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爱情和不朽的乐曲
1985-11-01李莉·福尔兹
李莉·福尔兹
当约翰尼斯·勃拉姆斯于1833年5月7日诞生时,受法国大革命影响而掀起的音乐上争取精神解放的斗争已在贝多芬领导下进行得如火如荼。号称“乐圣”的贝多芬终于成为勃拉姆斯终生竭力追随的榜样。他曾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在音乐大师的影响下,“你无法想象经常在身子后边听到这样一位巨大的脚步声时是一种什么感受”。事实上,勃拉姆斯取得的伟大成就正是在维护德国古典音乐传统的同时写出富有独创性的乐曲。
乐队指挥安托尔·陶拉蒂评论道:“在勃拉姆斯的音乐题材和他的演奏方式之间存在着一种非凡的和谐一致,这是一种罕见的情况。他的任何作品都无须润色以适应现代管弦乐队的需要。他的作品似乎在说:‘要么采用,否则拉倒,不容讨价还价。”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人正在采用勃拉姆斯的作品。他的两首钢琴协奏曲、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四部交响曲、二百多首歌曲和几十首合唱曲,加上无数室内乐作品和钢琴曲已成为音乐会上的保留节目。
瑞土苏黎世歌剧院的总指挥弗迪南·兰特纳说:“勃拉姆斯今天深受大众喜爱的一个原因是当代人类的孤独感。因为勃拉姆斯也是一个孤独的人,这在他的音乐中得到反映。有人分担的寂寞带来了宽慰。”
勃拉姆斯虽然在汉堡的贫民区长大,但他的双亲对音乐的酷爱使他的音乐天才在童年时代就得到了发展。他的父亲约翰·约各布·勃拉姆斯说服了钢琴家奥托·斯塞尔担任年方7岁的小勃拉姆斯的家庭教师。多年之后,科塞尔又介绍了城里最著名的音乐教师马克森接任他对勃拉姆斯的教育工作。不久,马克森开始教他钢琴和作曲。经过四年的学习,勃拉姆斯的进步如此神速,以致当著名音乐家门德尔松于1847年去世时,马克森评论说:“艺术大师仙逝了,但勃拉姆斯将成长为更加伟大的音乐家。”
勃拉姆斯在20岁那年和匈牙利小提琴家雷曼伊进行联合巡回演出。在一次演出中,钢琴定的调比规定的低了半个音,勃拉姆斯急中生智,把贝多芬的G小调钢琴奏鸣曲变成升c小调,这样才使演出得以继续。勃拉姆斯后来在巡回演出中在汉诺威结识了小提琴演奏家约瑟夫·乔切姆,后者对勃拉姆斯的天才极为崇拜。两人终成挚友,并联合举行了无数次音乐会。
通过乔切姆的安排,1853年9月30日勃拉姆斯在杜塞尔多夫会见了音乐家舒曼夫妇。舒曼听了勃拉姆斯演奏他的C大调第一钢琴奏鸣曲之后,在颇具声望的音乐杂志《音乐新作》中写道:“勃拉姆斯把钢琴转化成管弦乐队,并从中诱导出难以言表的怀乡和欢乐的音响,使我们越来越深入到他的神奇境界中去。”
青年勃拉姆斯一面为舒曼的接待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一面又为美丽的舒曼夫人克莱拉所倾倒。克莱拉也是一位钢琴家,但年已三十四岁,并且已是六个孩子的的母亲。
五个月后,当勃拉姆斯在巡回演出时,罗伯特·舒曼从杜塞尔多夫桥上纵身跃入莱茵河。他虽获救,但被送进波恩附近一家精神病院。勃拉姆斯获悉这一不幸消息后深为震惊,便匆匆赶回杜塞尔多夫,对舒曼夫人克莱拉表示慰问,后者正怀着第七个孩子。时光流逝,从医院没有传来舒曼好转的消息,勃拉姆斯对克莱拉的感情便渐渐地从仰慕转为爱情。
克莱拉显然从比她年轻十四岁的勃拉姆斯的体贴关怀中得到莫大安慰。但是,由于她要养家活口而不得不进行艰苦的巡回演出,勃拉姆斯为了谋生也必须这样做,因此他俩相处的机会是很少的。
