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社会的新阐释

司马云杰

中根千枝《日本社会》以“纵式结构”做出对日本社会的新阐释

日本的社会结构究竟是怎样的？它的社会文化背景又是什么？读读中根千枝的《日本社会》一书，会有助于我们对这些问题的了解。

中根千枝教授是日本著名的社会人类学家，现在东京大学任教，并担任该校东洋文化研究所所长。她是以“纵式社会”论闻名于国际社会人类学界的。所谓“纵式结构”，系指亲子关系、上下级关系等社会联系在社会生活中居主要地位。而“横式结构”即兄弟、同事关系等社会联系占主要地位。

日本普遍存在的社会意识，是根深蒂固的家的观念。但它既不同于印度按职业划分的实行内婚制的种姓家庭，也不同于中国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宗法家庭，而是一种建立在居住组合基础上的经营聚居体。根据这种家庭制度及伦理人情观念，入赘的女婿、管家等无血缘关系的人可吸收为家庭的亲密成员，甚至可以做后嗣或继承人，而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儿女，一旦分家另过或出嫁，其关系的亲密反远不如前者。

日本的社会集团意识也是根据“家”的观念形成的，是家庭意识的扩大。日本的公司企业按照这种“家”的社会集团意识，把雇员看作如同家庭招来的女婿一样，采取了囊括雇员一切私人生活，包括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文娱生活等在内的“终生雇用制度”，使雇员产生一种“公司如家”的归属心理。在这种意识支配下，“效忠精神”、“新家族主义”成了社会流行的口号，而社会的伦理道德也非常强调雇员对公司企业的专一和忠诚，它不仅是公司企业衡量雇员的重要标准，也成了许多雇员的道德信条：一身不事二主，“跳槽”被视为不道德。在这种关系中，下属不只是靠上司的指令行动，更重要的是靠人际之间感情的联系来调度。在日本社会中，领导人的资格首先在于他能不能从感情上掌握住他的下属。这种协调一致的思想感情和集团内部的凝聚力成了日本工业发展的有利因素。

日本的这种社会结构、人际关系也存在着不少社会问题。例如在“家”的社会集团意识支配下，形成许多封闭性的社会集团，它们之间的相互竞争、倾轧和勾心斗角相当激烈和残酷。其属员的门户之见、宗派习气、褊狭心理也带来了许多社会弊病。这也是日本的社会制度本身带来的问题。此外，由于社会集团内部在上下级关系中也采用了家庭关系“亲分”，“子分”的制度，到处存在着师承、主仆、上司下属等“纵式”关系，先辈同辈晚辈都有不同的礼俗，等级森严不可逾越。繁礼缛节，谦恭从命被视为社会生活的规范；论资排辈，长幼有别成了普遍的社会风尚。后起之秀，即使有才能也很难破格晋升。这对人才的使用也是一种不利的社会因素。

本书关于日本社会纵式结构和原则的观点，抓住了与西方发达国家不同而为日本独具的一些特征，为我们认识日本社会提供了启发。但作者为把许多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纳入“纵式”模式中，显然也不乏牵强附会之处。(《日本社会》，〔日〕中根千枝著，许真、高峻岭译，天津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二年三月第一版，0.5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