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竞合逻辑与实践路径

收稿日期： 2024-06-21

修回日期： 2024-08-30

基金项目： 江苏省教育科学规划重大招标课题（A/2022/c12）

作者简介： 王 丹，博士研究生，副教授，从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吴立保，研究员、博导，南京信息工程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从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

网络出版时间： 2024-11-22

网络出版地址： https：//link.cnki.net/urlid/32.1774.G4.20241121.1745.001

摘 要： 实现高等教育分类发展是建设教育强国的先决条件，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对教育强国建设负有主体责任。本研究依托竞合理论，针对省域高等教育分类标准固化、合作联动不足和分类目标建设失衡、合作理念和行动不足等问题，提出竞合视角下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实践路径，通过构建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多主体竞合生态关系，建立互涉共生的省域高校分类发展主体，形成互补嵌入的结构化竞合和评价机制，分类引领确立互为目标的价值旨归以突破传统分类发展中的路径依赖和组织惯习影响，为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高等教育贡献力量。

关键词： 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竞合理论；生态关系；实践路径

中图分类号： G64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3-8381（2025）01-0074-10

实现高等教育分类发展是优化高等教育资源配置、完善高等教育结构、全面提升高等教育质量和建设高等教育强国的先决条件［1］。高等教育普及化呼唤多样化的高等教育分类，以回应社会的多样性要求和教育强国的建设需求。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不仅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重要途径，而且是国家和政府实施科教兴国战略的重要支撑。当前，学界对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研究主要从政策分析［2］、分类评价［3］、区域发展［4］、案例比较［5］等多个视角展开，将省域高等教育作为独立主体进行“梯度特征”分析，依据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政策特征与偏好分类进行评价，以加强对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现状理解和趋势预测。上述研究肯定了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重要性，但多局限在探讨独立主体分类政策和分类评价的基础上关注多样化建设，较少关切不同层次高校的竞合关系对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影响。

从问题视角出发，高等教育中的竞合关系关涉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现实问题和发展性问题两个方面。学界通常认为，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中竞争与合作之间只有保持必要的张力才能促进高等教育协调发展，但现实中相关主体对竞争给予的关注过多，鲜少关切以合作为导向的发展。省域各层次高校基于声望、资源、排名等功利性导向和重点建设政策进行竞争性发展，“力争上位”的锦标赛式办学促使不同层次的高校展开激烈竞争，不利于其各安其位、分类发展，这与新时代要求高校内涵式发展和特色化办学的人才培养模式不符，也与我国高等教育突出特色与多元化发展的要求背道而驰。省域高校间因过度竞争导致分类发展壁垒高筑、分类关联不足，优质教育资源共享受阻，重复建设、同质化发展趋向严重。如何以高等教育竞合为基础构建不同层次、不同类型高校间的有序合作、错位发展格局，促进高校分类多样性是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重要议题，也是竞合良性关系构建的发展性问题。面向高等教育高质量多样化发展需求，已有研究主要从社会需求理论［6］、市场分割和学校能级理论［7］、人格类型理论［8］等出发对高等教育分类发展进行探讨，提出以社会需求、学术水平、个人发展为导向的高等教育分类体系，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社会发展与人才培养不符、现有分类过多关注外部需要忽视人的特质发展等问题，但也不可避免地使教育陷入了市场导向、学术漂移与合作受限的窘境。因此，建立一种基于竞合平衡的分类发展体系对促进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意义重大。本研究尝试以竞合理论为逻辑起点，分析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竞合关系，构建一种多向度竞合的分类框架，引导大学依据资源特色和竞合功能定位分类发展，因需制宜，分层分类［9］，构建多元共生、互补嵌入的协同发展新格局，破解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实践中过度竞争和学术漂移等问题，以动态竞合维护省域高等教育分类的多样化和平衡性。

一、 竞合理论研究缘起及其适切性分析

竞合理论是基于组织运行与发展的现实问题建立起来的理论体系，是对竞争和合作关系的思考与调和，目的在于克服竞争对抗性与合作同质性的固有缺点，以竞合实现创新和共赢。竞合理论所探讨的竞合主体角色灵活性转变、资源结构性布局和组织创新性发展既是良性竞合关系构建的要素，也是省域高等教育分类高质量发展的构成条件，两者有其内在耦合性。

