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劳动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的几个问题
1961-08-16宋树人
宋树人
近年来,各方面在贯彻执行党中央所提出的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干部参加体力劳动的方针,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在广大干部和群众中,都认为劳动是光荣的,重视生产劳动已成为社会风尚,轻视体力劳动、轻视劳动人民的资产阶级思想己受到很大的打击,公开反对和抵触参加劳动的各种论调已经大大地缩小了,这是主要的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我们也还看到在有些干部和群众中间,特别是在各种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中间,对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干部与群众相结合,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是为了彻底改造思想,树立无产阶级世界观,逐步消灭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差别,培养具有共产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使其能自觉地把劳动当作生活的第一需要的伟大的理想,还认识不足。随着形势的发展和深入,随着“兴无灭资”的群众运动越来越高涨,随着知识分子劳动化提到了世界观的高度,一切站在反面的抵制势力,自然也就会以“不变应万变”“改头换面”地制造出一些新的“理论”来。这是合乎客观事物的矛盾发展规律的。这些“理论”,其中有两种虽然表面上说法不同,但在实质上都带有资产阶级“人性论”的色采。例如有些人说: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又有些人借口将来要消灭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差别,就曲解为在共产主义社会,体力劳动将不存在,繁重劳动更要消失,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将融合为一,生产劳动就会象消遣游戏一样地轻松愉快,这样就恢复了人类的本性。这是用否定体力劳动的手法,来贩卖人性论的私货。另一种则是借口劳动创造财富,创造世界,认为劳动者的积极性、创造性、生产兴趣等等,是人类精神本来的要求,而抽掉其社会性、阶级性和历史性,这是用表面肯定实质否定的手法来贩卖人性论私货的。这两种谬论,在青年知识分子中间,不能不受一些影响,前一种可能更为流行些。此外还有:现在的劳动条件太差,又脏、又苦、又累,谈不到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知识分子现在参加体力劳动并非当务之急,应当集中精力攻尖端科学,以改变落后状态;参加劳动,改造思想,为什么一定要到农业劳动中去?到工业不也一样吗?等等。这些错误思想,归结为对劳动是否能成为人类生活的第一需要这个问题的两种错误看法,一种认为劳动不能成为人类生活的第一需要,说法比较多些,另一种则认为劳动本来就成为人类生活的第一需要,似乎早已不成问题了。对这些错误思想,如不进行认真的严肃的批判,对知识分子劳动化的教育,将是一种严重的障碍。我们认为青年知识分子应当拿革命的精神来对待劳动,在劳动锻炼中培养革命思想。所谓劳动,就是生产斗争,就是改造自然,对自然的革命;我们一般所说的革命,就是阶级斗争,就是改造社会,改造人的革命。这两种革命,是互相联系、互相作用的。又因为人类的劳动——生产活动是最基本的实践活动,是决定其他一切活动的东西,劳动人民又是这两种革命的主体,所以,知识分子参加劳动,联系工农,就是改造思想、确立革命世界观的根本途径。以下分八个问题来加以说明。
一、“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吗?
“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吗?不!“好逸恶劳”是剥削阶级的本性,不是劳动人民的本性。当人类还未脱离动物界以前,与其他动物一样,完全靠自然界给予的食物以维持生存,没有能力得到比自然界所供给的数量更多的东西,因此在发展上受到极大的限制。“动物的这种‘掠夺经济”,迫使我们的祖先用自己的双手去从事劳动,劳动“强有力地促进了我们的祖先变成人”。最初是用手作劳动的器官,因为手也是劳动的产物,但这还不是真正的劳动,真正的劳动是从制造工具开始的。随着工具的制造和使用,人才开始了对自然的统治。“动物仅仅利用外面的自然界,单纯地以自己的存在来使自然界改变;而人则以他所引起的改变来迫使自然界服务于他自己的目的,来支配自然界。这便是人和其他动物最后的主要的区别,而引起这一区别的还是劳动”。因此,人是劳动的动物,是制造工具、使用工具而从事劳动的动物。劳动是人与动物相区别的第一个根本标志。同
