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青年吴良湖
1959-08-16赵寻
赵寻
第一辆新车
一九五八年的三月是令人难忘的,特别是对于武汉江岸车辆厂的职工们,这不仅是因为它带来了大跃进的美好春光,更因为厂党委宣布了一条振奋人心的有历史意义的决定:这个五十多年的老修理厂,将展开它崭新的一页——开始制造新车辆了。
“多快啊!”青年铆工吴良湖不禁想起:“进厂不到四年,开始来的时候,每月才修理三十多辆车,以后增加到六十多辆、八十多辆,后来是一百多辆,这又要制造新车了。在总路线的光辉照耀下,社会主义的建设速度多快啊!……这个五十多年的老厂,经历了多少艰苦的斗争!从‘二七大罢工到解放前的护厂斗争,老一辈的工人,为了社会主义事业,流了多少血和汗,我们,作为他们的接班人,特别是在这个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厂里,应该更怎样加倍的努力!……”
“我一定得争取参加试制第一辆新车的工作!”他下定了决心,匆匆忙忙往支部书记的办公室走去,心里只是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和迎面走来的小张几乎撞了个满怀。小张是和他同一天进厂学徒的,一把拉住了他:“小吴,这么忙,上哪儿去?”
“报名去!……”
“什么?”
“参加造新车!”
“你考虑过没有,‘修理是计件,‘新造,可是计时;修理上你算个师傅,制造上你可是把生手呀!……”
“我没想这么多!”边说边走了。
吴良湖的愿望实现了,领导上批准了他参加试制新车的工作。分配他到冷承华师傅领导的划线组工作。得到这个通知,他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终于争取到了这份光荣的任务,担心的是对划线工作的确没有一点把握。而这个工作对整个车辆的制造上又是具有决定性的作用,正如裁缝师傅在布料上打粉线一样。要是在钢板上哪怕是划差一公厘,也会引起下边所有工序返工,使车辆的质量受到影响。回头一想,手艺总是人学会的,既然别人能学会,自己为什么学不会呢?想起刚进厂学徒时,这样大的工厂过去连见也没有见过,铆枪一响起来,头都发昏,但是,不到九个月,就考上了三级技工,现在也算个四级师傅了而且三年多来,月月超额完成国家计划,从来未出过一件废品。怕什么呢?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人笨就怕手勤,不懂就问,不会就学。……
于是,他去找到检查员,把一些划线的操作规程都记下来,又到冷承华师傅那里,把些有关的参考书都借了去,别人休息,他就看书,别人睡了觉,他还在划图。冷师傅看到这个青年人这样专心,就想叫他多锻炼,把第一辆车的中梁划线工作交给了他。吴良湖很紧张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图纸看了一遍又一遍,钢板量了一次又一次。那哪是在划线,简直是在绣花,是在精心描绘一幅艺术品。他专心一意地划着,常常下了班也不知道,就这样日夜埋头苦干,搞了整整两天,中梁总算划成了。现在,只等候检查员来检查,像一个小学生把考试卷子送给老师等候批阅一样——
“你从前干过划线工作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哪里不对,我再返工。”
“很好,完全合乎规格,跟老手划的一样,第一次能划成这样,真不易呀!”
吴良湖紧张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亲手制造的新车,在铁道上飞驰,车里满载着钢材、木材、粮食、日用品……
这天下了班,他约好小张一块儿到市里去逛逛,好久没上热闹的大街了。带着胜利后的愉快心情,他们走过了福建街(林祥谦等烈士住过这里),工人俱乐部,“二七”纪念馆……吴良湖忽然站住了,他记起了“二七”的故事,想起了老师傅们对他讲的斗争经历……他想:现在去玩?还太早!新车没造成,好多配件没划好,要做的事还多呢!于是,对小张说:“不行,还有事呢,今天不去了吧!”拉着小张又往回走。小张不满地说:“你这人是怎么的啦!……”
终于,新车制造出来了。
“快看新车去!”“去看看第一辆新车!”全厂沸腾了。
吴良湖跟在人们身后,也向车场走去。路上,一个青年工人向一个老工人问:“王师傅,你看了新卓没有?”
“有么看头!”
“怎么样?”
“那也叫新车?莫把厂里牌子搞倒了。”
“质量不好吗?”
“你就看看那些铆钉,像蛇扭似的,那也拿得出手!”
