回头一看，她正蹲在地上，蘸着盆子里的水，给我刷鞋呢。
“妈妈，这回就干净了!”
我告诉她，最好到走廊里去刷，她很惊讶，说:“妈妈，你连这也不知道，走廊里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擦桌椅。她走到打字机旁，掀起盖子，用狡猾的目光看着我:“该擦了，妈妈，不然就打不出字来了。”我知道她的打算，“妈妈，我打一下吧，我要打一封信。”
于是“收拾”房间就告一段落了。
十三点
马林娜接待了两个小伙伴。我听见马林娜对两个小伙伴说，她早上收到了仙女写来的信。我知道，她指的是前不久读过的一本神话故事中的仙女。小伙伴们很羡慕:“你真有福气，仙女总给你写信。把信给我们看看!”马林娜答应着，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儿，里面果真是仙女的一封封来信。每封信都对马林娜的表现做了评价，有对她优点的表扬，也有对她缺点的批评，此外还有不少精美的画片，表达了仙女对她的良好祝愿。
这个游戏给我们帮了大忙。马林娜已经渐渐学会了用旁观者的眼光来评价自己。
“马林娜，你把衣服洗洗!”
“我一会儿再洗，仙女不会说我吧?我一定洗，要不仙女该说我邋遢了!”
真得感谢仙女啊!
十六点
睡醒午觉。马林娜对着奶奶的耳朵嘀咕了一阵，她拉着奶奶的手，让奶奶坐到我的身旁。然后，她取来一个小塑料口袋儿，里面装着几个李子。她举着李子说:“请尝尝!”
奶奶摇着头说:“你心里有我们，这要谢谢你，不过，马林娜，不讲卫生就不好了。”
“怎么不讲卫生?”
“请人吃水果，最好洗干净，放在一个盘儿里端上来。”
没几分钟，马林娜就把李子洗干净。放在一个盘儿里端来了。我们都夸奖她:“你不但心里有老人，还能讲求卫生。”
这一夸奖，她很高兴，于是决定请我们吃果子冻。她拿了几块果子冻，放到盘子里，请我们吃。我们谁也不吃，她很纳闷儿。
“我不是用盘子端上来的吗?”
“是的，可你先是用手抓过了呀……”
马林娜想了想，忽然指着果子冻:说“奶奶，你吃这两块。这是用刀子从盒子里取出来的。”
“谢谢。你要是直接端过盒子请人家吃，那就更好了。”
马林娜用沉思的目光望着我们:
“他们怎么什么全知道?”
十九点
我带着两个小女儿在街上散步。我们看见一只大狗。马林娜对小妹妹说:“别怕，它敢朝你叫，我就咬它!”不一会儿，她碰上几个小伙伴，便玩起沙土来。忽然。她看见爸爸下班回来了，赶忙迎上去问:“爸爸，在你下班的路上，仙女没让你给我捎冰激凌来?真可惜!仙女也许以为我嗓子疼不能吃。”
二十一点
马林娜上了床，根本没有睡意。这时，她看到了爸爸那严厉的目光。她咕哝着:“老叫人家睡呀、睡呀，那我就永远也长不大了。”
这时，我们提醒她，说仙女和圣诞老人已经发现有个小孩儿还没睡觉。马林娜一听。赶紧躺下，闭起了眼睛。
“妈妈，你可别忘了告诉仙女，就说我的嗓子不疼，请她派人送冰激凌来。”
半小时后，我走进马林娜的房间。她已经进入梦乡，手里还抱着娃娃。我轻轻地把一封仙女来信塞到了她的衣袋里。
(小杨推荐，摘自《父母必读》1987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