时,人类从事劳动,绝不可能在孤立的状态下进行,必须生活在一定集体内,通过集体成员相互帮助、共同协作,才有可能使劳动不断发展。人对自然的生产斗争是通过人与人在社会关系或生产关系中的合作与斗争去进行的,不能撇开社会关系或生产关系而孤立地来谈人对物、人对自然的关系。马克思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说:“人们在生产中不仅影响自然界,而且自已也互相影响着。他们如果不用相当方式结合起来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其活动,便不能从事生产。为要从事生产,人们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经过这些社会的联系和关系,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关系,才会有生产”。“各个个人借以从事生产的社会关系,即社会生产关系,是随着物质生产资料、生产力的变化和发展而变化和改变的”。马克思在“费尔巴哈论纲”里又说:“人的本质,并不是个别的个体所具有的抽象属性。就其现实性来说,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因此,劳动虽然具有人类的一般共同性,但由于劳动本身条件的不断改变,引起人同自然的关系也不断在改变,人同自然关系的不断改变,又推动人与人的关系即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也不断改变,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又不断起反作用于劳动,这样互相影响,于是促进劳动性质和人本身性质的不断变化。没有所谓抽象的永恒不变的人性。离开了社会性,就谈不到所谓“人性”。人是社会的动物,所以社会是人与动物相区别的第二个根本标志。又由于劳动不断进行和互相交换活动的需要,使人们感到“彼此间有什么东西非说不可的地步了”,这样就从劳动过程中并和劳动一起产生了语言。又由于语言的推动,使人的脑髓和感觉器官也进一步发达起来,于是产生了意识和思想。由于意识形态的产生和发展,就使人离开动物愈来愈远了。“人离开动物愈远,他们对自然界的作用就愈带有经过思考的、有计划的、向着一定的和事先知道的目标前进的特征。”“人才变成有能力来进行更复杂的活动和有能力来提出和达到更高的目的。”因此,人又是有思想的动物,思想是人与动物相区别的第三个根本标志。劳动、社会、思想三者结合起来,以劳动为主导组成相互矛盾的统一体,才使人最后完成从猿到人的转变。思想随着劳动和社会的改变而改变,又不断起反作用于劳动和社会,劳动和社会越往前发展,思想终于从劳动和社会分离出来成为具有相对独立性的自在体系。因此,思想是最复杂的,又是最无形的上层建筑物,它一方面必然与其基础相适应,另一方面又往往与其基础不直接相适应。往往旧基础消灭了,旧思想还长期保持其影响,新基础诞生了,而新思想却有些人跟不上去;也往往旧基础还存在,旧思想已被瓦解,新基础尚未成长,而新思想却已变成物质力量;旧思想可以在新基础上改头换面,新思想可以作为革命的镜子,揭露旧基础的反动原形;正在衰亡的东西,它的思想可以躲在它的最后面负隅顽抗,正在生长的东西,它的思想可以跑在它的最前面开辟道路。思想既可以在对立的阵营间混淆敌我界限,也可以在统一的隙营中发生是非分歧。因此,在思想战线上,就成为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最尖锐、最复杂、最长期的斗争场所。旧人物、旧制度、旧社会的改造,以旧思想的改造为最后标帜,新人物、新制度、新社会的成长,以新思想的树立为首要条件;旧思想如果改造不彻底,随时可使已被改造的旧人物、旧制度、旧社会复活原形,新思想如果树立不巩固,也随时可使正在成长的新人物、新制度、新社会蜕化变质。因此,在思想上,是根本无所谓“人类本性”或“社会共性”这种东西的。