吴发湖心里凉了半截,他不好意思同人们一起去看新车。可是,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划的铆钉线是比了又比,量了又量,尺寸距离没有一点差错的,怎么会搞得这样糟呢?
人们散去了,吴良湖还在看着他亲手参加制造的这第一辆新车,他用手摸着哪蛇行似的铆钉线,东边扭几颗,西边歪几颗,心里真难受,但是,已经抹不下来了,显然,新车的质量不好。他站在车旁长久沉思,感到从来没有的苦恼。
“小吴!……”他回头一看,是刘克勤同志,车间的党小组长:“怎么,灰心了?”
“不是灰心,是想不出好办法,这又不是一个人使劲能搞好的!……
“对呀,一朵花开不出个春天来……”
刘克勤同吴良湖一直谈到天黑,这一次,在实际经验中他才更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集体主义、全面观点,什么叫“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工业生产为什么是这样一环套一环,环环紧密相连的,工人阶级为什么要有高度的组织性与自觉的责任感……
“要造出一辆好车。一定要每个工组都好,一个铆钉铆错了都不行……”
“明天咱们上钻眼组看看,去帮他们突破这一关!”
钻眼组这几天受到内外夹攻,组内——活不顺手,组外——尽是人提意见,这样,情绪自然有些烦躁。这一天,装车组的刘工长又同钻眼组的陈工长抬起杠来:
“你看,你们这眼子钻得像话吗:东扭西歪的……”
“你看,这车床子老掉牙了,能钻成这样就算不错了!”
“不错了!亏你说得出口,你说我们怎么个装法,一块板一个眼,两块一合就剩半个眼了,三块一合就没有眼了……”
“那咱们换一换,你站到我这位置上来尝一尝这味道!”
“你不用扯这些,自己的病自己想法治,你得对国家负责!”
“我怎么不负责?……”
结果,不欢而散。这时,正好吴良湖来了。
“陈工长,你看咱们这眼子钻得……”
“钻得有些偏斜,我知道。”
“咱们研究研究,看毛病在哪里?”
“毛病早知道,结床太老,配件太大,钻眼不易掌握。”
“看看有们什么办法?”
“我没办法,你有什么‘高招,你说吧!”
就这样,吴良湖碰了个钉子,回来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好气闷,帮助别人也不容易啊!他想起了进厂当学徒的时候,也碰过这种钉子:那时,他被分配做刷油漆的工作,在钢板接合的地方,刷上油漆,是为了防腐锈。工作很简单,可不容易刷上,钢板在钻眼子的时候常常带着冷却水,有水,油漆就不容易刷上。吴良湖一次又一次用劲地往上刷,达到涂满为止。旁边的一个徒工就说:“小吴,你那样认真干什么,反正装上去两块板一合,检查员又看不见。”吴良湖回头一看,原来他们都是刷两下,敷衍了事,他就向那些徒工解释刷油漆的道理:“咱们马马虎虎,混过了检查员,可对不起国家!”那时是集体计件工资制,工长听了就对吴良湖说:“你这样搞下去呀,计件工时达不到,连稀饭都没得喝的,我可不能陪着你挨饿!”“怎么达不到,我们不是月月超额百分之五、六十吗?……”吴良湖心里想:“这是我的错吗?”下班以后,他把这情况向团支部书报了。团支部大会上,支部书记表扬了吴良湖这种工作负责的精神,并号召大家向他学习;对那个不重视质量的工长,也进行了批评。……吴良湖想到这里,他领悟到了:“应该找组织去!”走出宿舍,迎面来了刘克勤——
“刘师傅,我到了钻眼组……”
“我知道,碰了钉子,这几天老陈任务完不成,
到处受批评,心情免不了烦躁点,咱们要主动帮他想想办法,明天,我们一块儿去……”
第二天,吴良湖同刘克勤到了钻眼组,他自己上床子上去试了试,还是钻偏了,的确不是工人操作技术的问题,而是得想法改革工具。怎么改革?对于这个只念过四年书的青年工人,一时还找不出什么门路来。
领导上发动大家到武昌车辆厂去参观,吴良湖就专心一意地找他们的钻床看,他看到了一架钻床上,钻头上套着一个东西钻,效果很好。他想,要是把配件放在一个套模里卡住,不是就钻得不会走样了吗?回来以后,他把这想法告诉了冷承华老傅师,在冷师傅的帮助下,终于制成了一种钻眼的套模。不但保证了钻眼的质量,而且工效提高了几倍。试验成功的那天,钻眼小组的工人几乎要把吴良湖抬起来,陈工长感激地拉着他的手说:“吴师傅,多亏了你!……”
“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一年来,吴良湖主动地帮助铆工、钻工、电焊工等先后改进了十五种重要工具,工效提高了几倍到几十倍。这一年的十二月里,他被批准为预备党员。
做个火车头
货车车间的两个邻组恰恰是个鲜明的对比,划线组月月超额完成任务,大会小会受表扬,喜报奖旗挂满墙,热热闹闹地生产;骨架组月月完不成任务,大会小会受批评,意见怨气一大堆,冷冷清清地磨洋工。可是,骨架组是车间的最后一道工序,哪管各组跃进得再快,它把这最后一关,配件都积压在这里,货车生产老完不成任务。吴良湖心里实在着急,总找他们组的师傅们来扯,想看看到底关键在什么地方,他们也说不清:“我们只知道干活,叫干么活就干么活,到底有什么问题,谁也说不清,也许组长知道,别人是不摸底的……”问起马工长,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人就这样,真够呛!我天天熊他们,他们就不跟你好好干,有啥法!”
