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具一格的哈佛大学“伍德伯里诗歌室”
1983-07-15张子清
张子清
在哈佛进修期间,我最喜爱的阅览室莫过于拉蒙特图书馆(LamontLibrary)顶楼上的伍德伯里诗歌室(WoodberryPoetryRoom)了。
一进屋,鹅黄的基色立刻给你一种安静、和谐和舒适之感。四架电唱机(四速,可放立体声或非立体声)安装在四台形式别致的鹅黄木制大台柜里。你可以挑选你最喜爱的唱片,如诗人朗诵唱片或莎士比亚戏剧唱片,放在唱机上,戴上耳机,静静地开始你的艺术享受,加上你坐的椅子非常松软,身旁的灯光极其柔和,你这时感到的愉快是无法言传的。如果你想换换胃口,听磁带录音,可以借录音机,坐到小巧的台柜旁,戴上耳机欣赏。在这儿你可以听到许多美国名诗人的朗诵,听到卡洛斯·威廉斯(W.C.Williams)清脆悦耳的朗诵声,听到弗洛斯特(RobertFrost)在朗诵过程中插入一些解释和笑话,听到早为我国广大读者所熟知的大诗人艾略特(T.S.Eliot)别有风味的朗诵声,还可听到伊兹拉·庞德(EzraPound)那声音颤抖的、r字母卷舌的十九世纪朗诵风格的朗诵声,等等,等等。据诗歌室负责人斯特拉蒂斯(StratisHaviaras)先生介绍,哈佛大学伍德伯里诗歌室是美国最大的诗歌室之一,有五十年的历史,藏有唱片大约1500张,录音带大约3500盘。最珍贵的是许多唱片是美国各时期的现代诗人应邀来哈佛大学诗歌朗诵录下来的。例如一九三○年和一九四七年艾略特来这儿朗诵六首诗并录制了。其他如:莫尔(MarianneMoore)、罗什克(ThodoreRoethke)、杰弗尔斯(RobinsonJeffers)、罗威尔(RobertLowell1)、帕拉斯(SylviaPlath)等等诗人都来哈佛进行过诗歌朗诵。今年得普立兹诗歌奖的当代著名诗人金内尔(GalwayKinnell)来哈佛朗诵,当然也照例录了音,作为宝贵资料留存。
斯特拉蒂斯先生本人就是诗人。他原是希腊人,在一九六三与一九七二年间出版过四本希腊文诗集。一九六七年迁居美国,一九七六年出版英文诗集《两次跨河》(CrossingtheRiverTwice),近年出版了《当树唱歌的时候》(WhentheTreeSings)的英文小说,很受读者欢迎,也为评论界所重视。自从他一九七四年接管诗歌室以来,他作为一个内行,积极邀请美国以及世界各地的名诗人来哈佛朗诵,同时也邀请名教授、小说家和其他各类文豪来演讲或朗诵,为诗歌室积累录音资料作出了令人注目的贡献。
为什么以伍德伯里命名诗歌室呢?这里有一段有趣的历史。哈佛大学一八七七年毕业生伍德伯里(GeorgeEdwardWoodberry)教授起初有个想法:不少大学生没有充分了解到诗歌主要是艺术享受,只作为一门功课死啃而离开了大学是很可惜的。他同纽约的弗拉格莱(HaryHarknessFlagler)先生曾多次讨论过,想建立一间舒适的、非阅览室式的诗歌室。伍德伯里诗歌室于是在一九三一年五月二十六日在学校大图书馆(Widner)正式开张,一九四九年迁入拉蒙特图书馆。一八七七年的另一个哈佛毕业生格雷(MorrisGray)先生对诗歌室的建立也作出了贡献,捐款购买大量现代诗集装备诗歌室。该室是一对芬兰建筑师夫妇精心设计的。用于室内装璜的织物特地到瑞典加工,灯具则在芬兰设计和制造的。设计师的设想是为诗歌室从空间、色调和特别的设备设计出别具一格的房间,简言之,辟成一块“诗歌园地”。事实果真如此,如今成了诗人和诗歌爱好者最喜爱的园地。
诗歌室有两面墙排列着书架,书架上放有各类现代诗歌集,诗歌评论集以及诗人传记等,读者可随时取阅,而且可外借阅读两周。靠近正门旁的有一排杂志架,你可及时读到英、美、加拿大等大大小小的诗歌杂志。在这儿如此方便地听到和读到现代诗歌,对一个诗歌爱好者的我来说,还有比这更愉快的事吗?
这使我联想到中国,一个有悠久诗歌传统的中国,如果在“五四”运动时有人建议并成立诗歌室该多好啊!我们年轻的一代可以亲耳听到那时那批活跃的、冲破半封建半殖民地罗网的诗人的慷慨激昂的声音了,可以听到鲁迅的宝贵的声音了,可以听到郭沫若的朗诵声了。因为过去中国多灾多难,谁也顾不上这件“雅事”。可是乘巴金倡导的现代文学馆即将成立之际,如果在里面辟一间诗歌室,这对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的诗歌传统该具有多么深远的意义!许多老一辈诗人还健在,许多著名的文学家、戏剧家还健在,把他们的朗诵或演讲录制下来,对教育中国的后一代,对研究现代中国文学,对中外文化交流所起的作用,我想是无可估量的。我在此大声疾呼:文学界有影响的前辈们发挥你们的影响,为我们建立一间现代化的诗歌之室吧!
一九八三年六月十二日
写于哈佛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