这样看来,体力劳动,也就是人们通过一定的社会关系或生产关系,按照一定的意识形态,同自然进行斗争,创造所需要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生产劳动,不仅创造物质财富,而且创造精神财富,不断改变人同自然的关系,不断改变人与人的关系,也不断改变人的精神面貌;所以说:“劳动创造了人类本身”,“它是整个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劳动既是整个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因此也就必然要成为人类生活的第一需要。但这里与前面所说用表面肯定体力劳动的手法的人性论不同的,有两个根本点:第一,他们只看到劳动的自然性,而看不到劳动的社会性;第二,只看到劳动的社会一般性,而看不到劳动的社会特殊性和历史发展性,因而把劳动当作超社会超阶级超历史的人类本性。另一方面,与用否定体力劳动的手法的人性论不同的,也有两点:第一,他们只看到剥削阶级的好逸恶劳成性,而看不到劳动人民的勤劳习以为常,只看到在一定历史条件之下,劳动被人们当作谋生的手段,看不到在另一历史条件下,劳动被人们当作生活的第一需要;把少数人不劳动的特殊性当作人类的一般性。第二,把两种劳动差别的消灭。看作体力劳动的消灭。实际上,劳动随着生产力的不同,生产关系的不同,社会性质的不同,人们精神状态的不同,劳动的内容和性质也必然会随之发生变化。在原始共产社会时期,生产条件很差,劳动效率很低,剩余劳动很少甚至没有,全体社会成员只能参加同一性质的劳动,以勉强维持生存,不可能分工出一部分人脱离直接生产而从事间接有利于生产的其他劳动,当时无所谓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分别,二者原始地结合在一起。等到生产逐步发展,经验逐步增多,生产又不断需要有经验的人减
少或脱离个人的劳动,以便指导集体的劳动,同时剩余劳动又有可能供给他同等的生活,这样就开始从体力劳动中分化一部分脑力劳动出来,以后就逐渐形成为一种分工。“在社会很早的发展阶段上,能计划怎样劳动的头脑已经能够假别人的手来执行它所计划好了的劳动了。”这种分工,不仅对物质生产有利,对精神生产也有利,彼此互相补充,互相促进,以推动生产发展,提高文化水平,是进步的,是革命的。制造工具,是人类从动物生活进到人类生活的第一个革命,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分工,是人类从野蛮生活进到文明生活的第二个革命。初期的分工,是属于社会职能性质的,还不具有阶级对立与剥削关系,以后生产越来越发展,分工越来越扩大,越来越复杂,导致私有财产相应产生,阶级关系相应建立,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发生本质上的变化。生产资料和生产过程被剥削阶级、统治阶级所掌握所支配,体力劳动者就逐渐变成被剥削阶级、被统治阶级,脑力劳动者因失掉原来生存的依据,也就逐渐依附于统治阶级和剥削阶级,乃至最后变成统治阶极、剥削阶级对体力劳动者的统治工具了。脑力劳动最初从体力劳动分化出来为的是同体力劳动起分工互助的作用,终于发展到变质为体力劳动的对立物而起统治与剥削的作用了。又由于劳动本身的更加发展更加多方面,最后出现了艺术和科学,法律和政治,宗教和哲学等等,“所有这些构成品,首先都是头脑的产物,它们似乎统治着人类社会,在它们面前,劳动的手的较为平易的产品就显得不重要了”,“迅速前进的文明之一切勋绩,都被归功于头脑,归功于脑髓的发展和活动。人们因此习惯于以他们的思想而不以他们的需要来解释他们的行为,……便产生了唯心论的宇宙观,这种宇宙观从古代世界崩溃起就统治着人的头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人者食于人,治于人者食人的对立关系就这样形成了,唯心论与唯物论,形而上学与辩证法两种世界观的对立,也从此开始了。脑力劳动自始至终必然要在历史上起重要的作用,但自始至终也必然只在历史上起从属的作用。当生产条件还未发展到需要把脑力劳动分化出来的时候,它与体力劳动原始地结合在一起。当生产条件已发展到需要把脑力劳动分化出来的时候,它与体力劳动就进行分工以推动生产的发展。当生产条件更发展到导致剥削与被剥削、统治与被统治间的阶级对立的时候,它就为统治阶级和剥削阶级服务。当它所依附的统治阶级、剥削阶级处在上升时期而对生产和历史能起一定进步作用的时候,它也随着起进步的作用。当它所依附的统治阶级、剥削阶级处在没落时期而对生产和历史起反动作用的时候,它也随着起反动作用。当历史上某个革命阶级起来革命起来统治的时候,它们当中的下层和左翼也可以投向革命阶级起革命的作用,也可以被改造而为革命的统治阶级服务。当生产条件发展到最后要消灭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差别,消灭社会阶级的时候,脑力劳动又必然会重新与体力劳动结合起来。这是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从原始结合到分化分工到重新结合,是否定之否定,是一种新的更高的结合,与过去原始的结合有本质上的不同。这种结合,是又一次的革命,是人类劳动本身发展史的第三次革命。(以上引文未加注明的都是引自恩格斯,“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
二、共产主义社会是否消灭体力劳动?