吴良湖想设法推动他们一下,在一次挑战应战的大会上,划线组向骨架组提名挑战,可是,却没有人上来应战,这的确叫吴良湖有点泄气,对这样的小组,他简直不知道怎样使劲才好。
四月间,有一次,吴良湖对刘克勤说:“老刘,看着骨架组那样馒吞吞的真着急,恨不得自己去帮他们把活干了……”不几天,车间主任找他们去谈话,决定把刘克勤和吴良湖派到骨架组当组长去。“别做推土机,一来就把别人推走,要做个火车头,主动和别人挂上钩,把别人拉着前进!”车间主任这样告诉他们。
划线组一听吴良湖要调走,大家都有意见老师傅到车间办公室去要挽留,徒工要跟着吴师傅一块儿走。吴良湖自然也舍不得大家,人熟,工作也顺手,可是,他记得一个党员的责任,他知道党对他的期望。当天下午,就到骨架组去了。骨架组对两位新组长的到来并不热烈,倒是马工长表面上还表示欢迎:“你们来得正好,来整顿整顿吧,我是无能为力了。不过,咱们这是个落后组,走出去也低人一头呀!”铆工李继茂公开地说:“这个小组呀,谁来也一样!……”他还是一天八小时,按时上下班,工作要紧不慢的,照例三不干——重活不干,脏活不干,夜班不干。
吴良湖和刘克勤来到骨架组,二话不说,先动手干起活来,干那些最脏、最累、别人不愿干的活。正不巧,那几天,吴良湖的关节炎发了,虽然,刘克勤劝他休息一下,可是,在这当儿怎么能休息呢?他还是和刘克勤争着抬“心盘”,一次百十来斤,有时弯下腰去就站不起来,大家一看,新来的两个工长,比以前的那个工长大不相同,真下劲干,有些工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动手干起来。
大家在一起劳动,心里就通了气,有话也肯讲了。有的说:过去忙的忙死,闲的闲死,到时候一样倒楣,谁还肯多干……有的说:家里生活有困难,也没个人问……有的说:反正是落后出名了,破罐子破摔了……有的老师傅说:活儿零碎,又没多大出息,想跳厂……有的徒工说:天天铆铆钉,学不到技术,想调组……根据大家的意见,先在小组里建立了“派活会”,和工作责任制,大家共同商定了几条劳动纪律,加强了学习和徒工教育,对生活有困难的人进行了些物质上的帮助。同志们的情绪开始有些好转,但是,也有的人还感到不大习惯,认为这样干活太死板,不自由,限制太多……
情况并没有因此有明显的好转,甚至还有产量下降的时候。这个组原来的定额是每天六个心盘,过去最多完成四个,一般时候只能完成三个,最近有一天只生产了两个心盘,而且,铆上去的十六个铆钉,倒有八个要返工。检查员气呼呼地跑来说:“这干的简直不像活呀,谁干的?”一查是李继茂干的。“赶紧换人……”
“李继茂是五级师傅,你还不要,换谁呀?”吴良湖说。
“这不是技术问题,是思想问题。”刘克勤说。
“我不管什么问题,只要完成任务,不出质量问题就成……”
大家都议论纷纷,对李继茂有些不满。
下了班,吴良湖回到宿舍里,倒头就睡,不光是腿疼得支持不住,脑子也闹得有点发朦,刘克勤来找他,给他带了两个馒头来——
“老刘,怎么越干越差劲了呀?这样下去怎么成!”
