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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清华大学应届毕业生的讲话/送1957年的毕业同学

1957-08-16蒋南翔

中国青年 1957年18期
关键词:志愿同学工作

蒋南翔

这是八月中旬对清华大学1957年度毕业生的报告,现整理发表。 ——作者志

同学们就要毕业离校,走上工作岗位。我提几点意见,作为临别赠言。

一、正确解决个人志愿和国家需要的矛盾

关于高等学校毕业同学应当服从国家分配的问题,周总理和彭真同志已向同学们作过报告,讲得很清楚;我现在根据本校同学的具体情况,作一些补充解释。

同学们的个人志愿和国家需要,基本上是一致的,但同时又存在着一定矛盾。根据同学们在早些时候所填的工作志愿表来看,同学们个人愿望和国家的实际需要的矛盾,主要表现在工作地点和工作性质两个问题上。

在工作地点上,大家愿意留北京工作,不愿去东北工作。志愿在北京工作者324人,占今年毕业同学的半数以上;志愿去东北工作者仅两人。但是根据政府的分配方案,需要在北京工作的人数远较同学的志愿人数为少;需要去东北各地工作的人数则远较同学的志愿人数为多。

在工作性质上,要求从事科学研究和留在高等学校工作者最多,共计343人;其次是到设计部门工作,共160人;最少是到厂矿及施工单位工作,仅有83人,约占全体毕业同学的八分之一弱。但是根据政府的分配方案:科学研究机关、高等学校及设计部门所需要的人数远较同学的志愿人数为少,而厂矿及施工单位所需要的人数则远较同学的志愿人数为多。

另外,由于身体病弱、家庭困难、爱人关系,在分配工作上要求特别照顾者有296人;声明愿意无条件服从分配者仅16人。

从上述简单情况,可以看到同学们的个人愿望和国家实际需要之间,显然存在着一定的距离。在听了周总理的报告以后,上述情况当有所改变,但是矛盾总还是存在的。我们应该怎样来认识和克服这种矛盾呢?

每人根据自己的情况,表示自已对于工作地点和工作性质的意见,自然是应当的。对于各位同学的健康状况、家庭困难和爱人关系,经以适当的照顾,也是可以允许的。但是这都应以服从国家需要为大前提。如果“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个人要求和国家需要发生矛盾,那么当然就应该放弃个人的要求而服从国家的需要。

有的同学说:高等学校毕业生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好比是父母强迫命令的“包办婚姻”!这种譬喻显然是不切当的。每人的工作岗位和业务内容,总不免会随着容观环境和工作任务的变迁而有所不同。我们不能要求一个人始终固定在一个工作岗位上,永远做着同一性质的工作而不发生变化;正如我们不能要求一个战士,始终固定在某一个战斗岗哨上。因此,不能把毕业后的一次工作分配看得过于严重,仿佛这一下就要决定了自己的终生命运。同学们从学校走向社会,只是你们目食其力和为人民服务的开始,只是你们人生的长途旅程中的“开步走”,完全不是就此决定了“终身大事”。

开始走向社会,重要的是必须具有明确坚定的政治方向,决心为社会主义事业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如果只是斤斤计较工作岗位,个人患得患失,不安心工作,

闹情绪,那就将使自己走入歧途,最后吃大亏。

一个优秀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士,他能够愉快地接受任何艰难困苦的战斗任务。一个新中国的大学毕业生同样也应该能够愉快地接受政府的任何工作分配,善于把自己的个人志愿同国家的实际需要适当地统一起来。

二、不要打个人主义的小算盘

新中国的大学毕业生,应该是自觉的社会主义建设者,不是待价而售的商品。不打个人主义的小算盘,这是一个自觉的社会主义建设者的必要品质。

土木系有位同学在考虑毕业后的工作问题时这样盘算自已个人的得失:(1)去工地——工作需要,提拔快;但是业务上进步慢,工作苦,找爱人难。(2)去设计院——工作较安定,但是生活太平淡。(3)去科学院——容易成名;但是脑力劳动也很艰苦。(4)在高等学校作助教——提高业务的条件好;但只给教授拿拿幻灯片,太没意思。根据这位同学的说法,最好一切有利的事情自已都有分,任何不利的事情自己都丝毫不沾!试问,天下哪有这等美好事呢?——如果抱着这种思想对待现实的生活和工作,那当然就只能永远沉浸在患得患失的苦脑中,怎么还能好好地安心工作呢?

