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莫离花觅春离水求波
1985-11-01
到底什么是幸福?
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社会中复杂的人际关系影响下,我觉得在事业上是无理想可言的,因为从那些方面无法获得幸福。我有过成功的喜悦,但转瞬即逝;我获得过友谊的帮助,但更多的是利益面前的阴冷与反目。什么是幸福,已在我的头脑中思考多时,只有爱情,只有这生命之泉的甘露,能给我以抚慰、温暖和力量。我也不是在期待花好月圆,那是虚幻的妄想,我只是想有一颗真挚的心和我一起搏动,让爱情之舟伴我共渡这艰难的人生苦海。
林娜
林娜同志:
记得是在去年玉兰盛开的时节,你还面对着象奶子一样洁丽的花姿,述说着你要刻苦攻读、报效祖国的金色理想,你还夸赞着你的同伴们给了你那么多热诚的帮助,怎么岁序刚刚变迁,你的感触竟有了如此悖逆的颠倒呢?你说,社会人际关系的阴冷和反目,世态炎凉的“深刻教训”使你心灰意冷;你认为世间几乎没有什么理想和友谊可言,成功的喜悦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于是,你决定避之于爱情之舟,让互爱这生命之泉的甘露,滋润你的干涸的心灵,伴你共渡这艰难的“人生苦海”。
我不晓得你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巨大变化,但是从你的信中确乎可以依然感受到青春力与美的憧憬与搏动。你心灵中的理想之光与脉脉纯情并不曾泯灭。你的思绪反映了你对社会上确实存在着的某些丑恶事物的愤慨;然而,我要说,你采取的对策是不妥当的,这是一种离花觅春、离水求波的做法。如果你不是说说气话,当真这样去做了,你将从你误解了的人生乐园,可悲地跳进自我毁弃的真正的人生苦海!
林娜同志,不知你想到没有,在人生道路上,幸福和痛苦原本就是一对孪生姐妹,然而崇高、远大的理想,却能使我们随时拨开痛苦的迷雾,看到前面幸福的光芒;不知你意识到没有,无论是人生的航船,抑或是爱情之舟,要想达到幸福的彼岸,都须臾不可离开理想之舵的指引。不论你是否期待花好月圆的理想爱情,即使象你所说的那样只求获得一颗真挚的心,然而,一旦失却了理想之舵,在难免遇到的罡风巨浪、危机丛生的时刻,就会触礁沉没,化为真正的“虚无”。这还只是从消极防范的角度来说;而从积极的意义上来看,人生没有风平浪静的港湾,只有勇于与罡风巨浪搏斗的时代弄潮儿,才有望把痛苦和烦恼抛给昨天,赢得人生的幸福和理想的爱情。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不仅有很高的审美价值,而且是无产阶级世界观、道德观的伟大赋形。世上唯有它所派生的爱情是最牢不可破的,又是把对整个革命事业和爱摆在第一位的。这是幸福和爱情的最可靠的源泉。
林娜同志:不知你注意到没有,生活有一种十分可爱的脾性,它从不同情退却者,从不饶恕自甘失败的逃兵。从现实生活中我们不难发现,一个青年人一旦失却了为共产主义理想奋斗的鸿鹄之志,就同时会陷入为经营雀巢式的小家庭而奔走忙碌的牢笼。然而,他们终于会发现,那里也并非是可以超越社会开放系统之外的、可以为所欲为地满足个人欲望的乐园,过不多久,就会顿悟到这种追求实际上竟然正是追求英国哲学大师罗素所说的那种“金色的鸟笼”:“在外面的想进去,在里面的却想出来。”从而导致爱情生活的悲剧。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诚然,饮食男女等等也是真正人类的机能。然而,如果把这些机能同其他人类活动割裂开来,并使它们成为最后的和唯一的终极目的,那么,在这样的抽象中,它们就具有动物的性质。”(马克思语)也大约正是从这个意义上,鲁迅告诫青年:“不能‘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
林娜同志,我深信你通过这次挫折,会重新点燃起追求崇高理想和幸福爱情的炬火,我希望在明年玉兰花开的时节,再次听到你动情地朗诵凯恩·沃克的诗句:“为我的民族,为人类,才是我的爱情。”
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