“是病总得表出来,是缺点总得暴露出来,也许这正是转变的时机呢!……”
“捉摸个工具呀什么的,我还能看出门路,就是这人的思想,实在难掌握……”
“没有具有先进思想的人,光有先进的工具有什么用呢?没有困难和斗争,要我们共产党员干什么呢?……”
这句话深深打动了这个青年党员的心,吴良湖猛然从床上翻身站起来:“对,老刘,咱们得坚持战斗下去,不扭转这个落后局面,誓不罢休!”
“来研究一下,下步棋该怎么走……我看,抓住今天这个生产落后的情况,组织大家鸣放,看到底该怎么办?……”
“看起来大家意见不少,丁善合差点跟李继茂在车间吵起来……”
“嗯,说不定这坏事倒可以变成好事了……”
骨架组开了一次生产检查会议,刘克勤讲了讲总路线,吴良湖接着说:“……按总路线的要求,多快好省咱们一头也没抓着,就这劲头怎么建设社会主义,大家来找找原因……”这一天,会开得特别热闹,都争着发言,好多人对李继茂的工作态度提出批评,李继茂不服:
“啊,这出了问题你们就往我身上推,一盘铆钉炉四个人,你们三个人都不起劲,我一个人顶个屁!”
“这盘炉子谁负责呀?你是老师傅,我们还不是听你的。”
“再说,这工具也差,连个风顶也没有……”
“没有风顶,大锤顶着还快些!”丁善合不等他说完就反驳。
“那当然风顶好使……”
“我看大锤也不错……”
两个人,一个说风顶好,一个说大锤好,争执不下。
吴良湖忙来劝解:“你们俩谁也不要争,明天咱们就试一试,李师傅用风顶,丁师傅用大锤,两盘炉子比一此,谁好谁坏就见分晓了……”
“比就比,谁也不合糊!”李继茂从地下站了起来。
“光说不算,要拿真本事出来!”丁善合是个青年团员,一贯很积极,看不惯李继茂那疲踏劲,有意要刺他一下。
“李师傅本来技术不错,就是有劲没使出来,明天咱们可得见识见识……”
“别看丁师傅年纪轻,活儿可漂亮,还受过表扬呢?明天谁赛过谁,还真没准,有个看头!……”
刘克勤忙接着说:“咱们这就叫个‘技术表演赛,互相学习,交流经验,并不在比输赢,两盘炉子虽然以李师傅和了师傅为主,可还是两个集体的竞赛,要看大家的集体精神。竞赛的条件咱们就按总路线的多快好省作标准。……”
工人们的情绪都很高,纷纷嚷着:“刘师傅,你放心吧,保管配合没问题!”“好吧,过去的不谈了,看明天的吧!”散了会,刘克勤同吴良湖找两盘炉子上的工人又作了些个别谈话,这才回家。
第二天,来参观竞赛的真不少,两盘铆钉炉的工人都不甘落后,一反过去懒散的习惯,早早就来把炉子生起来了,工具材料准备得好好的,开始生产以后,个个干劲十足,烧钉的,穿钉的,顶钉的,铆钉的配合得非常好,连一分钟也抓得很紧,有的人水也不喝了,有的人上厕所都跑步走,结果,一个上午,一个铆钉炉铆了四个半心盘,李继茂这一组比丁善合那一组快两分钟,检查质量,李继茂有两颗不合格,丁善合有一颗不合格,可以说赛了个平手。可是半天不到就生产了九个心盘,而且质量优等,这是骨架组过去三天也难办到的。连本组的工人也感到有些惊异:“这干劲一鼓足,生产是能提高呀,真是个思想问题……”
喧闹的锣鼓声又响进了车间,骨架组的人们习惯地用羡慕的眼光向划线组望去,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喜报队直冲着他们走来了。原来是检查员带着质量检查科的表扬信来贺喜了。吴良湖让李继茂去接喜报,李继茂要让丁善合去,正在乱让之间,又一阵锣鼓带来了又一个喜报队,这是车间送来的。正好,李继茂、丁善合一人接一张,两人相视而笑,人们的巴掌都拍破了。
大家欢欢喜喜地散去了,剩下了吴良湖和刘克勤:“干劲起来了……”
“起来容易,巩固难呀,还要赶紧做些工作……”
