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林深处
1981-08-20孙建芬
孙建芬
夜,一星篝火在密林深处闪着幽蓝的光。篝火旁,三个大兵靠在古藤缠绕的大青树下睡熟了。这个远在天涯海角的宿营地,是一个通信兵线路维护哨—大树桷小组。它是由一棵生长在这里的千年老树命名的。这里方圆百里没有村寨,参天古树遮天蔽日,亚热带野生植物漫山遍野,流动、升腾的雾气又浓又湿,紧紧裹住了千百种杂树,林子里不时传来野兽奔跑、嘶叫的声音。
突然,沉闷的雷声把他们惊醒了。“暴雨来了!”班长刘长榕一骨碌爬起来。他话音刚落,没等大个子李柱把雨布抖开,没等新兵马琦琦站起身来,黄豆大的雨点就泼打在头上、脸上,霎时间密林淹没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中。班长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这雨躲不成了,咱们得马上查线去!”三个人分别扛上工具包、被复线和一部用雨衣早已裹好的单机,顺着线路跑去。
一排排的电线杆伸向浓墨漆黑的远方。在又滑又陡的山坡上,三个人艰难地向上滚爬着。他们手挽着手,时而一个人差点滑倒,时而三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黎明前,他们发现了一处绞线故障。这是通往前哨排的国防线路,必须尽快抢通。砍树枝,抉杆子,接线……小马刚爬到杆子的一半就坐了“土飞机”;大个子抢先抱住了被雨水浇过后象涂了一层油的电线杆,“哧!”他也摔了下来,疼得他揉着屁股直咧嘴。班长走了过来,把鞋子一扔,双手攀杆、双脚一蹬,活象一只大青蛙,一跃一跃地到了杆顶。线路畅通了,三个泥人咧开嘴笑了。
雨住了,暮色缓慢地拥抱了整个森林。饥和渴一齐向劳累了一天的三个勇士袭来。班长采来了白生生的蘑菇、颤微微的鲜木耳;小马一边采着野菜,一边把嘴唇贴在阔树叶上,吸吮着透明的露珠;大个子干脆用毛巾去沾草尖、树叶上的水珠,一会儿就挤出半缸子水来。可是,不幸的是工具包里那一包防潮火柴却无影无踪了,一定是在雨地里滑倒时丢失了。眼见一顿丰美的野餐是吃不成了。
夜幕降临了,三个大兵怀抱着枪,背靠背坐着,四面防备着野兽的袭击。三个人紧紧地挤着,用三条年轻的躯体驱散着夜间的凉意。“唱个歌吧!”是谁轻声唱起了歌,另外两个同伴也跟着唱了起来。粗犷的歌声在空旷的夜空里回响,回响……
第二天,晴空如洗。他们三个人咽下了最后一片压缩饼干,分头开始行动:班长去维护线路,大个子到一百多里外的交通点背粮食,小马到有路口的地方等待猎人,寻找火种。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小马又爬上一棵大树张望,突然看见远处山坡上一团火苗在跳动。他赶紧跑近一看,原来是一簇簇红似血滴的杜鹃花。他欣喜得有点支持不住了,一头钻在花丛中,揪下一把花朵塞进嘴里:又酸又涩。
夜暮又一次降临,小马终于看到一个几乎使他发狂的火光,渐渐地向他移近,象天外飘下来的一颗星星。他按捺不住狂喜的心跳,一把抓下军帽扔向半空,伸开双臂向举着火把而来的哈尼族猎人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