（一） 竞合理论的缘起与内涵旨趣

竞合是竞争与合作的调和，通常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组织之间同时存在竞争和合作的博弈关系，以应对复杂多变的外部环境，形成共担风险及多方共赢的互补和依靠关系［10］。竞合理论自诺达·雷（Noorda Ray）提出以来，得到广泛关注并迅速被引入管理经济学领域。而后不同学者就竞合的内涵和过程、竞合关系的互动与转化以及竞合的结果进行探索和分析，形成了竞合主体、竞合关系和价值目标三个结构要素，构成了竞合理论不可或缺的内涵维度。

一是竞合主体维度。竞合主体是竞合理论的主要维度之一，其存在是竞合关系发生的前提条件。竞合关系会随着竞合主体内部和外部环境的变化而走向多样化的发展道路。竞合主体在组织中的地位和相互依赖性是影响组织间竞合关系的关键因素。强烈的合作动机、紧密的依赖关系、文化的高度契合和有效的沟通是良性竞合关系形成的基础［11］。良性竞合关系建立后，主体间合作能够使双方获取彼此所需的互补性知识和资源，而竞争可以促使组织开展创新活动，进而提高主体绩效［12］。

二是竞合关系维度。竞合关系的动态变化有利于组织保持角色灵活性和敏锐性以实现持续健康发展［13］。组织间的竞合关系受组织规模、资源丰富度、资源合作保护意识等因素影响［14］。竞合主体在竞争和合作中的因素变动会改变组织间的竞合关系。例如组织在资源同质性情况下以竞争为主，在资源异质性情况下以协作为主，在资源多归属异质性情况下倾向于权利平衡设计，在资源单归属同质性情况下倾向于竞争。竞合关系的动态改变有助于组织解决完全竞争导致的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问题，也能有效避免完全合作时因组织高度耦合而缺乏创新的弊端。

三是价值目标维度。瑞克曼·尼尔（Rackham Neil）提出，竞合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于贡献、亲密和目标愿景［15］。因此，价值目标的同一性是良性竞合关系建立的根本。组织双方合作动机契合、文化有效融合以及深度的沟通交流是价值目标同一性形成的基础。共同价值目标有利于组织间亲密关系和良性竞合关系的建立，而社会互动和组织协调能够提高组织创新能力，促进知识共享，实现组织优势要素互补，加速开展组织间的创新活动，提升创新能力，从而推动竞合分类多样性的建立［16］，最终实现各竞合主体的价值和利益最大化。

（二） 竞合理论与省域高等教育分类的适切性分析

竞合精神是集体主义当代形态的表现［17］。当前，省域各层次高校之间无疑是竞争与合作并存的，而合作更多存在于政策话语和共同愿景的应然层面，竞合才是激发各方动力的实然逻辑［18］。省域高等教育分类作为高校分类集群的重要表征，其竞争和合作符合竞合变化规律，适切性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研究问题本质的共通性。从研究问题的性质来看，竞合理论所聚焦的竞争和合作关系与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具有关联性。省域高等教育分类过程必然涉及省域内不同层次高校之间的竞争与合作问题，其本身就蕴含着竞合关系的博弈和转化。从整体视角来看，高等教育发展数字化以及全球化趋势都要求省域内高校间必须建立通力合作、有序竞争、错位发展的良性竞合关系以实现高质量特色育人的根本目标。省域内不同高校的竞争关系与组织内部的竞合亦具有相关性，组织内部适当的竞争可以促进组织创新发展，有效的合作能够确保组织目标的顺利实现［19］。

二是理论阐释的合理性。从理论的解释力来看，竞合理论从竞争和合作的互动视角出发，有助于对省域高等教育分类的互动关系及整个高等教育分类体系建设进行合理阐释。从当前高等教育分类建设情况来看，分类发展的趋同性是学术界和教育行政部门关注的焦点。竞合理论从竞合关系的整体出发，通过竞合的能动性和异质性触发省域内高校制度创新的内生性，有助于改善强制趋同、模仿趋同和规范趋同等问题。竞合理论聚焦竞合关系的多样性和创新性，对当前高等教育分类面临的省域内重复建设、区域间非公平竞争等问题具有指导意义。

