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哭的新秀
1982-08-28张建
张建
她是影坛新秀,可她也象不少年轻姑娘一样——爱哭。
两年前的夏天,任冶湘从京城返回故里渡暑假,两个不速之客在长沙城里的一条小巷中找到了她,约请她拍电影。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只晤谈了两次,便达成了协议:一俟接到电报,即刻赶往长春。
8月下旬,该返校了,同时也盼到了令她焦急等待的电报。姑娘没有时间排队买卧铺,便挤在硬座车厢里晃荡了三天两夜,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国影城。试镜头的时候,导演发现她的脸肿了。因祸得福,这倒使她显得胖了一些。再加上化妆师妙手生花的本事,多少使这个当时还很瘦弱的姑娘显得丰满了一点。试试表演,戏是没说的——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高材生嘛!可是,她那张无论怎样变换表情都无法改变的娃娃脸,却不能使人相信:她,就能扮演《勿忘我》中历经磨难而逐渐成熟起来的雯雯。
姑娘忐忑不安地回到北京,掐着指头算日子。终于,通知到了,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娇小的姑娘好伤心哟,眼睛都哭肿了。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她就想演电影。不用多,就演一部电影也好!可现在,只试了试镜头,就被拒之于千里之外了。希望破灭了,这怎能不叫本来就爱哭的姑娘珠泪滚滚呢!当理发工人的爸爸半年前病故了,有了委曲只能向当美术工人的妈妈说,可妈妈又能怎样呢?
戏剧学院的领导象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地关心她,既给她吃糖,也给她吃姜;既让她觉得生活是甜美的,也让她尝尝生活的苦辣。去拍电影,领导支持;拍不上电影就闹情绪,领导也不客气地批评。渐渐地,姑娘开窍了,她懂得了拍电影并不是生活的唯一目的。她又象从前一样爱说、爱跳、爱笑、爱闹了。她的心思放宽了,“管它呢,电影能拍就拍,不能拍,这辈子还不照样演我的话剧!”
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怪,当你执意追求它时,它偏偏高不可攀;当你无意顾及它时,它又悄悄来到你的身边。机会终于到了,珠江电影制片厂邀请她去拍电影《扬帆》。分给她的角色戏不重,姑娘人是去了,心里却不大自在。没想到,水银灯一亮,她傻眼了——原来拍电影和演舞台剧完全是两码事!她哭了好几次,后来总算在老同志的帮助下拍完了。片子出来后,反映尚好。她这才乐了,笑得那么天真。
珠江电影制片厂开拍《乡情》,决定再次启用这个稚气未脱的姑娘。《乡情》本子拿到手,她满以为会让自己扮演城市姑娘莉莉,到分配角色时,导演却让她饰演女主角——农村妹子翠翠。有了第一次拍电影的体会,她知道,在银幕上露面并不比在舞台上演剧来得轻松,它要求演员的表演要更接近真实生活。可是,城市里长大的她,不仅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并且从没有跟道地的农民接触交谈过。不了解角色的生活,可怎么能演得好呢?心里一急,一怕,眼泪又簌簌落下来。导演知道她的难处,便一再让她下农村去生活。平时爱哭的姑娘,在学习划船、车水、扳虾和推磨这些艰苦的劳动时,却表现出了不怕苦不怕累的顽强精神。在滚滚的汗珠里,她终于寻求和体验到乡村姑娘那种质朴的素质。
《乡情》获得了成功,任冶湘的名字也传开了,报刊和电视台的记者纷纷来采访,好几家电影厂都来约这个初露头角的新秀拍片。这时,最早发现任冶湘表演才能的老院长金山同志告诫她,不要被表面的东西所迷惑,要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演它几个戏。是呀,艺术生命刚刚开始,怎么能飘飘然呢!在前进的途中,既有成功,也有失败在等着她。这不,姑娘第三次走进珠江电影制片厂的摄影棚,参加了《喜鹊岭茶歌》的拍摄。自以为有了两部片的经验,这次很想好好地“表演”一番。可是,样片出来以后,她一看自己的形象,简直……唉,气得又是大哭一场。
这两年,小任因为拍电影,到底哭了多少次,连她自己也数不清。晶莹的泪花落下了,姑娘也悄悄长大了。我们希望,几年后她能依然做一个实实在在、普普通通的人,该乐就乐,想哭就哭,千万不要把自己拘束得太死,不必把掉眼泪看作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只要穿过透明的泪花,看得清艺术征途上坎坷的路,不停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