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中日成为新时代的经贸合作伙伴
2025-03-03王旭

2024年11月15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利马出席亚太经合组织第三十一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会见日本首相石破茂。12月25日,日本外相岩屋毅应邀访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外交部长王毅与其举行外长会谈并共同出席中日高级别人文交流磋商机制第二次会议。中日关系出现改善势头,在近期的中日高层互动中,中日经贸合作的话题正在得到更多关注和新的期待。
经贸合作是否还是压舱石
近几年,中日经贸关系出现了三点变化。一是双边贸易额下降。2024年,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43.85万亿元,同比增长5%,中国与东盟、欧盟、美国、韩国等主要贸易伙伴的贸易额均实现增长,而中日贸易额为2.2万亿元,同比下滑2%,被中韩贸易额反超。二是日本对华投资收窄。2019~2023年,中国累积实际使用日资在累积实际使用外资中的占比从5.1%下降至4.6%,日本被新加坡超越,排名降至第四。日本贸易振兴机构2024年度《海外日资企业实况调查》显示,未来一至两年希望扩大在华投资规模的日企比例为21.7%,继2023年首次跌破30%后,2024年数据为2007年可对比以来的最低。三是经贸合作结构隐现松动。长期以来,日本对华投资偏重制造业,但近五年呈下降趋势,制造业投资占比从2019年的65.4%降至2023年的63%。非制造业投资持续增长,占比从2019年的34.6%增至2023年的37%,日企批发零售业对华直接投资占比更是从2018年的8%提高至2023年的22%。
但是,中日经贸合作的基本面没有被撼动。贸易方面,2024年日本滑落为中国第五大贸易伙伴,但与第四大贸易伙伴韩国的贸易额2.33万亿元相比,仅差0.13万亿元。中国不仅自2007年以来保持日本最大贸易伙伴地位,还是日本的最大进口来源国,根据日本2024年版《通商白皮书》,日本进口的1406个品类商品中,超一半进口额来自中国。投资方面,虽然日企增资中国的意愿有所下降,但大多数在华日企具有投资黏性,有意愿撤出中国的日企比例极低。此外,《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为中日两国构建了一个高水平的自贸合作机制,RCEP的关税减免、通关简化等政策红利降低了企业的进口成本,为中日经贸合作开辟了更广阔的空间。
事出有因,动因复杂
一方面,通过上述三点变化可以看出,中日经贸合作的推进遭遇一些挑战,面临着逆水行舟的风险。这些变化背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经济结构的调整,也有非经济因素和外部环境的影响。
第一,制造业向产业链上游攀升,中国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力显著增强。这一变化使得包括日企在内的外资企业在中国市场的经营和销售面临更激烈的竞争。特别是日本传统优势产业——汽车产业在新能源转型中表现不佳,竞争力逐渐下降,这成为中日贸易额下滑以及日本对华投资减缓的重要诱因之一。第二,两国经贸关系受非经济因素干扰。近年来,日本通过《经济安全保障推进法》(“经济安保法”)及相关政策,搞“经济政治化”“经济安全化”,实施出口管制措施,人为筑起技术壁垒,严重阻碍中日经贸伙伴关系的提质升级,也导致日本企业在华投资意愿下降。例如,中国对日本的半导体制造设备和材料有较大需求,但在日本目前的政策法治环境下,中日间该领域合作开展无法深化和扩大。第三,美国推进“印太战略”,构建多圈层“小圈子”,试图在多个领域对中国进行战略遏制。日本作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重要盟友,被美国视为对华竞争“力量倍增器”,美日同盟的强化以及得到美国支持的日本国家安全战略调整不利于中日关系改善,也对中日经贸合作推进带来负面影响。
另一方面,两国做出改善关系的表态和推进合作的动作,来自基本面的支撑和窗口期的加持。第一,中日经济利益和产业链供应链已深度交融。中日在传统制造业领域合作基础好、互嵌深入,电子、金融、物流等领域不断拓展。日本在高端机械制造和技术研发、企业投产比管理等方面仍将具有优势,而中国生产的消费品具有竞争力,同时在应用场景和商业模式创新方面表现出色,中日经贸伙伴关系具有内生动力。第二,石破茂对华态度相对务实。自2024年底以来,他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希望尽早访华的意愿,强调中日关系的稳定对两国和地区的重要性,认为中日经济合作潜力巨大。此外,特朗普一直秉持“美国优先”原则,奉行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政策,其再次执政可能给全球经济和美国盟伴关系带来冲击,这促使日本政府倾向于与中国加强沟通,希望通过改善对华关系、加强与中国沟通合作来对冲风险,并为自身经济复苏营造更大空间。
中日应携手“五新”
基于对“面”和“变”的分析可见,中日经贸合作“大干快上”难度不小,但也不会“脱钩断链”,这将成为一种新常态。中日经贸合作正在步入发展机遇期,而石破茂内阁稳不稳、特朗普怎么“出牌”,都会对机遇期产生影响。既然中日两国都认为经贸合作符合自身利益,那么就更需要抓住机遇期、塑造机遇期、相向而行。
一是找准新坐标定位。认识到时空和国际方位的变化,觉察到中国是自变量而非因变量,找准中日在“东”“西”“南” “北”国际格局中的位置和分量,探索契合新时代的不同意识形态两强邻国间相处新模式。二是明确新思路相处。优势互补共同培育新质生产力、开拓新市场。在第三方市场合作中尽量降低干扰,率先多开展中小企业间合作和“中日+”多领域合作。三是开辟新领域共赢。主动塑造中日投资伙伴关系,保持制造业合作同时,挖掘金融、康养、新零售和绿色、蓝色等产业增长潜力。四是涵养新动能蓄力。在中日关系改善发展的关键时期着力涵养合作根基,抓紧落实中日高级别人文交流磋商机制第二次会议达成的十项重要共识,并推动科技合作尽可能向更广泛、更深入、更前沿领域延伸。五是树立新范本彰显。以中日契合新时代要求的经贸合作伙伴关系来释放稳定预期,彰显两强如何平衡发展与安全,实现和平共处、互利共赢。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涉外法治与安全研究所〈原海洋战略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