三是理论应用的渗透性。从研究领域的应用状况来看，竞合理论在教育领域具有组织渗透性。有学者利用竞合理论对大学竞合［20］、高职院校专业集群建设等进行了研究，发现竞合是大学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战略思维，有效竞合能够提高院校资源配置率，增强人才培养的适配性，激发专业集群创新活力［21］。由此可见，竞合理论能够渗透到教育科学中有关组织的功能定位、组织间互动关系以及系统结构安排等方面的研究中去，这与高等教育分类发展模式具有同构性。

综上可知，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应当具有竞合视野，构建内含竞合特征的规划格局。因此，文章提出省域高等教育分类的竞合逻辑，即高等教育分类发展应当体现省域内部及其与外部环境之间的良性互动，体现不同层次高校之间的作用和影响，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基于竞合的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多主体竞合生态关系（见图1），持续发挥特色协同育人和多赢共生的多元发展优势。

具体而言，本研究依据高校资源类型，将高校分为多元共享型、赋能增值型和跨界融合型三种；依据资源类型内外部价值化程度将竞合主体划分为主导式主体、合作式主体以及嵌入式主体三种。在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多主体竞合生态关系构建中，三种资源和三种主体互涉构成省域高等教育的九种分类。这九种分类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高校主体、产业主体以及政策发展对竞争控制和激励共享的选择而发生变化，并依据不同时期的价值目标进行解构和重组，引导大学依据功能定位建立互涉共生的多元竞合分类发展体系。在竞争控制策略下各主体出于对自我产权的保护，资源流通与利用受到抑制，各主体间竞合关系以孤立型和冲突型为主；在激励共享策略推动下主体和资源在价值生产和文化建设中高效流通并广泛融合，主导式主体、合作式主体和嵌入式主体的组织边界不断扩大，从而为不同高校间多元共享、赋能增值和跨界融合提供支撑，此时各主体间的竞合关系以友好型和协同型为主。

二、 竞合视角下省域高等教育

分类发展的现存问题

高等教育分类作为其分类发展的基础，目前国内的分类体系主要有基于“类”和“型”的评估分类［22］、基于功能应用的学术研究型分类［23］、基于事后分类的分次划分［24］、基于职能履行分类［25］、基于培养类型和层次分类［26］等分类方法，但都未能很好地解决过度竞争、趋同发展与重复建设的现实问题和“未来导向”的发展性问题。省域高等教育分类是高等教育分类在省域实践中的具体体现与深化，其现存问题既具有普遍性，又呈现出特殊性。

（一） 分类标准固化，以合作促发展的理念尚未落实到位

当前，由于受到政策发展的路径依赖以及组织惯习影响，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出现分类标准僵化的现象，组织的开放性、灵活性、创新性均存在不足。省域内高校在分类发展过程中因缺乏政策引导，陷入了组织特性固化的发展困境。在竞合理论中，竞争和合作是协调有序的竞合体，通过灵活的战略和文化包容实现组织的持续发展和竞争优势，其中内部灵活性是组织发展创新与竞合关系多样化的前提。对于当前省域高等教育分类而言，分类灵活性应表现在分类标准的多样性和管理模式的创新性上。但现实情况却表现为分类标准固化，以竞争为导向的管理模式限制了省域高等教育分类的创新和发展。比如2015年上海市制定的四类三型“十二宫格”分类发展格局，要求上海市普通高校在“十二宫格”中找准各自位置对应进行建设；江苏省自2016年《江苏高水平大学建设方案》发布以来，逐步形成了以人才培养定位引导的研究型、应用型和技术技能型高校分类体系。各省域现有的分类体系将高校框定在固有的框架之中，违背了高校分类多样、复杂、开放的组织特性［27］。在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和信息技术快速发展的背景下，高等教育分类组织特性固化和高校主体身份固化导致同层级高校在资源投入、招生就业、行业服务等方面竞争激烈，阻碍了省域高校的创新发展和良好生态的形成。固化的标准致使省域高校被限制在既定规范之内，省域内各高校为争夺固定范畴内的利益和市场陷入“内卷”困境。各高校在过度强调分类发展的竞争中，陷入了精细化且相互隔离的孤岛状态，忽略了对自身发展起决定作用的相关资源之间的协同合作。2021年，教育部印发的《关于“十四五”时期高等学校设置工作的意见》规定，高校设置要坚持区域协调和多元特色，通过统筹资源配置服务经济社会发展需求，并实现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这虽体现了合作的发展理念，但未设定具体的标准。实践中，一些地区通过高校深层次发展、优质教育资源共享、品牌共建与提升、改革风险与成本共担等措施促进深度合作，成功案例有长三角高等教育一体化发展和粤港澳大湾区高等教育合作发展等。但区域布局合作不成熟省份的高校仍采用功利驱动、绩效导向的锦标赛式办学模式，末位焦虑和审计问责制度加剧了竞争态势，破坏了区域协调、资源统筹等合作发展理念的落地实施。