到共产主义社会,体力劳动包括繁重的体力劳动是否会消灭?共产主义社会所要消灭的,只是这两种劳动在两种人们之间即体力劳动者与脑力劳动者之间的对立和差别(社会主义社会基本上已消灭了对立),不是也不可能消灭这两种劳动之中的任何一种,尤其是体力劳动,不但谈不到消灭,而且要更加普遍化,普遍到每一个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得参加,并使每个人都能自觉地把体力劳动当作生活的第一需要。体力劳动是直接生产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的,“它是人类生存的自然条件”,“是人类生活的永久的自然条件”,“是整个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没有它就没有人类的一切,它是脑力劳动和一切精神生活赖以发展的先决条件和物质基础。生产力越发展,科学技术越进步,劳动效率越高,劳动强度和时间会越减少,这是必然的;也是我们不断为之奋斗的目标。但不论机械化、电气化、自动化到什么程度,体力劳动减少到什么程度,在整个生产过程中某些起决定作用的环节,总还要靠体力劳动乃至繁重劳动来解决,这也是必然的。并且所谓体力劳动和繁重劳动是在相对的意义上来说的,各生产部门相互间的技术水平是不会绝对平衡的,同一部门、同一工种的技术改革也是永无止境的,体力劳动的形式和比重将会新陈代谢、不断改变,但体力劳动的不灭,则是绝对的。因此,体力劳动不论少到如何程度,对整个人类生活自始至终都是起着决定作用的,它是人类同自然和人同人构成有机关系的桥梁。人是“以一种自然力的资格,与自然物质相对立”的。劳动是“人由他自己的活动,来引起,来调节,来统制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人“加作用于他以外的自然,并且变化它时,他也就变化了他自己的自然”(“资本论”第一卷一九二页)。可见,人是通过劳动改变外界的自然,并通过劳动改变本身的自然的。同时人又是通过劳动对自然界、对本身、对社会所给予的影
响,才能认识、掌握和运用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的。劳动对自然界的影响,往往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人们必须经过长期的劳动实践,才能逐步认识到自己对自然过程的作用所发生的较近或较远的影响,因而就逐步学会正确理解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对社会规律的认识和掌握,就更是要长期通过生产斗争和阶级斗争对自然和社会的相互影响,才能达到。“如果我们需要经过几千年的劳动才学会估计我们生产行动的较远的自然的影响,那末我们想学会预见这些行动的较远的社会的影响就更要困难得多了。”“但是经过长期的常常是痛苦的经验,经过对历史材料的比较和分析,我们就在这一领域中也渐渐学会认识我们的生产活动的间接的较远的社会影响,于是我们就有可能去统治和调节它们了。”(思格斯:“自然辩证法”一四六——一四七页)可见劳动实践和革命实践是反映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客观基础;反之,如前面所说过的,脱离生产实践和革命实践的脑力劳动,则是反映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世界观的社会根源。你看!体力劳动对人类生存、对人类身体、对人类精神、对人类社会,有这样重大的作用,却居然有人主张消灭它,岂非怪事?我们可以说:体力劳动消灭之日,就是人类社会消亡之时!根据现代已达到世界顶峰的某些先进科学技术的水平以及人们所能设想到的将来科学技术发展的远景来看,不仅无法想象为人类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都可以不经过体力努动而单靠脑力劳动制造出来,恰恰相反,科学技术越发展,革命和建设的速度越快,新开辟的劳动领域将越来越多,改造自然征服宇宙的范围和内容更是无穷无尽。随着人类生活内容的不断丰富和活动范围的无限扩大,也就需要不断地进行体力劳动。只拿“星际航行”来说,不需要强度的劳动和健壮的体力吗?为什么要在今天鼓吹消灭体力劳动这种毫无根据而不切实际的幻想呢?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思想在作怪呢?
三、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相结合与原始社会
的结合是否一样?
