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万里红旗飘
1959-08-16单超
单超
在全国人民欢呼西藏新生的时候;当藏族同胞载歌载舞之际,不由人不想起和平解放西藏以来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正如一首藏族民歌所说:
只因有了共产党
西藏遍地呈金光
多亏救星毛主席
雪原万里孔雀飞
亲人
为了尽可能早一天解救苦难中的西藏同胞,十八军的健儿们,来不及带全各种装备和足够的给养,不分男女,平均背负七、八十斤重的东西,徒步从甘孜出发,风雨无阻地奔向了高原的万水千山。风雨来了,便用帐篷布遮风挡雨;一到宿营地,同志们分头打柴、割草、放马、烧水、作饭;夜晚,在雪野泥泞的地上,也只是用两公尺的白布作褥子。在这些山路上,虽然每天以八十到一百里(有时甚至更多些)的速度前进,但路程还没走完一半,粮食却已经快完了。为了不给藏胞增加负担和烦扰,同志们减了粮,由每天一斤减少到六两,后来又减为四两;再往后,粮食就更少了,最后,完全用野菜和田鼠充饥。虽然如此,同志们仍然是秋毫无犯,忠实地执行着党的各项政策纪律,这样一来,不知感动了多少藏胞。
有一天,部队宿营在一个不大的村庄旁边,搭好帐篷以后,同志们都分头干活去了,家里就留下正在拉痢疾的小王。这时,他正想找几块石头把锅台架起来。忽然从帐篷口走进来两个藏胞,一男一女,脸型长的差不多。男的身穿老羊皮外衣,四十多岁年纪,粗大的辨子在背后摆动,腰里插着雪亮的宝剑,手里拿着一大块酥油。女的身穿黑氆氇罩衫,成扇形的百多条细长辫,披散在脑后,三十多岁年纪,怀里正抱着一大木碗糌粑。他们走进帐篷以后,像老朋友似的笑迷迷地坐了下来。
小王看了看客人,这个男的怎么这样面熟啊?但怎么也想不起来。难道他们是卖东西的吗?那为什么不说个价钱呢?没办法,小王只得先开口问了,但说什么呢?小王一共才只学会了两句耶莫耶莫和稀拉稀拉(好和不好)呀!
两个藏胞看到小王的神情,都笑起来了。他们互相说了些什么,然后女的出去了。一会儿功夫,她拿来了羊皮风箱和一堆干牛粪;男的把火刀火石擦的发火,两人蹲在火旁熬起酥油来了,酥油熬好后又和上糌粑面,就端到小王面前硬要他喝下去。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使小王简直无法应付,“耶莫”和“稀拉”已经不能解决当前的实际问题,他真想一下子跑出去。正在小王急得一头汗的时候,翻译扎西背着牛粪回来了,小王深深地透了一口气。
经过简单的交谈,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男藏胞是帮助解放军运输的牦牛队的队员,这次在路上正好碰上了部队,为了避免土匪的抢劫,他就跟在后面走了几天。多天来,部队艰苦的精神和优良的品质,使他大受感动。在行军途中,他曾多次看见小王被痢疾折磨得很苦恼,早想对这个病号表示一下他爱护军队的心意,但却一直没找到好机会。这一天,正巧来到他妹妹住的村子边,他不但向全村人宣传解放军是“神兵”,并且用各种办法动员妹妹一齐来用土办法给小王治痢疾,还有意多拿了几倍的酥油和糌粑,下定决心要把这些礼物全部留下。
“怎么样?可该把酥油喝下去了吧!”男藏胞有点得意似地说。
“这个办法可好啦,保准能治好。”那个女的也附和起来。
“不行,我这么年青,拉点肚子算得了什么,我不能破坏纪律。”
“什么纪律不纪律的?”男藏胞有些火了:“不要这么死板,纪律还不是为了藏汉人民团结的像亲人吗?只要我们的心结到一起了,为什么要说纪律两个字?”
他妹妹也帮着哥哥说:“阿哥说的是真心话,我们称您是神兵,神兵能不可怜下我们的真心吗?”
这时,干活的同志们都陆续回来了,听了藏族兄妹俩的话,都用眼色示意小王喝下去。但小王却偏是不解意,傻里傻气地又说:“你们要钱我就喝,不要钱我还是不喝!”