（二） 合作联动不足，资源利用率低

对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与建设而言，分类关联联动应该是省域内不同层次高校基于内在关联或相互联系，形成的有机共同体。这一共同体具备组织依赖、文化契合等特点，并建立有效整合与沟通机制。因此，省域内不同高校分类也应按照一定的合作动机、规模、水平、质量等需求形成有效关联联动以放大组织的知识溢出、资源集聚、规模生产与竞争优势，形成不同层次、不同类型高校高等值性和高互通性的良性递进关系，造就内外兼顾、上下联动、前后贯通的人才培养体系和纵横错位互补、特色发展的生态竞合系统。目前，对于高等教育分类发展，《教育部关于“十三五”时期高等学校设置工作的意见》提出按照研究型、应用型和职业技能型三大类进行办学，但对分类标准体系和高校发展定位未作强制性约束［28］。各省份需依据国家相关政策指引，独立探索高等教育分类发展路径。在探索过程中，由于区域组织壁垒，合作动机与价值包容欠缺等因素，省域内不同层次高校间面临着关联任务不足、关联能力欠缺、关联韧度不强等问题［29］，直接影响高校区域布局的科学性、资源建设的共享性、分类合作的深入性以及地区协同发展规划的合理性。以高教强省江苏为例，江苏省内本科院校78所，其中54所地处苏南，在资源建设中呈现向中心城市高度聚集的分布特点。江苏省人民政府办公厅2021年12月31日发布的《江苏省“十四五”教育发展规划》提出进一步构建研究型、应用型和技术技能型高校分类发展体系，鼓励通过“学科交叉融合”“产教结合、科教融合”等方式推动不同类型的高校合作，巩固完善协同创新体系，提高高校资源利用率，实现高校科技成果高质量转化。近年来，各高校积极开展合作探索，而相较于同类型高校，不同类型的高校间合作联动明显不足。这一情况进一步导致科技竞争与前瞻性人才培养统筹不足，存量结构优化与教育提质增效的内涵式发展不符，人才培养体系与产业转型的多元化需求对接不畅等问题。以反映高校创新资源配置、创新成果转化能力的高校科技创新为例，有学者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我国31个省份高校科技创新效率整体偏低，17个省份存在投入冗余等问题［30］。优质教育资源重复建设、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失衡进一步阻碍了省域高等教育的创新发展和高等教育体系的高质量发展。

（三） 目标建设失衡，价值共识尚未达成

竞合理论强调在多赢共生的基础上进行价值创造和价值分享，认为价值目标的同一性是良性竞合关系建立的根本。然而，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受经济与社会发展需求制约，在目标建设上出现了致力于高等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内在价值目标与服务地方、满足市场需求的外在价值目标的分歧。竞合主体的目标差异容易导致矛盾冲突，进而影响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总体目标的实现。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内在价值在于追求多样化、高质量且可持续的分类特色发展以及知识生产；外在价值主要体现在服务地方和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当分类发展的内在价值目标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相适应时，其内外价值目标便会产生广泛关联。然而现实中分类发展内外价值目标受管理体制、政策导向与市场需求带来的短期绩效观影响，分化出多样化内涵式发展的价值目标与单一性优绩主义的价值追求。这种差异导致高等教育分类发展在价值引导和路径选择上存在矛盾，优绩主义凭借市场主导、量化评价和显性标准等特征在实践中成为主导。这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高等教育中多元利益的诉求和知识生产逻辑，造成分类发展目标与分类实践目标难以弥合的差异和分歧。区域的差距和高校以个体为主的竞争割据、教育质量与利益相关者期望的错位、高深知识生产与社会需求的脱节、分类定位不清与发展目标不明、政策制定与实施的偏差等阻碍了多赢共生局面的生成。因此，省域内高校间亟须凝聚共识，明确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价值旨归，以进一步促进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