我们现在所说的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相结合,与原始社会的结合是否一样?结合是否就算恢复了人类的本性?决不是的。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是人类劳动的两个基本形态,是另一种性质的“劳动两重性”的对立统一体,彼此互为存在的条件,同时又相互矛盾,相互渗透,相互转化,相互发展;消灭一方,对方即不存在。“我们是把劳动力或劳动能力,理解为肉体力或精神力的总和,它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体中,存在于他的活的人格中”。“劳动过程终末时取得的结果,已经在劳动过程开始时,存在于劳动者的观念中”。“他不仅引起自然物的一种形态变化,同时还在自然物中实现他的目的”。“并以这个目的,当作法则,来规定他的活动的样式和方法”(“资本论”第一卷一七六与一九二页)。可见两种劳动因素本来是结合在统一的生产劳动中的,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两种劳动的性质和作用终归是有分别的。体力劳动主要属于物质范畴,是人以一种自然力的资格与自然物质相对立,是直接生产物质财富,间接生产精神财富的;脑力劳动主要属于思想范畴,是人以一种有目的有计划的主观能动性与自然物质相对立,是直接生产精神财富,间接生产物质财富的。体力劳动越发展,越有赖于脑力劳动的自觉性提高,脑力劳动越发展,越有赖于体力劳动的实践性丰富。二者是相反相成而以体力劳动为主导的。但不论它们相互间的变化如何,始终不能把它们等同起来或混同起来。人类真正的劳动是从创造工具开始,两种劳动的分化也是最初表现在制造工具上面。生产生活资料,是人类生存的直接目的,制造工具是达到生产生活资料的手段,所以劳动工具又叫劳动手段,对直接生产生活资料的活动来说,制造工具是一种间接的生产活动,是在人们有了起码的剩余劳动时间以后才能进行的。从直接谋生的必要劳动时间游离出那怕很少的自由劳动时间来,这就使人类有可能从事脑力劳动的余地。人类的理性活动,一般是由间接的劳动表示出来的,工具制造,就是这种间接活动的最初出发点,工具制造越精细复杂,间接活动就越多种多样,脑力劳动也就从这里游离出来愈远,发展得愈快。所以马克思说:“劳动手段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程度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所在的社会关系的指示物”(“资本论”第一卷一九五页)。制造工具本身仍属体力劳动,不过是脑力劳动最初所以分化出来的一个起点罢了。
在原始社会,这两种劳动,是采取手脑并用的方式,结合在同一劳动者的身上,而且还主要是结合在同一时间内的同一活动上。由于当时劳动条件很差,生产水平很低,人类的整个生活几乎全部为直接生产生活资料的必要劳动时间所占据,没有或很少自由劳动时间使人们能够从事改进劳动条件的比较间接的生产活动,工具制造很简单粗糙,用脑力劳动的时间很少,因而这种结合是很原始的。随着生产力的逐步发展,劳动工具的逐步改进,劳动的分化也就逐步明显起来,开始是由同一劳动者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内从事不同的劳动,但只限于极少数劳动能力比较强生产经验比较多的人们中间发生作用,以后代代相传,终于形成两种劳动在两种人们之间的分工,这是一种革命性的变化。由于有了这种分工,就不断推动生产力的
进步,同时也不断展开了生产关系的矛盾。客观事物的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必然要走向自己的反面。劳动分工也不例外,从分工变为对立,从推动生产力变为阻碍生产力,从促进人类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发展,变为妨害人类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发展,这就必然再发生革命,在新基础上又再走向结合。这不是历史的重演,而是螺旋式的发展。特别在资本主义社会,不仅使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分离和对立发展到了顶峰,也使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各自间的分工发展成为畸形,它推动了为它以前一切时代所不能达到的社会的生产力,也造成了为它以前一切时代不能设想的人类片面性,因而也就集中了为它以前一切时代所不能比拟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物统治人,是死劳动统治活劳动。资本家把劳动手段当作资本,当作支配活劳动力和吸收活劳动力的死劳动,在劳动过程中与劳动者相对立。把劳动者在生产过程中的精神能力转化为资本对劳动的支配权,以与劳动者的筋肉劳动相分离。在简单协作上,各个劳动者的共同活动和统一意志,是表现为站在他们外部的别一个人即资本家的意志和权力,来和他们相对立。手工制造业把劳动者化为一个畸形体,把各人分割为部分劳动的自动机,把人看做只是他自己身体的一个断片,把物质生产过程的精神能力,当作别人的所有物,当作支配劳动者的权力,和劳动者相对立。