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 席卷北国
1984-11-01乔还田
乔还田
1900年,亦即谭嗣同等戊戌六君子被害后的第二年,在中华大地上又发生了一桩震惊世界的大事件,这就是反帝爱国的义和团运动的兴起。由于这一年中国旧历是庚子年,故又被称之为庚子事变。
“代表了六十年来增长的愤怒”
从1898年初春至翌年隆冬,山东巡抚象走马灯似的换了三人,他们是张汝梅、毓贤和袁世凯。这个省为什么流星般地更换巡抚呢?原来那里出现了难以弹压的义和团。
义和团原名义和拳,它的成员多是些“乡间业农粗笨之人”,他们专以传习拳棒武术著称,而且相信画符念咒等荒诞无稽的迷信。据说,只要他们信奉的偶像二郎神、孙悟空、赵云、关羽、黄天霸、窦尔敦等“神灵”一附体,便可刀枪不入了。本来,这种结社组织的锋芒所向原是清政府,但后来,特别是甲午战争后就被灼热的排外情绪代替了。
“神出洞,仙下凡,扶助人间把拳玩。兵法易,助学拳,赶走鬼子不费难。拆铁道、拔线杆,紧急毁坏火轮船。”根据当时的认识水平,他们本能地感到,凡与洋人沾边的东西都是该诅咒的,所以一见铁路、电线、轮船和洋货就“怒不可遏,必毁而后快”;尤其是对那些“明着来传教,暗地把人骗”的外国传教士和为虎作伥的“二毛子”更是恨之入骨,发誓要与之“为难”。于是,一起起反洋教案相继发生。
当义和团还只是“一缕之微云”,一些“洋人”就惊恐不安起来。用美国驻华代理公使何天爵的话来说,义和团代表了“六十年来增长的愤怒和仇恨”,代表了“一种爱国的努力,是要把他们的国家从外来侵略和可能发生的瓜分中拯救出来”。这当然是“洋人”们所不能允许的。不过,这时他们以为还不值得大动干戈,只要向对外害有软骨病的清政府施加点压力,“微末之事”何愁“平靖”不了。这样一来,不敢得罪“洋人”的清朝统治者就象走马灯似的更换起山东的巡抚来。
然而,根植于人民心底的爱国热情乃至不断上升的对“洋人”的仇恨,岂是弹压能够解决了的?弹压反而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更多的中华儿女加入到义和团反帝斗争的行列中来。
皇城成了“拳民”的天下
到1900年春,整个北部中国沸腾起来。一些目睹者形容当时的情景是“一倡百和,从者如归。城市乡镇,遍设神坛,坛旁刀戟林立”。“拳民聚集既众,而新附者尤络绎不绝”,“头裹红巾之辈,触目皆是,致红巾价格为之顿昂”。
此间,皇城北京也逐渐变成义和团的天下。开始,“拳民”授艺还多在僻静之处,后来就索性走上了大街小巷。热闹的天桥,经常围着一圈一圈的人观看义和拳。前门外打磨厂一带的铁匠铺,昼夜炉火熊熊,叮叮当当地为“拳民”打制刀矛。6月7日,上海一家报纸报导,北京义和团“几乎到处都是,入会者日必数百人,且均彰明昭著,并不避忌”。一些贵族、官僚和他们的子弟也迫于形势,兴起了义和团。不过,他们的装饰、操练和京外来的、街上的以及大杂院里的拳坛不同:请来的老师父和大师兄,不象是干力气活的,从包头的大红巾到脚下,一色的绫罗绸缎,操练时,更不象外面的拳众那样兀自打熬气力,练习拳棒,而是胡乱舞弄两下,就一味地画符念咒。
义和团把御河桥改为“断洋桥”,把东交民巷改为“切洋街”。龟缩在东交民巷和西什库北堂里的各国使馆人员和传教士,“好象‘笼中之鼠,日夜担心不知什么时候会遭到大难”。
清政府各部院大小衙门也近乎瘫痪了。皇宫、衙门、王公贵族的住宅,时有“拳民”入驻。各交通路口日夜站有“拳民”盘查来往行人。有些帝国主义分子哀叹:“总理衙门已终止其为中国统治者的代表了,……它象推动这个政府的一架杠杆,现在已被压得粉碎。”
“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勇敢的人”
昔日耀武扬威的洋大人,如今成了“笼中之鼠”,这还得了。既然清廷无力控制局势,他们就决定“代为剿平”了。
5月28日,奥、英、法、德、意、日、俄、美八国一致决定要调兵进京“保护使馆”。不可一世的英国公使窦纳乐傲慢地说:“任何阻力也不能拦阻各国公使调兵保护使馆的决心。”
从6月上旬起,北京各国使馆里的帝国主义分子首先开衅,行凶杀害团众和居民。在崇文门内孝顺胡同的亚斯利教堂一带贴有禁止华人通过的“布告”,其中赫然写道:“如有不遵,枪毙尔命”。6月10日,麕集在天津租界的八国联军分派二千人,由英国海军上将西摩尔统帅,乘火车向北京进犯。他们扬言:“只要一小队的外国军队,就可以在整个中国从这一端到那一端长驱直入。”
然而,狂言毕竟难以成为事实。义和团和部分爱国清军闻讯后,立即拆毁铁路,并沿途加以堵截。一个亲临此役的侵略者曾感叹道:拳民“面对着来福枪和机关枪秋风扫落叶似的射击,还是勇猛冲锋,真是不能想象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勇敢的人了”。西摩尔原以为只要几小时就能成为皇城的座上宾,不料出兵已六天,仍在廊坊一带挣扎。由于伤亡惨重,给养又完全断绝,侵略军只得狼狈撤回天津。事后西摩尔还心有余悸地说:“假如义和团用的武器是近代枪炮,那么我所率领的联军必定会全军覆灭。”
“招抚”和“宣战”
当义和团和入侵者展开殊死搏斗之际,深居皇宫仪鸾殿里的慈禧太后还举棋不定呢。直至6月20日她仍说:义和团“蔓延太甚,剿抚两难。洋兵麕聚津沽,中外衅端已成,将来如何收拾,殊难逆料”。
凑巧,荣禄给她送来一份所谓外国“照会”,“勒令”她归政于光绪皇帝。这下击中了她的痛处。她立即召开王公大臣、六部九卿御前会议商量对策。在会上,她时而怒不可遏,时而沧然泪下。她的心腹大臣们,一齐嚎啕大哭,要与洋人“决一死战”。
于是,受权欲熏心思想的驱使,慈禧贸然于6月21日发布“宣战”谕旨,声言要对侵略者“大张挞伐,一决雌雄”。反对宣战的立山、徐用仪、许景澄、联元等人,被以“勾通洋人”、“语多离间”罪而处死。义和团被正式招抚为“义兵”,主战的载勋、刚毅等授为“钦命统率义和团大臣”。
其实,慈禧一伙的“宣战”乃是一个骗局。因为“宣战”后,她一面采纳载漪的诡计,派清军“帮”义和团攻打使馆和西什库教堂,一面又密令清军攻打时“炮要开空炮,枪要朝天开”,同时还暗中派人给使馆送去面粉、牛肉、鸡蛋、瓜果、蔬菜和天然冰以示慰问。正是由于慈禧一伙对外频送秋波,致使“拳民”围攻使馆五十六天,围攻西什库教堂六十三天,都未能得手。事后,就连慈禧本人也供认:我“处处都留有余地,……若是真正由他们尽意的闹,难道一个使馆有打不下来的道理?!”
(题图、插图:杨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