这一下子可把那位男藏胞气坏了,呼地站起来说:“我是想卖点钱吗?你们这样不讲朋友,我再不给你们运输了,走!”他对妹妹说:“帮我把牦牛驮子抬下来!”说罢,拉起妹妹就要走。
情况严重了,有人很快报告了指导员,指导员考虑了一阵,匆匆赶来拉住藏胞说:“你们的心意比酥油糌粑更宝贵,怎么能不收下呢?不但要叫小王喝下去治病,还要熬上一大锅酥油茶,让大家都喝一点,让大家永远记住你们的好意……”
“好呀!”兄妹俩跳起来了:“这才像是亲人说的话!来,让我抱一抱您,看我们能不能抱紧。”说罢,男藏胞一下子抱起了指导员,而且越抱越紧。
留芳边疆
一九五四年四月的一个傍晚,布达拉宫上的暮钟当当响的时候,拉萨大街上照例又挤满了围着八角街转经的市民。在拥挤的人流里,有七八个人不停地观察一家缩在小巷子里的商店的后院,打量着院子附近的地形和障碍物;这是土匪在侦察进出院子的道路。
公安机关的同志,昨天就接到了一个紧急情报:今天晚上,土匪要抢一家藏胞的经商资本。同志们事先已经秘密地通知了这家藏胞,准备傍晚埋伏到他家中,保护他家生命财产的安全。
李凯把手枪装好弹夹后,和同志们一个个悄悄进入了这家藏胞的院子,按预定地方埋伏了下来。他告诉店主说:“不必惊慌,土匪来后你仍然冷静地对待他,到一定时候,我们就会出来把土匪抓住。但是,你千万要冷静,和土匪说话,要想好后再说,千万留心。”
藏胞满口答应:“有你们在这里,我什么也不怕;来不及捉活的,你们就打死他们,这些人是不愿意轻易叫抓住的。”
“不,老大爷!”李凯笑着解释:“非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是不打死他们的;再说,抓住活的就能找出更多的线索来,这点,你是明白的。”
夜色越来越浓了,各家的电灯都亮了起来。李凯不由得有点紧张,参军十年来,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他在黑暗的墙角里,一会看看巷子的门口,一会看看老大爷。巷子外行人川流不息,但就是不见有人进来。老大爷在灯光下,翻弄着一本画报,显得倒还镇静。李凯看看表,时间已经到了,果然,巷子门口出现了人影,前面进来两个,后面还连连不断……。前面的两个走进屋子后,神情倒很自然,显然,他们是惯匪。
老大爷站起来问道:“这么晚啦,有何贵干?”“我们是公安机关的,看看你的情况。”为首的一个回答。
老大爷打量了一下,灯光下看的很清楚,个个穿中山服,太像机关的同志了。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埋伏的同志都为老大爷捏了一把汗,生怕露了马脚。只听得老大爷结结巴巴地说:“公安机关的同志不是……”这句话还没说完,惯匪已看出毛病来了。啪一下电线被切断了,二十响盒子枪一齐上了镗,嘭的一声打了一枪。这样一来,非得打起来不可了,转眼功夫,屋里屋外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土匪明白大门口是出不去了,纷纷爬墙越屋往外逃。在一阵零乱的互射中,李凯负伤了,但当他还没来得及弄清伤在哪里时,只见一个高大的土匪,正在迅速地爬上屋顶。“不行,不能让他逃跑,抓住一个活的就能搞到更多的材料。”想到这里,李凯顾不得伤口疼痛,一跃跳上了屋顶。这时,那个土匪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如果李凯不是想抓个活口舌的话,只要对准他一枪便完事了。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抖了抖精神,猛力扑上了土匪,把他拦腰抱的紧紧的,打算一下于把他按倒在地。但这时李凯的伤口被土匪的枪柄碰上了,一隙剧烈的疼痛使他全身发抖。正在这时,土匪腾出右手从肩膀上面,对准李凯的头部打了一枪,鲜血从他的头上直流而下,他的脸色逐渐苍白,但两臂却仍然死死地抓住土匪不放。这时后面的同志赶来了,当场把土匪逮住,而勇敢的李凯同志,终因受伤过重而牺牲了。