机器大工业则使劳动者从幼时起即变为机器的一部分,使神经系统极度疲乏,抑压精神的多方面作用,不许心身两方面有自由的活动,把科学当作一种与劳动分离并为资本服务的独立的生产能力来利用,把科学、自然力、社会劳动与机器体系相结合,和机器体系一道,构成统治劳动的主人的权力(参看“资本论”第一卷三九七、四三五、五一二各页)。这就是资本主义制度下体力劳动的基本情况。“不仅是工人,而且直接或间接剥削工人的阶级,也都因分工而被自己的活动的工具所奴役:精神空虚的资本家,为自己的资本及自己的利润欲所奴役;律师为自己的化石似的法律观念所奴役,……一般的‘有教养的阶级,为各种地方限制性和片面性所奴役,为自身肉体上和精神上的近视性所奴役,为自已残缺的专门教育和终身束缚于这一专门技能的事实所奴役”(恩格斯:“反杜林论”三四八页)。这就是资本主义制度下脑力劳动的基本情况。阶级与分工是互相依存的,作为阶级划分基础的是分工法则。“要消灭我们的相互关系同个人的分离和对立、个性对偶然性的屈从、个人的私人关系对共同的阶级关系的屈从等等这样一种制度,归根到底要取决于分工的消灭。”(“马思列斯论共产主义社会”一三四页)阶级的存在,最初主要是由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工所引起的,因而阶级的消灭,仍当最后由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差别的消灭才能彻底完成,“解铃还是系铃人”。就是在经济上资产阶级被消灭了,资产阶级法权仍然寄托在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差别上,如长期不消灭这个差别,不消灭这个法权,资产阶级的思想影响乃至政治影响仍将长期发生作用,久而久之,可能危及经济基础的变质。
因此,在社会主义阶段应当着手,到共产主义阶段必须达到的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的方针,就在于使知识分子劳动化,劳动者知识化,人人都参加体力劳动,人人都参加脑力劳动,一部分时间参加体力劳动,一部分时间参加脑力劳动,逐步消除由于分工和分离所造成的相互间的片面性,使劳动者在德智体各方面得到全面发展,把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提高到新的水平。所谓全面发展的基本内容,就是使劳动者从奴隶变主人,也就是从人对人的奴役,物对人的奴役,精神对人的奴役,自然对人的奴役,翻转过来,变为人对人平等地都成为社会的主人,都成为物的主人,都成为精神的主人,都成为自然的主人。所谓“主人”,就是把“自发”的劳动变为“自觉”,的劳动,把“自在”的劳动变为“自为”的劳动,把客观必然性的劳动变为主观能动性的劳动,把外在“异己力量”的劳动变为内在“自我实现”的劳动。这就是如恩格斯说的“人类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的飞跃”。“只要人们是处在自然发生的社会里,因而只要是特殊利益和公共利益分裂的事实存在着,因而只要活动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自发的分工,则人类本身的行为就成为与人对立的异己力量,它控制着人,而不是人支配着它。”(“马恩列斯论共产主义社会”一三三页)“在生产自发地发展起来的一切社会中,……不是生产者支配着生产资料,而是生产资料支配着生产者。在这样的社会中,每种新的生产的杠杆,必然地转成为生产资料奴役生产者的新工具。”(恩格斯:“反杜林论”三0八页)原始社会的劳动,是一种外在的自然必要性的劳动,即在主观上带盲目性的劳动。阶级社会的劳动,是一种外来强制的劳动,是一种在对抗条件下的劳动,所以,劳动始终使人感到厌恶,认为不劳动才是自由和幸幅。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的劳动,“它被看作是个人本身提出来的目的”,“变成个人的自我实现”,“因而这是真正的自由”的一种劳动;这种劳动确立了劳动和享受的同一性,也建立了主观和客观的一致性。原始社会的劳动,使人类第一次从动物界分离,但未脱离从自然界所受到的奴役;阶级社会的劳动,虽因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分工,减少来自自然界的奴役,但又为彼此的对立性和
片面性所奴役;“只有一个按计划生产和按计划分配的自觉性的社会生产组织,才能在社会方面把人们提升到其余动物之上,也如生产一般已在单纯生物学方面提升了他们一样。”(“马恩文选”第二卷七五页)这才使人类最后脱离被奴役的动物状态。因此,只有消灭阶级对立、消灭旧的分工、消灭生产资料对人的奴役的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够“使得一方面谁都不能把自己在生产劳动(人类生存的自然条件)中所应参加的部分,推到别人身上,另一方面,生产劳动供给每人以全面发展并运用自已一切体力智力的可能”。于是,生产劳动“不再是奴役人的手段,而是解放人的手段”,“生产劳动从一种重负,变成为一种快乐”(“反杜林论”三一O页)。这就是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的共产主义劳动的本质,与原始社会的结合有何共同之点呢?