两个工长商量了半天,连吃饭都忘了。两人分了工,刘克勤抓生产管理,吴良湖抓技术改革。
这两天,吴良湖就是在风钻面前走来走去不肯离开。他看见金发顺在铆钉剪眼的时候,双手把风钻举在头顶,吃力地用身体顶住,一开动起来,全身都颤动着,汗像开了闸的水直向下淌,吴良湖觉着金发顺一身一身的汗就像淌在自己身上一样,他心想:一定要改善这种劳动条件。下班的时候,吴良湖找着老金:“老金,你看把风钻拿低点是不是省劲些?”“那敢情,可钻头就这么长,你有啥法?”两人研究了半天,一时还找不出个窍门来。第二天,老金一上班,又看见吴良湖在哪儿修理风钻了:“老金,你看看,这样行不行?”原来他把风钻头接了个套管,风钻长了,钻工就可以坐在地下,把风钻托在胸前干活,这样自然省力多了,工作效率自然也加快了。这一天,老金的工作量就超过平时一倍。吴良湖一看,非常高兴,马上写了篇稿子给黑板:“老金干劲大,工效成倍加。”老金一看,忙找来黑板报的编辑:“这消息不全面!”
“怎么不全面?”
“工效提高是因为改进了工具,这改进工具是吴良湖搞的。”
“这稿子就是吴良湖写的嘛!”
老金又去找吴良湖,吴良湖说:“这点小事有么提头,我是工长,是我应尽的责任……”
生产一跃进,同志问的感情也增进了。有一天,吴良湖的关节炎又发了,医生要他休息两天,他心想:工作正在热乎劲上,我组长怎么能离开,就瞒着大家照样干活。可是,一看看他蹩手蹩脚的样子就知道他身子不对劲,丁善合一定要跟他换轻松一些的活,李继茂一听,不出分说,架起吴良湖就往宿舍里拖。吴良湖感动地说:“谁说咱们小组不好,就凭这同志友爱,还能有人想走吗?”
“现在呀,赶也赶不走了……”李继茂说:“前些时吵着调走的那个徒工,这几天,天天缠着我,又吵着要回来!”
从此,骨架组在生产进度表上的箭头一直没有下落过,骨架组真正成了全车间的骨架了。它和划线组一样也是喜报奖旗挂满墙。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搞生产了。人们说:划线组和骨架组足车间的两只翅膀,翅膀一飞起来,就把货车车间带着飞跃了。
在总路线的轨道上前进
正当划线组和骨架组比翼双飞的时候,货车车间的另一个小组——钢板下料组却拖住了大家的后腿,一连几十天经常出返工活,返工率达到60%左右。吴良湖听到这个情况非常不安,他习惯地把别组的困难当作自己未尽的责任。经常到下料组去,看看这、问问那,总想给他们把返工的原因找出来。师傅们很欢迎他去,却对小组生产没有信心:“吴师傅,你操心也是白操了,有我们这位组长,提多少合理化建议也白搭……”据说,鸣放的时候,大家提了四、五十条建议,放在组长柜子里,再也没有下文,因此,大家的积极性始终调动不起来。
这位组长对吴良湖的关心却不满起来:“他到处指挥些什么?这儿到底他是组长,我是组长?哦,是到这儿来改造咱们落后组来了吧!”
吴良湖很为难,他有事总找刘克勤商量。这一天,走到刘克勤家,屋里坐满了人,全是钢板下料组的。刘克勤原是这组的组长,大家是向老组长来求援来了。
“老刘,你快回来吧,小组这样搞下去不行呀!……”
“吴师傅,你也一块儿来,咱们一起干,不出一个礼拜,就能叫小组生产变样,你信不信!……”
两人正商量怎么帮助下料组,党委书记派人来请他们去。原来李书记这次下放到钢板下料组劳动,亲身体会了这组的紊乱情况,也听到了小组同志们的要求。为了迅速改变这种落后状况,他不得不同意调换原有的组长,让吴良湖和刘克勤去领导!
“你们看多少时间能扭转这种局面?”看来党委书纪也有点着急。
“一个星期……”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吴良湖说。
“好,那你们今天就去吧!”
