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儿媳（故事）

周玉海

红旗公社大王庄北头，住着一个老贫农叫王大妈。这一天，王大妈特别高兴，儿子大山要要媳妇啦。儿媳妇是本村老贫农何老奎的女儿，名叫何爱红，今年二十六岁，是个中学毕业生。一九五九年她响应党的号召，回乡生产，几年来都被评为五好社员和五好民兵。王大妈摊上这个好儿媳妇，打心眼里往外高兴，乐得嘴巴都闭不上。可是，高兴之外，又有点嘀咕：爱红自小上学，回乡后又没有跟自己在一个生产队里劳动过。虽说是门缝里吹喇叭，外面名声不错，内里怎样，老人家还不吃底，想考一考她。

不骑马不坐轿，大山把爱红领进家，双双喊了声妈。王大妈高兴得咯咯直笑，搀着儿媳的手走进屋里说：“红呀，你们刚刚结婚，好生歇几天吧，不用下地也不用练武。”说完细细瞅着爱红的脸色。

爱红听婆婆这么一说，心里可急了，连连说：“妈，妈，俺们是团员，结婚也不能忘了工作呀！地里活路正紧，我们一刻也不能耽误。美帝国主义正在扩大侵略战

争，我们更不能忘记练武呀。”说着，两眼直往墙上转悠，看到大山的枪挂在床头上，一步蹦过去，伸手把枪摘下来。妈妈在后边说：“红呀，靶场上你不是练成五枪五中了，还练个啥呀？”爱红一步跨出了大门，高举步枪说：“光五发五中算啥，党教导我们，练武要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我那百步穿杨的功夫还不到家呢！”说着，两手托枪就瞄准远远的一棵大杨树尖的小叶儿。一分钟，两分钟，一刻钟过去了，爱红一动不动，大山在后面指点着。妈妈瞧着他俩那股子认真劲儿，心里忍不住笑了：时刻不忘保卫祖国，这一条算考上了。

王大妈做好饭，把儿子和媳妇叫到屋里，说：“爱红，你把这两个枣花莲子送给王大善去吧，他怪馋的。”爱红听了一楞，着急地摆手说：“妈，万万不能送东西给他。他是地主分子，村里头号坏蛋，咱怎么能跟他拉拉扯扯呢！”

王大妈不慌不忙，故作认真地说：“你没听他背后说：‘千金难买一个姓，一支笔写不出两个王字。”

爱红急得面红耳赤。她觉得婆婆今天有些怪：她老人家是队里的贫农代表，头号积极分子，王大善这些话就是她当众揭发的，怎么今天她倒买了那老坏蛋的账？于是急忙解释说：“妈呀，妈呀，你怎么信他的胡言乱语，他那是使坏，想拉拢腐蚀咱干部哩！”这时，王大妈“咯咯”笑了：“媳妇哎，那你说这莲子送给谁才合适？”

爱红毫不含糊地说：“前院孙大爷为队里垒猪棚被雨淋病了，该送给他。他老人家是贫农，又是无儿无女的孤老头儿，妈不是常去照顾他吗！”王大妈瞅着儿媳妇又咯咯笑了，说：“那就给你孙大爷送去吧！”她把莲子交给儿媳妇，心里想：“行，阶级界限划得分明，时刻不忘贫下中农。这一条也考中了。”

爱红拿着莲子，三脚两步赶到了孙大爷家。进门一看，孙大爷正在灶前煎药，便急火火地扶孙大爷到炕上坐下，说：“大爷，你煎药怎么也不言个声？”孙大爷一看是大山新过门的媳妇，眉眼都笑了，心里直夸大山有眼力，娶了这么个好媳妇。爱红手不住脚不停，打发孙大爷吃着莲子，又动手煎起药来。

再说娘儿俩等媳妇回来吃饭，锅里的枣花莲子都凉了，还不见爱红回来。王大妈说：“山子，你看看去，是不是你孙大爷有什么事？”大山刚要走，爱红回来了，进门就说：“孙大爷的病还是不大见好，今天不能出工，老人家急得不行，说咱队里的蔬菜正在追肥，他不能掏大粪去怎么办？”王大妈说：“是啊，今儿个得找个顶工的，眼下正是蔬菜生长旺期，可不能缺了粪水呀！”爱红说：“还用找，今天我替孙大爷掏粪去！”大山忙说：“还是我去吧，粪桶怪大的。”王大妈也趁势故意说：“是啊，大热的天，大粪怪臭的。”只见爱红轻轻一笑说：“粪桶再大能有一百五十斤？那天修桥我自个儿就背起了那个四只手拢不过来的大树桩。”

吃过早饭，爱红担上两只大粪桶，挨家挨户掏大粪，一担担挑到蔬菜地里。王大妈把爱红挑来的粪汤，一瓢瓢浇到菜根下。她看到儿媳在大日头底下，担了一遭又一遭，汗水把小布衫全湿透了，仍不肯歇一歇，心里高兴地想：“能吃苦耐劳，这一条又考中了。再看她生产技术是不是过得硬？”老人家早就听说，爱红回乡几年来，耕、莲、锄、耙，样样能行。要考，自然是更深更细的题目。

爱红把两桶粪汤担到地头上，王大妈舀出一瓢粪汤就往南瓜根下浇，一边浇一边说：“浇上这人粪尿，准定结枕头那么大的南瓜。红呀，你说是不是？”爱红忙闯上去拦住妈妈说：“妈，南瓜不该上大粪。”妈妈说：“都是肥，还不一样！”“不，它们的性质不一样。人粪尿含氮多，是发叶子的。咱们不是积了那么多鸡粪吗，种南瓜上鸡粪最好。”妈妈说：“噢，种庄稼还有这么多事故头！”爱红说：“是啊，这是科学道理。”她为了把科学种田的一些新道理教给婆婆，便趁机一套套讲起来。王大妈忍不住伸出大姆指头夸起儿媳来：“哎哟哟，你这闺女，真是好样的。”爱红倒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我还差得远哩。”这条，当然又中了王大妈的心意。

吃过晚饭不久，爱红又钻到屋里看起毛主席著作来。王大妈走进屋里对爱红说：“红呀，瞧你看得那么起劲，连结婚的日子都不歇！你图个啥呀？”爱红望着婆婆笑笑说，“图个啥？就图个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呗！”王大妈看着爱红手里毛主席的书，心满意足地笑了，说：“红呀，你可不要嫌妈爱唠叨，妈是故意考一考你呢！”爱红一下子跳起来，攥住婆婆的手说：“妈，我们年青人是要这样经常考一考，经常教育的。”王大妈抿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