在中共西藏工委为李凯同志召开的追悼大会上,工委和军区的负责同志,都亲临讲话,介绍李凯同志积极为藏族人民工作直到英勇牺牲的事迹。到会的各族各界代表,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被安全保护下来的那家藏族老大爷说:“李凯同志用生命保卫我们藏民的安全,我们一定坚决地跟着毛主席和共产党走,把西藏早日建设成幸福乐园……我们世世代代都忘不了李凯同志……”他哭的说不清话了。
李凯同志的英勇牺牲,更加激起了拉萨各族各界对反动分子的愤恨,增强了誓把边疆建设好的决心。西藏上层反动集团豢养扶植的各色各样的流氓坏蛋,更加不得人心了。
雪花飘飘
牧区医疗队的同志,冒着严寒和风雪,在藏北高原上活动了一个多月了。虽然已经到了冰雪封山的时候,他们仍然坚持通过唐古拉山,向另一个牧场进发。
呼呼的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山路早已被掩没了。摸呀,摸呀,用劲地把左脚从齐膝深的积雪中拔出来,再小心地把右脚又插进雪原中;手冻僵了,仍然紧紧抱住药包;舌头冻麻了,仍然互相喊着、牵着往山那边走,可恶的风雪把近在眼前的人影都遮没了。
翻过唐古拉山到达牧场以后,牧民一面烧起牛粪火,熬酥油茶,一面抱怨他们说:“看你们冻的这个样子,就不会等明天风雪停了再来吗!再说,也该事先通知一下,我们会接你们走些近路的。”
在这个牛毛帐篷里,同志们感到比任何高楼都舒适;这不光是因为走疲乏了,主要是因为自己在艰苦勤劳地工作以后,得到了藏胞的亲人般的接待。当大家正往牛粪旁边的牛皮上躺下时,这家牧民,已经抱着稀有的干青草去喂医疗队的马了。
小刘是医疗队里最小的一个同志,今年才十九岁。刚出校门就来到了雪山高原。他深深地爱上了这种艰苦而光荣的工作,随时在日记上记下他最受感动的事情。但这时当他伸手往皮包里去摸笔记本时,不禁大吃一惊:小皮包不见了!小皮包里是医疗队调查的牧场材料呀,里面写满了牧主的残酷剥削,牧民的悲惨生活以及草场牛羊的数字。他是医疗队的兼职文书,材料全归他保管,要是这些材料被牧场奴隶主看见,他会把提供材料的牧民碎尸万段的。
小刘本想把别人喊超来,说出这个可怕的事情,但当他看到同志们十分疲劳的脸色时,他又不忍心了。他想:“出发时摸摸两个皮包都在,顶多是丢在路上,一个人完全可以找回来。”他偷偷写了张纸条塞在队长用皮鞋搭起的枕头下面,就悄悄出了门。幸好,他的那匹烈马已经吃饱了草,正在调皮呢。
烟雾迷茫的风雪中,小刘跨马往回跑去。还好,雪地上来时所留下的足述还没有完全被淹没,皮包也就不可能埋在雪下面了。到了陡陂,小刘就牵着马慢慢往上爬。刚到山咀上的时候,对面奔来了四五匹马,样子很匆忙。小刘不禁一阵惊慌,难道是土匪吗?据了解土匪在这个时候不到牧场来啊!他一边想着,一边把冲锋枪按上了满满的一梭子子弹。干脆拼个死吧,要是皮包被他们拣去了,同志们听到枪声会赶来的,即令我牺牲了,皮包也不会丢掉。小刘鼓了鼓劲,迎着来人大模大样地走去。
当他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面形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叫起来了:“是小刘同志吗?周队长他们到哪去了?”
“哎呀,这不是顿珠老大爷吗?”
“我们不叫你们走,你们偏走,看吧,大风雪不是来了吗?我们那里的小伙子和姑娘们,恐怕你们走迷了路,掉在山涧沟里,就跟着我找你们来了。”
“我们都安全地到了目的地,就是我的皮包丢了!”
“哈哈!”顿珠老汗乐了:“皮包吗,你看,在山那边路上睡着呢!我一看有文件,知道是宝贵的东西,就揣在怀里了,看吧,湿的地方不是暖干了吗?”
万里高原雪花飘飘,在这五千多公尺高的山头上,在这严寒的风暴中,小刘的心里是那样滚热发烫,一股暖流冲散了他满身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