他们刚到下料组,情况还没有摸清,原来的那位组长拔腿就要走——
“今天的任务还是你派一下吧,我们不了解情况。”吴良湖这样对他说。
那位组长向工地一指:“情况就是这样,反正你常来,大概也清楚,我要走了,任务你们派吧!”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扎纸:“这是小组鸣放时候提的意见,你们看看处理一下吧!”一甩手,扬长而去。
吴良湖想拦阻,刘克勤止住了他:“让他去吧,小组里这么多人,难不住我们……”这次,他们多少有了点经验。
头两天,日子不大好过。一会儿,下道工序来要配件,东一块,西一块,没有成套的配件,下的料都乱堆在一起,像个卖破烂的摊子。一会儿,检查员又来批评质量不合规格,要追究责任。但谁下的料谁也不知道,氧制工说线划得不准,划线工说氧割的手艺不高……就这样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能转变吗?谁也不敢保准。
吴良湖的工作方法是哪里有困难,哪里是关键,就到哪里去参加劳动,和工人们一同想办法。这时,中梁盖板的返工活最多,他就到氧割工那里去。氧割工们在露天工作,六月天的太阳在上边晒着,下边是烤得发烫的钢板,加上氧气火的高温,在这种环境里操作,怎么能搞好生产呢?
“你们为什么不提意见呢?”
“啥,提意见有什么用,你一提,他就给你回了绝信——‘那办不到,这会儿,还能专给你们盖个新工房……”
“谁这么说?”
“原先的那位工长呀!……”
吴良湖很愤慨,他想:只有叫他也来这里劳动,他才知道有这种需要。不关心工人,工人有劲也使不出来呀!吴良湖东奔西跑,他决心要改善氧割工的工作环境,这时,七天限期的事也忘记了。
其实,车间里是空得出地方来的,只要打开一堵墙就行了。他把这意见告诉了车间主任,车间主任很同意,第二天就把氧割工们搬到室内来操作了。工人们到车间以后,精神愉快,情绪很高,大家都为中梁盖板返工的问题想办法,出主意。吴良湖根据大家的意见,自己又作了些实际研究,提出了一个改革方案,他把这个方案同工程师研究,工程师认为很好,并对他的改进办法提了些补充,经过试验,中梁盖板割得很直,完全合乎规格。长期以来使人伤脑筋的质量问题,就这样得到解决了。
接着,吴良湖义同工人们一同改革了一些工具。这些天来,吴良湖就把车间当作家,上班和下班的时间在他生活中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有次下午的上班钟都打了,别人吃子饭来上班,他这才发觉自己还没有吃午饭,到食堂一看,午餐已经卖过了。他就买了一支冰棒吃了又来上班,刘克勤问他:“你怎么吃得这样快呀?”“两顿合并了,下午吃吧!”刘克勤认真地批评了他这种不爱护身体的缺点,把他拉到自己家去,给他吃了顿热饭。
吴良湖与刘克勤就这样苦战了六天六夜,小组同志们在他们的带领下积极性也大大提高,在管理上和操作上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以后,第七天,生产面貌果然焕然一新,合格率由原来的40%一直上升到98%。七、八月中,他们的生产成倍地超额完成了任务,并准备要达到100%的合格率来为国庆十周年献礼。这个拖后腿的下料组就这样成了车间一面优质高产的红旗。
八月的一天下午,团支部召开了一个动员大会号召大家参加突出队,支援制动梁组去,因为制动梁的生产完不成任务,已经影响了全厂车辆的生产计划。吴良湖一听,忙把下料组的青年工人都发动了起来,自己下了班,顾不上洗澡,就参加义务劳动去了。一百多青年,干了一整夜,完成了十辆车的制动梁,总算暂时解决了生产上的急需。吴良湖一边干活一边想,制动梁什么时候成了生产上的障碍的呢?怎么我一点也没注意到,太不关心了……他总是习惯地感到厂子里的问题就是他个人的问题,哪里出了问题,似乎就是他没有尽到责任。
