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培养目标和普通劳动者
1959-08-16徐奇
徐奇
(一)
最近,看到了天津师范大学学生汤桂森写的两首诗词。对照一下,很有意思。现抄录如下:
第一首是词:“鹧鸪天”
紫燕呢喃春正芳
杏花初落柳丝长
古原春草连天碧
流水长溪济雁双
青烟晚
九回肠
万家灯火竞辉煌
春风十里伤情意
尘染霜髻泪万行
第二首是新诗:
披着星星,
背着月亮,
扛起石头,
好像飞一样。
干吧,同志们,
为了共产主义的明天,
我们唱在嘴上,
干在手上,
乐在心上。
前一首是汤桂森同学在一九五七年进入天津师大时写的,后一首作于去年海河工地上。相隔不过一年多。两相对比,它所表达的作者的思想感情,真是判若两人。
是什么原因使这个青年写出了那样充满伤感和颓废情调的词呢?用这个青年自己的话来说,是由于过去教育脱离政治、脱离生产、脱离实际的结果,使他走向了厚古薄今,只专不红的道路,瞧不起劳动,瞧不起劳动人民,沾染了资产阶级没落情绪。又是什么原因使这个青年在一年后又能写出那样充满热爱劳动和革命干劲的诗呢?还是用他自已的话来说,那是由于学校贯彻了党的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方针,开展勤工俭学,组织同学们参加改造海河的劳动,学校大办工厂,学生到工厂去帮助工人写工厂史,这一系列的活动,使他的思想发生了质的变化。
的确,这是“质”的变化。党的教育方针真有神话般的力量,使我国的教育面貌,千千万万青年学生的思想面貌都发生了“质”的变化:党在教育事业上的领导权巩固地树立了;各级学校教育事业得到了空前的大发展;学生在德、智、体各方面都有显著的提高大部分学生的群众观点、阶级观点、集体观点、劳动观点加强了,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风格提高了;学校大办工厂、开展科学研究、试制新产品,为国家创造了物质财富,直接支援了国家建设。它说明我国旧的脱离政治、脱离生产劳动、脱离实际的教育制度已起了根本变化,知识分子的脱离实际、轻视劳动、轻视劳动人民的状况已发生了巨大变化,既能从事脑力劳动又能从事体力劳动的全面发展的新型的知识分子队伍正在大批的成长起来。这些成绩是巨大的,有着深刻的历史意义。看不到这些变化和成绩或者对它估计不足都是不对的。
(二)
当然,教育上的大革命和它所取得的巨大成绩还不过刚刚开始。今后还必须进一步贯彻执行。人们对教育方针的认识也并不是已经完全一致了,思想上没有问题了。绝不是这样。例如,对“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个根本原则的认识上便有这样那样的争论和误解。
我们的教育目的是“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是各级各类学校培养人才的总的规格和目标,也是全国统一的目标,是社会主义教育的根本原则。目前,不少人是拥护这个培养目标的,但也有些人还有些争论,归纳起来,有这样两种不同的认识:
一种说,“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也就是培养“普通劳动者”。学生毕业后就去作工人、农民。
一种说,“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对各类高等学校来说不够具体,显不出各自的特点,因此,培养目标应该具体化为工程师(工学院)、科学家(理学院)、文学家、艺术家……等等。
对这两种关于培养目标的说法,在青年学生思想中也有两种不同的反映。对前一种说法,有些学生觉得学习不学习,毕业不毕业,将来都是普通劳动者,都去作工人农民,那还有什么理想呢?有的甚至要求退学。对后一种说法,有些学生又觉得既然还是要培养工程师、文学家、专家,这和旧的教育的培养目标又有什么区别看来,澄清误解,统一思想认识,对进一步贯彻党的教育方针,明确培养人才的方向,是十分必要的。
(三)
我们国家的教育目的,是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当然也是高等教育的目的。虽然,高等教育还担负着为国家造就各种专门建设人才,为国家输送干部的重任,但从高等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应当是朝气蓬勃,没有上“高人一等”的思想,他们和普通劳动者之间,应该没有丝毫特殊之处。就这个意义上来说,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和普通劳动者之间,两者的含义,并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界限和严格的区别。
但是,做为我们学校的培养目标来说,却是“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里没有必要把高等学校的培养目标仅仅说成是“普通劳动者”。“普通劳动者”这个概念对高等学校的培养目标来说是不确切的。因为“普通劳动者”的含义,没有表述这种劳动者要不要有文化。事实上,就广泛意义上说,就社会地位来说,在我们国家里,工人、农民是普通劳动者,各级干部也都是普通劳动者,也就是说,他们在政治上是平等的,文化的高低和分工职务的高低,并不能改变这种平等的关系。但是,不能把普通劳动者作为学校的唯一培养目标,而“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则比较确切地表达了学校教育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的目的,也说明了国家对建设人才的规格的一般要求。