四、今天怎样看待劳动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
劳动成为人类生活的第一需要,那是将来共产主义社会的事,但在今天条件下,劳动又苦又脏又累,时间又长,怎么能成为人的生活第一需要呢?当然,要使劳动普遍地成为每个人的生活第一需要,确是共产主义社会的事,这需要许多重要条件,必须经过较长的时间才能逐步实现,本文在后面还要详细讨论这个问题。但是,这并不是说今天就不应该向着这个方向去奋斗,更不是说我们今天不应该拿这个思想和行动来教育青年和全体人民。目前的社会主义制度,已为这个理想和行动创造了一定的客观条件,但更重要的乃是主观条件。只要人们以革命的精神对待劳动,树立起无产阶级世界观和共产主义风格,就会自觉地不计报酬不讲条件地去从事劳动,不仅不回避而且勇于争取到那种在某些人看来是又苦又脏又累的劳动场合去,和困难作斗争。我们现在已不是为剥削者劳动,而是为自己,为社会劳动。而且,所谓苦、脏、累 ,工时长短,永远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标准。今天某些繁重艰苦的劳动,在我们的祖先看来就是异常轻松的。双轮双铧犁比刀耕火种,不是轻松舒适得多吗?但比机械化电气化却又是艰苦繁重的。人是与劳动同生,劳动又是与艰苦同生;人们不断克服困难,又不断遇到困难;不断解决旧问题,又不断提出新问题;不断创造新事物,又不断改革旧事物;不断变旧为新,又不断变新为旧;不断追求幸幅,又不断自寻难题;生活就是幸福与艰苦矛盾的统一。人类始终生活在无穷矛盾之中,始终生活在不断革命之中。人类整个历史就是一部同自然和社会两方面作艰苦奋斗和幸福追求的历史。人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世界就是这样创造起来的,历史就是这样发展下来的。这就是人的命运!旧社会的不觉悟的人盲目服从这个命运,新社会的觉悟了的人自觉掌握这个命运,这是不同的;不能避免这个命运,这又是相同的。回想我们的老祖宗,“燧人氏钻木取火”,这在现在看起来,是“小玩艺儿”,但在那个时候,是多么一件大事啊!不知花费了多少万年的岁月,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才换来了一个不“茹毛”、不“饮血”的幸福!同志们!你们想逃避又苦、又脏、又累的劳动吗?那么我们就要求您答复一个问题:过去的历史是怎么来的?今后的历史又将向哪里去?我们只有奋起身来,迎接苦脏累,改变苦脏累,学习祖宗燧人氏,为后代造点福。缩短劳动时间办法只有两条:一是提高劳动效率,二是人人普遍参加劳动。“在劳动强度与劳动生产力不变的时候,劳动越是均等地分配于社会一切有工作能力的成员间,一个社会阶层越是不能把劳动的自然必要性,由他自己转嫁于别人,社会劳动日中必须用来从事物质生产的部分就会越是缩小,个人从事自由活动,精神活动,和社会活动的时间部分就会越是增大。从这方面看,劳动日缩短的绝对的限界,就是劳动的普遍化。”(“资本论”第一卷六五一页)“在大家参加劳动的情况下”,就足以使劳动时间“减到非常短促的……程度”(“反杜林论”三一O页)。更重要的是:我们青年人对艰苦繁重的劳动应该采取什么态度?毛主席说:我们对困难“不能采取‘不承认主义。我们要承认困难,分析困难,向困难作斗争。”(“毛泽东选集”第四卷一一六二页)越是艰苦,越是困难,就越到这些地方去,与困难作斗争,克服困难,创造条件,改造客观世界,并在劳动过程中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另一种态度则相反,对困难低头,逃避困难,把劳动看作苦事,厌弃劳动。这两种态度,反映两种世界观。毛主席又说:“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又说:“艰苦的工作就象担子,摆在我们的面前,看我们敢不敢承担。担子有轻有重。有的人拈轻怕重,把重担子推给人家,自己拣轻的挑。这就不是好的态度。有的同志不是这样,享受让给人家,担子拣重的挑,吃苦在别人前头,享受在别人后头。这样的同志就是好同志。这种共产主义者的精神,我们都要学习。”(“毛泽东选集”第四卷一一六0页)正因为劳动条件还不好,就更需要有志气的青年投入这些劳动中去,改变这种状况,创造更好的劳动条件。这样,才是自觉的劳动态度,也只有这样,才能促进社会生产水平和人们思想觉悟的迅速提高,以便逐步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使劳动普遍地成为人的生活第一需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