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逢生
1982-08-28王志强
记者附言:
王志强今年25岁。小儿麻痹症,使他的下肢完全瘫痪,曾一度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成了家庭的累赘。在人生的道路上,遭到这样的打击,怨天尤人者有之,自暴自弃者有之,绝望轻生者有之,可他是怎样对待这个问题的呢?下面是他的自述。
在我咿呀学语、扶墙迈步的时候,一场大病使我的双腿瘫痪了。多年来,父母为我寻医问药,可严酷的现实告诉我——站起来是没有希望了。
身体残废了,但大脑是健全的。我常告诫自己,要象自己的名字一样,克服困难,立志做一个坚强的对国家有用的人。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我从小学上到高中;在家里,我锻炼用双手拖着身子“走”路,帮母亲做家务。我父亲大半辈子修表,在他影响下,我也常摆弄钟表,渴望将来用自己的双手,开拓一条生活的道路。
高中毕业后,我没有分到工作。当时,父亲因重病动了大手术,身体完全垮了,母亲没有工作,弟妹尚年幼。全家靠国家的补助生活。对于一个到了自立年龄尚不能自立,还在家同弟妹平分吃喝的我来说,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呢!我曾想靠修表维持家庭生活,但这在当时被看作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看到父母为我愁得直掉眼泪,自己活着成了别人的累赘,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党中央提倡自谋职业、鼓励个体经营的政策,使我绝路逢生。修表的念头又在我心中萌发了。这时,周围的一些待业同伴相继走上了工作岗位。有的街坊劝我:“算了吧,你请国家照顾个单位,拿份劳保,生活也不愁了,干吗自寻烦恼呢?”但我想,虽然我是残废人,可我还有点能力和技术,又有父亲做技术顾问,完全能做一个自食其力,有益于社会的人。我刻苦学习修表技术,后来经工商部门考试合格,终于领到了个体营业执照,办起了修表店。
我的小店门脸儿不大,开业不久,顾客却络绎不绝,这说明社会需要发展修表行业。我暗暗叮嘱自己:不要把眼光只盯在钱上。作为社会主义制度下的个体劳动者,要有新的道德观念,把方便群众,服务社会放在首位,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因此,我时时把群众的需要挂在心上,工作不分钟点,顾客吗时候来,我就吗时候接待,经常干到深夜一两点钟。这样,小毛病当时就能交件,大毛病也能根据顾客的需要及时修好。一个三伏天的中午,一位去远郊上班的工人急火火地送来一块表要修。当时我手头的活很多,而且还没吃饭,但我还是请他先去吃饭,半小时后来取。当他按时取到修好的表后,高兴地说:“我跑了几家表店,他们修表少的要三天,多的要七天。你半小时就解决了问题。这样的表店多开几个才好呢1”
有天深夜,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原来是一位外地顾客要修一块老式秒表。尽管困难很多,但我二话没说,很快把表修好,使他及时赶上了回归的列车。
我是在逆境中长大的,贫寒的家境使我更能体谅他人的困难。有位八十高龄的老奶奶要修一台坏钟。我一看,这钟锈得不能修了。但她说:“我无儿女,生活靠别人接济,我也活不久了,买新钟不值,可缺它又没法过。好歹是个钟,你给修修吧!”我对她非常同情,将钟修好后,只收了五角钱的零件费,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许多顾客不大懂修表知识,坏了什么,换了什么,要多少钱,往往是我说了算。公道不公道,就是“凭良心”了。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对顾客要实事求是,决不做坑骗人的事。一次,我替一位顾客换了一块表蒙子,只收了八角钱。他奇怪地问:“别的表店为啥收一元四角五分呢?”我说:“你表蒙子的内圈并没坏,我给你保留了,所以用不了那些钱。”他感动地说:“你真是收费公道啊!”
我在技术上还很不成熟,常为如何修好一些老表、进口表伤脑筋。我经常向父亲请教。我有个同学在国营表店工作,也是我的老师。一天,我接到一对老年夫妇的来信,要修一块其他表店都不修的瑞士表。在父亲和那位同学的帮助下,我钻了几个通宵,终于把表修好了,技艺上也有了长进。
过去,我很憎恶官商作风。因此表店开业后,我始终注意以好的态度为顾客服务。碰到气粗的顾客,我也不急不躁,保持满腔热情。一次,一个小伙子要求为他的表擦洗油泥。我经过认真检查,认为不是脏是残。他不信,并且骂骂咧咧。我压住火气,耐心解释,并把机芯卸下来,让他用放大镜看上面的残迹,他才信了。取表时,他主动向我认错,还要送我高级香烟,我谢绝了他,表明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还在店里安置了三张沙发,修表时请顾客坐下等候,并备有茶水招待。
修表质量是否过硬,服务是否周到,这要由群众检查。经过我的坚持努力,不久,我的小店便名声在外,生意兴旺。我每月收入一百多元,成了全家经济上的“台柱子”。广大顾客和党团组织也给我很多荣誉,不少顾客一定要给我的表店取名为“志强表店”。去年底,我光荣地入了团,今年初又被团市委命名为“学雷锋好青年标兵”。
两年来,我由一个废人变成了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受到了社会的重视。我看到了幸福的前途,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我感到自己终于“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