三、 竞合视角下省域高等教育

分类发展的实践路径

竞合理论强调竞合类型的多样化和动态性，指出良性的竞合关系是建立在竞合主体多层次、资源类型多样、竞合关系多变和价值目标协同的基础之上。本文通过构建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多主体竞合生态关系，试图解决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中存在的分类标准固化、合作联动不足、组织目标建设失衡等问题。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多主体竞合关系的形成需要通过构建良性竞合关系解决恶性竞争及由此带来的资源浪费、发展趋同等问题，以共同价值约束回应特色发展和教育强国建设需求。

（一） 协同开放：建立互涉共生的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主体

协同开放，建立互涉共生的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主体是解决当前省域高等教育分类标准固化的创新之举。竞合理论认为，组织应具有协同开放的能力，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31］，强调多元竞合主体应主动合作，以调动各自的特有资源，实现主体间联合行动，最大化发挥组织的竞争优势。省域内不同层次高校应主动参与、积极行动，建立多元共享、赋能增值、跨界融合的主导式、合作式、嵌入式多元协同关系，通过多元主体的交流互动，增强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动态性和灵活性，解决分类标准和组织特性固化问题，为高等教育特色化和现代化发展贡献力量。

特色资源作为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关键性生产要素，是高校核心竞争力的关键代表。因此，在建立协同开放的省域高校分类发展主体的过程中，要着力实现特色资源的优化组合与开放共享的有机结合。首先，省级高校要建立多元力量共同参与的竞合联盟以扩大竞合主体的开放程度，在政府、市场和社会力量的多方协调下营造资源开放共享的有利环境。竞合联盟通过建立信息沟通和社会服务部门，挖掘不同竞合主体间异质性和同质性资源的潜在价值，促进多样性资源的合作，增强不同竞合主体间的创新联动和社会黏性。其次，省级政府要实施赋能增值的跨界融合策略，促进竞合关系策略由竞争控制向激励共享转变。省域内不同层次高校应依据自我定位，积极寻求不同类型主体间的合作，通过项目、共建、联合等多种形式，实现教育资源与社会资源的相互赋能与跨界融合。在跨界融合过程中竞争减弱、合作加强，这一改变进一步推进资源类型与主体特征的交叉，加速特色资源价值的迭代进程，实现知识、资源、分类的优化组合与增量演化，从而克服传统分类中标准固化的弊端，持续推动省域高校间形成优势互补、动态开放的分类发展体系。除此之外，合作过程中高校主体的类型亦会发生变化。以高校研发合作为例，合作过程中知识溢出会显著提升合作者在竞争中的地位，引发合作过程中的“学习竞赛”。由于学习速度不同，原来的多元共享主导式主体会向赋能增值合作式主体或跨界融合嵌入式主体转变。主体分类的转变促使高校之间积极探寻以资源特色为基础的合作发展，从而消除组织边界，降低创新成本，最大化发挥组织竞争优势，促进高校分类的多样性和创新性发展。

（二） 因时而制：形成互补嵌入的结构化竞合与评价体系

因时而制，形成互补嵌入的结构化竞合关系和评价体系是解决当前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合作联动不足的有效手段。传统资源观认为，竞合关系基于资源归属性和资源相似性两个维度展开［32］。单归属异质性资源和多归属同质性资源的优势互补和有序合作能够促使竞合维度和竞合关系之间形成错位竞争、差异发展的“追赶效应”。这种效应促使不同竞合维度相互渗透和转化，催生新型竞合，赋予竞合全新的实践规律。

竞合理论认为，主体间的竞合关系受组织内外部环境变化和竞合主体发展阶段共同影响［33］，因此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多主体竞合生态关系的建立需要因时而制，通过利用现有结构化运行机制对资源和规则进行解构和重组以增强合作关联性。首先，竞合主体应通过“在场”或“缺场”情境，利用多类型资源突破时空限制，与多主体形成互补嵌入的整体可持续发展格局，促进高校间良性竞合、分类多样的发展。具体表现为从理念层面坚持问题导向，对关涉国家发展的核心关键问题进行跨学科协同研究，促使创新发展由外部驱动转向群体自主；实践层面坚持从借鉴、吸收转向实践积累，依托省域各层次各类型高校的关联合作，推动原创性、引领性创新的实现；社会与文化层面坚持营造拔尖创新型人才成长的环境，拓宽创新型和综合性人才培养的路径，以实践应用带动问题解决。其次，竞合主体依据分类发展所涉及的学科或研究类型采用不同的资源配置机制。地方政府应通过政府配置、公共政策工具引导，大力扶持主导式主体的发展。省域内各层次高校应通过市场产业引导、促进产学研深度合作、成立创业型大学等方式，扶持合作式主体的发展。社会机构应通过竞合主体联盟，依据政府和市场需求，大力推动嵌入式主体的发展。最后，省域内高校需要通过竞合联盟平台畅通竞合主体的沟通渠道，保障竞合主体间信任和亲密关系的建立以及评价的有效施行。在当前政策导向、市场需求明确的情况下，通过多方监督和评价，省域各高校能够有效防范分类发展的集中与趋同问题。一是高校主体间应建立有效的沟通交流机制，通过区域联合、帮扶等措施实现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关联，确保高校主体分类发展多元化。二是竞合联盟平台要紧密结合政府的行政权力、市场的调配权力和高校知识创造的权力，构建多元评价机制，发挥以评促建、以评促改的多元合作优势，通过多维评价，稳步推进高等教育强国目标的实现。