一次突击并不能改变制动梁生产经常落后的状况,它仍然以每天8——12根(每辆车四根)的速度慢步进行着。有的工组常为它窝工。吴良湖的心又被制动梁的困难吸引住了,虽然,他对制动梁的制造毫无经验,然而高度的责任感促使他,要他去解决他还不熟悉的问题。可是,有一点他是熟悉的,不管对付任何困难,只要听党的话,按党的总路线去做,总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所以,他很有信心。当他到制动梁组去了解情况时,那里工人以为他又调到他们那一组去了,好像哪里有困难,吴良湖就会到哪里去,而吴良湖到了哪里,哪里的困难也就会解决似的。“叫吴良湖来吧!”制动梁组的工人们都这样盼望着。
八月十六日,果然,党又派这个青年突击手来到了生产斗争最尖端的地方。吴良湖这次是一个人来到了制动梁组,不是调换组长,他是同原来的组长一起,共同来改造这生产上落后的状况。到组以后,他的第一个建议是召开一次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开过的党团员会,和大家共同商订了一个改进的计划,自己就按着计划带头行动起来。他用自己忠于社会主义事业的炽热的心,激起了大家劳动的热情,三天以后,制动梁的生产增加了一倍,现在,生产仍在不断增高中。
就在吴良湖调到制动梁组去的的一天,武汉团市委召开了六千多青年的跃进誓师大会,这次会上,党向青年们发出响亮的号召:继续跃进,迎接生产新高潮!吴良湖兴奋地听着,正在考虑该怎样提出自己的倡议,突然,市委将记在报告中提到自己的名字,他号召大家学习吴良湖的精神,经常关心周围的人,把别人的困难当作自己的困难,把帮助别人当作自己的责任;学习他这种大公无私,一切从党的利益出发,把社会主义事业看得高于一切的高贵品质和共产主义风格……。吴良湖奇怪,为什么他做的事情市委书记都知道得那么清楚,而且,对他这一点点工作成绩的意义估计得这样高。
接着,团市委宣读了决定,授予吴良湖以“红旗青年”的称号。当他走上讲台去受奖的时候,他握着宋书记的手就像挨着党的慈祥的心,他感到激动,感到温暖,感到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脑子像沸腾的水,想得很多,想得很乱,他想告诉党:“我是一个贫苦农民家的放牛娃,从小就在遮不住风雨的茅屋里长大,父亲租种别人的田地,糊不住一家人的口,就这样的苦日子反动派也不让平静地过下去,父亲被国民党拉伕拉走了,自己那时还不满十二岁也被逼着去修碉堡,如果不是解放军来的快,一家人的命运那是很难设想的。今天,父亲母亲在公社劳动,不愁吃不愁穿,弟弟妹妹上了中学和小学,自己进了这样过去做梦也没想到的工厂。这还有什么说的呢,已经到了天堂了,可是党打开了我的眼界,告诉我这才是生活的开始,共产主义才是我们的理想,而党的总路线就是指引我们去实现这伟大理想的灯塔。这该是多么鼓舞人心的事!我能不为这样美好的未来多卖些力气吗?我自己,一个二十三岁的青年,进厂以前,连机器都没有挨过,还说什么生产技术,我的文化、技术,我的思想、认识,我的生活和生命全是党给的,而我为党所做的不过是那样一点点,而且是自己责任以内的事,如果我这一点做对了,只是因为我听了党的话,只是党的教育的成功……”
“红旗青年”的奖章在吴良湖的胸前闪闪发光,吴良湖精神的光辉却在全国青年中闪光发亮。吴良湖的事迹在报上发表不到一周,立即引起了各地青年热烈的反应,武汉、西安、石家庄、沈阳、北京各地厂矿展开了一个学习吴良湖,落后赶先进,先进带落后,先进周围无落后的群众性的跃进运动。这个运动正一天天向更深更广的方面等展。从各地给吴良湖的来信中也可以看到这种趋势,最近除了工厂企业以外,还有学校、部队、农村也纷纷来信,这些来信有祝贺,有鼓励,有保证,也有询问:“为什么你总是不怕费事,不怕伤脑筋,老往困难的地方钻,你这是为了什么?”有人问。
吴良湖这样回答:“你说‘二七烈士和一些革命先烈牺牲生命为的是什么?好多老工人艰苦斗争一辈子为的是什么?难道我们准备叫别人带进共产主义社会,不打算自己多下把力气争取美好的未来早点到来!……”
“你为什么遇到困难总能克服,你有什么窍门!……”有人这样问。
吴良湖的回答:“我的窍门就是:听党的话,依靠群众,永远在总路线的轨道上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