它是我们国家教育的目的,它说明我国培养的人才都是劳动者,而这种劳动者又必须是既有社会主义觉悟的又有文化的。教育为无产阶级的政治服务,无产阶级当前最大的政治就是建设,因此教育就要为当前的建设任务服务。我国人民面临的任务是将我国建成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个巨大的建设任务,就给教育事业提出了培养建设人才的要求,它需要“一支数以千万计的又红又专的工人阶级知识分子的队伍”(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今天,我们国家经济文化落后的面貌还没有根本改变。不仅大学还不多,普通教育也还没有普及。我国的知识分子不是太多了,而是嫌少了。我们所谓的“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知识分子”当然也就是“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就是“既懂政治,又有文化,既能从事脑力劳动,又能从事体力劳动的人。这就是全面发展的人,就是又红又专的人,就是工人化的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化的工人”(陆定一:“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这其中,当然也就包括各种专门建设人才,即工程师、科学家、文学家、医生等。这里的各种“家”,与旧社会的脱离劳动、轻视实践、轻视劳动人民的高人一等的“家”当然有本质的不同,与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所追求的“家”也有本质的不同。我们这里所说的各种“家”,是各种具有专长的建设人才,从政治地位上来说,不管他们的职位有多高,本事有多大,他们仍然必须平等待人、和群众打成一片,以普通劳动者的面貌在群众中出现。他们都是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的组成部分。因此,对教育目的和学校培养目标来说,我们不只是培养“普通劳动者”,而是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
因此,只要对“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个总的培养目标有了正确的认识,只要这个总的方向对头,各类学校可以有自己的特定目标,特别是高等教育,更应如此。高等教育是专门教育,它培弄具有各种专长的建设人才,工学院要培养工程师,医学院要培弄医生,师范学院要培养师资。“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个总的目标不但不排斥并且应该有培养各种各样的人才的目标来体现它和把它具体化。我们并不否认各类学校的特殊性和区别。问题在于什么性质的特殊。同样,青年学生在这个总的前提下,不但可以而且应该有符合国家需要、结合个人特长志趣的这样那样的理想和志愿:工程师、文学家、医生、教师、新闻记者……等等。我们的国家也鼓励青年这样做,并且为青年实现自己的各种正当的理想和志愿创造条件。贯彻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方针,合理安排教学和生产劳动的时间,各类各级学校无例外地把生产劳动列为正式课程,正是为青年实现正当的理想、志愿的最主要的条件和措施。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培养目标也好,那样的志愿也好,都必须是在“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个总的目标之下的,如果离开了这个总的前提,如果在培养方法上排除了参加生产劳动,排除了到工农群众中去,尽管有人对各种“专家”贴了这样那样的标签,那都是空谈,都是旧的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的翻版。同样,青年所追求的理想、志愿,如果离开了这个总的前提,如果想作一个不参加体力劳动、轻视工农群众的什么“专家”,不是以普通劳动者的面貌在群众中出现,而强调特殊,那么这种“专家”“人才”就仍然是那种只会说不会作的半知识分子。这种“人才”就仍然是跛脚的,这种理想、志愿,我们只能说它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货色,当然也就不能称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就都是与我们的教育目的不符的,因而也是极端错误的。
当然,我们强调学生参加体力劳动,强调生产实践的重要,并不是否认或轻视读书的重要。在全日制普通学校、大专学校里仍然是读书为主。高等学校仍然是要开展科学研究,搞尖端科学,攻克科学堡垒,接受人类一切优秀的文化遗产的;向科学进军仍然是摆在青年面前的一项严重的战斗任务。强调生产劳动也是为了更好地攻克科学堡垒,攀登科学的高峰。那种认为强调参加生产劳动就不重视读书了,这是一种误解,应解释清楚。同时,我们提倡的学校以读书为主,与旧日的读书第一的提法也有很大的不同,也绝不允许把“以读书为主”当作拒绝参加体力劳动、拒绝参加生产实践的借口。
又有人说,当普通劳动者就是去当工人农民。有这种想法和说法,并不奇怪。因为工人农民都是普通劳动者,许多小学生毕业生、初中毕业生和高中毕业生,就是直接去当工人农民的。但是我们并不是一定要每个青年学生都去作工人农民;当前,我们正需要一大批高中毕业生升入高等学校,在高等学校中造就各种专业人才,这是符合国家的建设要求的。