当舒曼于1856年7月29日病逝时,勃拉姆斯的内心经历了一场爱情与独身主义的痛苦斗争。同样,克莱拉觉得不能让年轻的音乐天才背上一个妻子和七个孩子的家庭包袱。于是,勃拉姆斯开始把他的被压抑的热情倾注到音乐作品中去,特别成功的当推D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
今天,这部勃拉姆斯的第一首重要的管弦乐作品是世人喜爱的钢琴和管弦乐曲之一。可是,当这部作品于1859年1月27日在莱比锡演出时,它却招来了一阵非议。翌晨,勃拉姆斯写信给乔切姆说:“这件事没有难倒我。我倒是被迫认真思考,从而增强了勇气。”两个月后,这部协奏曲在汉堡取得辉煌的成功。
尽管在音乐中能找到某种慰藉,但是,二十五岁的勃拉姆斯仍因孑然一身而很不愉快。因此毫不奇怪,他于1858年夏天热恋上了一位哥亭根大学教授的年轻貌美的女儿阿加塞·冯·西波尔德,两人随即宣布订婚。可是接着克莱拉突然出现在哥亭根,勃拉姆斯便不加解释地废除了他跟西波尔德的婚约。
克莱拉在勃拉姆斯的心中一直是至高无上的,但他俩的关系逐渐变成完全是音乐事业方面的了,尽管这种关系仍然是热情和炽烈的。勃拉姆斯把他写的每个音符都送给她过目,征求她的意见。几十年后,他在给她的信中承认:“我必须在最佳的主旋律下面写上‘由克莱拉·舒曼创作的字样!对我自己来说,没有什么佳作,更不用说美的作品了。”
三十五岁的勃拉姆斯在维也纳作永久性的居留,他越发沉默寡言,他只想关起门来一个人作曲,因此许多流传的故事把勃拉姆斯描绘成喜欢挖苦别人的鳏夫也就不足为奇了。例如,一次有位他认为毫无音乐细胞的作曲家把乐曲寄给他征求意见,他复信道:“我想知道你在哪里搞到这样漂亮的信笺的?”
漫画家们喜欢突出描绘勃拉姆斯蓬乱的大胡子,不修边幅以及反背着手散步的样子。勃拉姆斯认为戴硬领是没有必要的,因此当他被授予奥地利的高级勋章时,他的朋友们便作小调嘲讽他道:“现在他脖子上有样东西戴上,可是哎呀,仍然不过是硬领一副。”
这种取笑对他不起任何作用。“假若我想起一段可爱的旋律,这要比接受奥地利高级勋章还要高兴,”他说,“对我来说,能够写出一部交响乐比所有荣誉公民称号都要有意义得多。”
当克莱拉的死讯传来时,勃拉姆斯已经六十三岁了,他身体仍很壮实。他立即登上火车,花了四十个小时回到波恩参加她的葬礼。在她的墓旁他向一位友人坦率地承认:“她是我真正爱过的唯一的人。”
勃拉姆斯回到维也纳后,朋友们注意到他的脸色发黄,医生诊断说是“轻度黄疸病”。过了几个星期,他的病情不见好转,原来医生对他隐瞒了病情:他患了肝癌。他的最后一批作品——“四首庄重的歌曲”和“十一首赞美诗的序曲”(包括《嗅,世界,我得和你分离》)都证明他也意识到自己已走到日益逼近的人生之路的尽头。
尽管已经病人膏盲,勃拉姆斯仍然出席了他的E小调第四交响曲的演奏会。听众给这部作品以激动人心的欢迎,而当乐队指挥汉斯·里却指向勃拉姆斯坐着的包厢时,全场的欢呼进入高潮。每位听众都起立,许多人站在座位上高声叫喊、鼓掌,并挥动手帕。当勃拉姆斯走到台前向听众鞠躬致谢时,许多妇女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因为这是一场永诀的音乐会呀!
勃拉姆斯于1897年4月3日逝世。维也纳给他隆重地举行了帝王般的葬礼。六匹黑马拉着盖满鲜花的柩车。他葬于维也纳的中央公墓,和贝多芬墓在一起。这位音乐巨人的脚步声不再对勃拉姆斯构成精神压力,因为两位大师早就共同携手走在不朽的音乐道路上。
(金国推荐摘自《环球》198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