同学们虽然不都是这样个人计较,但是这种思想却也有相当代表性。有些人不愿离开大城市,不愿去工厂,特别是不愿去中小型工厂;声称如果分配去工厂,只能把工厂当作“暂安处”,只能是组织服从等等。

前面说过,工作岗位是可变的,正像一个战士,他不会始终蹲在一个固定的战壕里;根据情况的发展变化,总会有所调动,每人都应有随时接受工作调动的思想准备;如果在这个意义上来了解“暂安处”,那是正确的。但是但论在哪个工作岗位上,无论在那里工作的时间长短,都应热爱工作,对工作抱高度的责任心。只要自己勤勤勤勤恳恳、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在任何岗位都能作出自己应有的成绩。

孔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我梦一妨套用过来:“良好的工作环境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困难的工作环境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什么是我们这里所理解的“道”?那就是“建设社会主义的需要”。服从国家的分配,到工作最需要的地方去,这不是打个人的小算盘,而是打国家的大算盘。只想个人占便宜的人,他们在眼前也可能占到一些小便宜,但是如果一味固执于自己的个人小打算,那就势将得不到多数同志的信任和支持,迟早要碰大钉子。清华党内曾经有个最巧于个人打算的人,他不以党的工作而以追逐个人利益作为自己的主要任务;他玩弄手段,要“小聪明”,利用各种隐蔽的方式打击别人,抬高自己,在党内进行宗派性的活动;他虽然也一时欺骗了一些人,但是经不起实际斗争的考验,在这次整风运动中,他终于堕落为反党的右派分子。他所精打细算的“小算盘”,不但危害了党的工作和某些接受他影响的同志,同时也使他本人在政治上宣告破产。这是专打个人算盘者的前车之鉴。

三、发扬艰苦奋斗的作风

封建社会念书人所羡慕的道路,先是“十年寒窗”,然后“金榜题名”,然后“升官发财”,然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但是对于新中国的大学毕业生,现在祖国所要求你们的,不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相反是要求你们准备吃苦耐劳、艰苦奋斗。

说到艰苦奋斗的作风,的确值得同学们特别注意。我校同学去东北实习时,就有人怕吃高粱米,自已带上面包罐头到车间里去吃。回来交流经验时,这些人最有兴趣的问题是东北哪一个单位的伙食好。听任这种作风蔓延滋长,当然是不好的。

大家知道,中国人民的革命胜利,还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要在生产上赶上世界上最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还需要好几十年的努力。为了取得中国人民革命的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老一辈的革命者已经艰苦奋斗了数十年。为了建设幸福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现在的青年一代就须准备成为老一辈的接班人,继续艰苦奋斗数十年。你们在国家的长期栽培之下,完成了学习任务,从大学毕了业,这是一件可贵可贺的事。但是现在决不是你们“衣锦还乡”的时候,恰恰相反,每个有为的青年都应有坐以待旦、闻鸡起舞的奋斗精神,准备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接受工作任务,接受最严重的考验。

当你们在校求学的时候,学校总是想在可能的条件下努力为同学创造较好的生活条件和学习条件,这是应该的。但是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培养成同学“娇生惯养”的坏习气,而是希望同学能把身体培养得更强壮结实一些,本领学得更好一些,以便让你们毕业以后,能够胜任艰苦的劳动和繁重的工作。参加工作有如参加战斗,你们不但不能期望结业以后一定有比学生时代更安适的生活,而且要准备迎接各种困难。正如开赴前线的战士,不但不能要求比训练时期更安定的生活,相反是要随时接受和完成艰苦的战斗任务。

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是有关个人修养的至理名言,值得我们置之座右。

四、尊重体力劳动,尊重工农群众

关于高等学校毕业生应该尽可能地先到工厂、企业或者农业生产中去参加一定时期的体力劳动,国务院已作出原则规定。不能否认,我校不少同学对于参加体力劳动的重要意义是认识不足的。有人说:“我有时间去参加体力劳动,何不去多搞一点业务!”