反过来,这也并不是说,青年学生(包括大学生在内)就绝对不可以去做工人农民。且不说在将来,随着中等、高等教育的普及,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差别逐渐趋于消灭,人人是知识分子,人人是体力劳动者,不管受过什么教育的人都可以而且必须去作那个时候的工人农民,从事生产物质财富的体力劳动。就是在今天,教育还不普及、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差别还存在的条件下,必要时,学生同样可以而且应该去作工人农民,每年都有大量的小学、初中、高中毕业生去做工人农民,就是大学毕业生和国家干部,也可以去做工人农民。老红军团长方和明同志回到湖北红安县当农民就是明证。他在当农民中,继续发挥了革命老干部在生产和群众工作上的重大作用。许多当了工人农民的小学生、中学生,也在生产斗争和业余学习中受到实际的锻炼和提高,出现了很多先进人物,他们正在成长为新型的工人和农民,党和国家也正是采取各种措施,发展各种形式的业余教育,从另一条道路,把一切普通劳动者逐步培养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乃至造就为大批大批的专业人才和国家领导干部。所以,那种把工人农民和普通劳动者对立起来的看法是错误的把工人农民和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对立起来的看法也是错误的。如果一个人口头上表示和普通劳动者处于完全平等的地位,而在思想深处,就是不愿去作工人农民,那么,我们对他这种态度是不能赞同的,对他是否能够培养成为一个真正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也要大大打个问号了。
由此看来,那种把“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和“普通劳动者”完全对立起来,认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就不能是“普通劳动者”,就绝对不能去当工人、农民,这就意味着“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高人一等,有特殊地位,回避体力劳动,这难道不是又回到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老路上去了吗!
同时,那种把“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和“普通劳动者”完全等同起来,认为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也就是培养普通劳动者,就是培养工人、农民,这又会模糊各级学校特别是高等学校担负为国家培养各项建设人才的任务。这当然对国家不利,因之,这种说法也是不妥当的。
(四)
当然,其所以发生以上的误解和争论,并不只是由于认识不清,其中也包括有思想意识上的分歧。试看:有人一听到“普通劳动者”的“普通”二字就特别刺耳;有人认为大学毕业生和清道夫都叫普通劳动者,这太委屈了;有人说“对一生的命运作最坏的估计,就是作个普通劳动者”。这种种论调,这些“刺耳”“委曲”“最坏的命运”不都是赤裸裸地反映了这些青年仍有高人一等的资产阶级法权思想吗?
一方面,普通劳动者并不是我们高等学校的唯一培养目标,因为它不能确切地反映高等教育在国家建设事业中所承担的培养人材的任务。这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普通劳动者也决不是一条痛苦的、愚昧的、落后的、没有文化的道路。“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也好,“普通劳动者”也好,必将随着我国教育事业的大发展,特别是高等教育的逐步普及,以及人们觉悟的进一步提高,两者的含义也就没有再加以区别的必要了。那时,人人都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人人都是共产主义的普通劳动者,它意味着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差别趋于消灭,意味着一切文明财富成为全民的财产,意味着剥削阶级和剥削阶级的残余的彻底消灭。这难道不正是一条光辉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大道?
如果有的青年认为普通劳动者“刺耳”,感到“委曲”,是“最坏的命运”,因此没有了理想,没有了学习动力?那我们要问:你们感到“悦耳”的、不“委曲”的、“最好的命运”的又是什么?什么才是你们的理想和学习的动力呢?
这也说明,党的教育方针的贯彻虽然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但这并不是说今后进一步贯彻教育方针就会十分顺利,不会遇到什么思想障碍了。绝不是这样的。一方面,这是一件全新的事物,很多人思想上还来不及对它有完全正确的认识,会发生一些误解。因此必须澄清认识,统一思想。另一方面,贯彻执行教育方针,树立新的培养人才的目标,是和几千年遗留下来的教育制度、教学方法、教育思想、社会观念实行最彻底的革命。新的制度、方法、措施可以在短期内建立起来,但是旧的资产阶级的思想观念和传统习惯势力,却不是短期内可以完全清除的,它还会在新的形势下,在这个那个问题上以这样那样的形式显露出来,因此,仍然必须继续批判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