（三） 凝聚共识：分类引领确立互为目标的价值旨归

凝聚共识，确立互为目标的价值旨归是解决竞合组织目标建设失衡的有效途径。竞合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于组织内共同愿景的建立。共同愿景是竞合主体的目的和价值旨归，是决定竞合关系持久性和分类发展团体差序格局协同驱动的根本。建立互为目标的价值体系，推动省域内不同层次高校分类发展目标的实现是竞合主体可持续发展的行动保障。

首先，省级政府要多层次凝聚共识，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制定分类引领策略，构建促进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完整目标体系。在目标体系的构建中省级政府要有效结合国家及省域短期和中长期目标，激发有效竞合的持续动力，为高等教育特色发展，中国式现代化教育强国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大学和优势学科建设贡献力量。在省域高等教育分类多主体竞合生态关系构建中，省级政府要充分发挥竞合联盟平台的作用，在确立诸如尊重、信任、合作等共同价值观的基础上构建互为目标的分类引领策略，以分类引领促进我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在综合考虑国家政策目标和市场需求的前提下，地方政府应联合利益共同体通过社会互动和组织协调制定具体的实施目标，在充分沟通交流的基础上营造分类发展的文化氛围，激发分类发展的内在动力，确保实施目标和任务内化为成员的自主行动，并通过监督、引导、合作、评估等措施多方落实分类发展的目标任务，从而形成互动有序的分类发展体系。其次，省级政府要制定具体的激励共享策略，鼓励具有竞争优势的高校以帮扶的形式履行教育强国建设的责任，在兼顾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的基础上解决组织目标建设的价值差异问题。共同愿景的构建通常是解决组织目标建设价值差异的途径。因此在竞合共同愿景的构建初期，省级政府可利用法理权威和协调优势主导规则制定，统筹构建可持续发展命运共同体。在共同愿景构建后期，分类发展通过指导性规则发挥作用，省级政府要鼓励高校通过科技创新与产业市场融合，完成科技创新成果转化和产业化。省级政府、市场和高校应跨边界整合人力资源和产业资源，从建设教育强国和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的要求出发［34］，形成创新链、人才链、资本链和产业链的深度融合，以切实推进和真正实现高等教育分类发展［35］，进一步提升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地位，完成“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并显著增强我国高等教育的全球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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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潘亚莉）

The coopetition logic and practical path of the classified development of provincial higher education

WANG Dan1，2， WU Libao1

（1. Institute of Higher Education， Nanjing University of Inform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anjing 210044; 2. College of Education， 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 Huaibei 235000， China）

Abstract： The realization of the classified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is the prerequisite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a powerful education country， and the classified development of provincial higher education bears the main responsibility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an educational power. The study relies on the theory of coopetition and proposes a practical path for the development of provincial higher education classificat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opetition in view of the problems of the solidification of classification standards， insufficient cooperation and linkage， imbalanced construction of classification goals， and insufficient cooperation concepts and actions. By constructing a multi-agent competition and cooperation ecological relationship for provincial higher education classifications， a mutually involved and symbiotic provincial university classification development subject is established， a complementary and embedded structured competition and supervision and evaluation mechanism is formed， and classification leads to the creation of mutually targeted values in order to break through the influence of path dependence and organizational habits in the traditional classification， and to contribute to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higher education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Key words： provincial higher education; classified development; coopetition theory; ecological relationship; practical pa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