近年以来,在校内外确实流行一种业务压倒一切的空气。有人认为只有文学艺术最高贵,其他不足道。有人认为只有科学研究最高贵,其他不足道。这些人认为只有文学家和科学家才是有天才的人和高人一等的人,什么政治学习、生产经验都不值得一提。“万般皆下品,唯有业务高!”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当然看不起体力劳动,看不起工农群众。

今年春季,我们学校曾经开展了有关高等工业学校教学改革的讨论,这次争论的实质,也就是科学文化同我国的实际生产和社会主义建设应该保持怎样的关系问题,也就是知识分子同工农群众应该保持怎样的关系问题。一种是清华党委所奉行的中共中央的方针:理论必

须联系实际,科学和教育事业必须服从和服务于祖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需要,知识分子必须和工农群众密切结合。一种是清华副校长钱伟长和高等教育部副部长曾昭抡所代表的资产阶级的路线:片面地抬高抽象理论的研究而忽视实际生产的经验,要求科学、教育事业摆脱社会主义的轨道而“自由发展”,要求把资产阶级经院式的学术研究凌驾于一切之上。只要能发表几篇论文——不问论文的真实价值如何——据说就足以证明他是有“学”有“术”的人,证明他已作了最重要的贡献,可以目空一切,借此向人民索取最高的代价。

这类藐视群众藐视生产实际的资产阶级观点,曾在相当广的范围和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了青年们。你们很清楚,1953年的时候,多数同学想到工矿去轰轰烈烈地干一场。现在的情况相反,多数同学只想到科学机关和高等学校工作,不大愿意下工厂干实际工作。他们认为这样才能向科学进军。如果科学进军不能更有力地配合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相反却引导人们脱离实际,脱离群众,只知闭门读书,猎取学术学位,徒尚个人虚名而不顾国家需要,则其结果必将危害自己,危害科学。

适当地参加体力劳动,可以锻炼自己的身体,可以建立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相结合的劳动习惯,可以加强同工农群众的联系,可以更好地改造资产阶级所遗留给我们的旧思想和坏习惯。

有人怀疑体力劳动对于从事科学研究者的必要性,这里可以提到在人类科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伟大科学家巴甫洛夫。1936年巴甫洛夫给苏联顿巴斯煤矿技工大会写信时,他曾这样表白了他对体力劳动的看法:

“敬爱的矿工们!我毕生都热爱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或许甚至说,我更热爱体力劳动。当在体力劳动内加入任何优异的悟性,即手脑相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更特别感觉满意了。

诸君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我衷心顾望诸君沿着这条唯一能保证人类幸福的道路继续前进。”(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室编辑的巴南洛夫选集36页)

五、不断改造自己,迎接实际斗争的考验

不久以前,我接到武汉水利学院一位教师的来信,反映过去分配到该院去作助教的清华毕业生,有几位表现很不好。他们骄傲自大,不安心工作,对教研组不满,对领导不满,说怪话,忽视政治,在这次运动中成了右派骨干分子。国家建设委员会也向清华党委反映:过去分配到建委系统的清华建筑系毕案生,也有一些表现很不好。他们自高自大,看不起老干部,以改造者自居,进行小组织活动,在这次运动中有的也成了右派分子。这次反右派斗争表明:钱伟长所竭力颂扬的“老清华”,培养出来的右派分子特别多。解放以来,清华大学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是注意了思想政治教育,逐步地改造了“旧清华”所遗留下来的资产阶级传统。但是从这几年毕业生的工作情况来看,这种旧影响还是相当严重,值得我们深深警惕。

同学们从大学毕业,自然已经获得了一定的专业知识。但是你们现在还只是开始走上社会,你们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战线上,还只是一名“新兵”。因此没有理由过高地估计自已的聪明才能,“师心自用”,以改造者自居。

在学校中,同学们是定期接受有形的课堂考试,由教师来评定成绩。到社会上去,你们就要随时准备接受没有固定形式的实际斗争的考试,由人民来评定成绩。有些同学(包括一些共产党员)在实际斗争的第一课——整风运动中就摔倒了,有的变成了右派分子,有的被政治上的风暴吹得东歪西倒,严重丧失革命立场。这说明这些同学能够顺利通过课堂考试,但是没有能够通过实际斗争的考试。

作为一个建设社会主义的红色战士,最重要和最困难的问题,却正是要经受得起实际斗争的考验。鉴别人的政治水平和革命品质,不在他口头所标榜的理论,而在他的实际行动。正像鉴别人的是否善于游泳,不在他是否通晓游泳理论,而在他能否冲破惊涛骇浪,横渡长江大河。

在这次整风运动中犯错误的同学,应该坚强地振作起来。社会主义的大门总是开着的,希望你们深刻检查自己的错误,认真改造自己,痛下决心,从新作人。

在这次整风运动中没有犯错误的同学,也不能因而自满松懈,还要不断改造目己。

不断改造自己,准备随时迎接实际斗争的考验,自觉地投入实际斗争中去锻炼成长,再接再厉,终身不懈。这是自觉的社会主义建设者所应有的革命精神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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