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秀红
2024-12-31宋庆阳
黎里女儿殷秀红,我一向称其为“师姐”。
这个称呼是有渊源的。魏嘉瓒先生担任江苏省南社研究会副会长、苏州市南社研究会副会长期间,因为南社研究的这个缘故,我和秀红得以相识。彼时,她在吴江黎里柳亚子纪念馆工作,而她的父亲,则是曾任馆长的殷安如先生,只不过老先生当时已经辞世了。
魏嘉瓒是苏州文化名人,在古典园林史研究、诗词创作、诗歌吟诵等诸多领域多有建树,而且,他还曾参与江苏省南社研究会的筹建。故此,虽然一再谦抑说自己在南社研究方面没有什么成果,但是研究会还是推举他担任副会长,主编会刊。有此识途老马给我们掌舵,研究的大方向,自然是不会偏离正轨的。后来在某次会议上,有人建议魏嘉瓒把秀红和我收归门下,当时也得到了他的首肯。只是我当时志不在此,遂含糊过去,并没有拜师。但是,秀红的这个“师姐”,却成为我私下里对她的称呼。她有时候从吴江赶过来,也会联系我这个“师弟”,一般时间,还是微信上交流得更多。
我和“师姐”最初在哪里相识,记忆有点模糊了,但肯定是南社研究的这个“接头暗号”把我们联系在一起,这是无可疑义的。苏州市南社研究会刚成立那阵子,苏州大学博士生导师、市政协原副主席蔡镜浩先生担任会长,研究会聚集了当时五市七区的一批学人、爱好者,大家兴致很高,在一起做了很多开创性的工作。我也像创立南社时期的柳亚子一样,是以“小旋风”自认的。当时研究会会员虽然不过区区百人,大致却可分为三个类别:即学院派、后裔派和草根派。学院派不难理解,后裔也是一目了然,草根研究者则是出于地缘、爱好等因素使然,奋不顾身地加入到乡贤、名人、地方文史研究的队伍当中。不夸张地说,草根派是最没有功利的一个群体,但是在研究上,因为没有受到科班训练,走的多是野路子,往往不登大雅之堂,我恰好属于这个类别。
因为南社研究的关系,“师姐”秀红得以在柳亚子纪念馆工作,但没有编制。她为人勤勉,又占得地利的因素,再加上有父辈的示范,虽然不好划分“门派”,无形中似乎又兼有各派之长,她的文章频频在省市报刊上发表。因我当时辅助魏嘉瓒编辑会刊,会员的来稿,往往能先睹为快。“师姐”的大作,言出有据,娓娓道来,却丝毫没有高头讲章的书蠹气,在诸多来稿中,是我比较喜欢拜读的。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友谊的双桨,应该就是从那时候轻轻荡起的。
我是到了苏州工作之后,才知晓南社的。在苏州南社研究会成立之前,我在《人民政协报》等报刊曾发表过几篇有关故乡南社社员的纪念、研究文章。尽管如此,加入南社研究会大家庭后,南社社友如浩瀚天宇的灿烂星辰,还是给我以极大的震撼,敬畏之余,也给了我无尽的遐想,我像一个赶海的孩子,在南社研究的沙滩上手忙脚乱。后来,我相继发表多篇南社研究论文,有的成果被硕、博研究论文引用,甚至是大段摘录。2023年11月13日,江苏省南社研究会第六届第一次会员大表大会在吴江召开,在工作报告中,对近年来“异军突起”的徐州、睢宁地区的南社研究工作特别提出表扬,我感到骄傲,与有荣焉。
黎里是南社发起人之一柳亚子的故乡,“师姐”又在柳亚子纪念馆工作,接触南社较早,但是交流之下,她也跟我一样,面对南社这个繁花似锦的百花园,也只是采撷了最鲜艳的那一两朵而已。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们相互勉励,尤其是我,必须脚踏实地从零开始,一定做南社百花园里的合格园丁。
秀红对我这个“师弟”是非常关心的,时常给我寄赠一些资料,有时外出交流,遇到不常见的史料,见猎心喜之余,她也总会想到我,会帮我也留一份儿。每每捧读她送来的资料,感动之余,我也只能暗下决心,把更多的业余时间都放到南社研究上来,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她的好意。其间我也曾多次赶赴柳亚子纪念馆,有时“师姐”会亲自做导游,带我到处参观。记得第一次到柳馆时,我光顾着自己拍照,甚至是忽略了她的讲解,她虽然笑话我说“恨不能把柳馆都搬走”,但却一点都没有生气。很多时候,她静静地站在一边,微笑着看我忙前忙后。
都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可是秀红“师姐”作为黎里的女儿,却关注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每一个街巷,每一座桥梁,仿佛只是轻轻地呵上一口气,就能在她的心田里漾起一阵阵涟漪,最后都能在她的诗歌、散文里有所映射。就像在《古镇吟》里表达的那样:
家住江南画卷中,
穿街走巷韵无穷。
小园幽静诗情涌,
隐隐花香淡淡风。
诗歌虽然是典型的江南特色,表现形式有点淡淡的,漫不经心的,但是热爱,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如“师姐”这个人,乍一接触之下,有点“隐隐花香淡淡风”的感觉,但是熟悉之后,却既诚笃又热情,让人不自觉亲近起来。她虽然瘦小,但兴趣广泛,写诗歌,写散文,做文史研究,练书法,制灯谜,抽暇旅游采风。她退而不休,听说先是返聘留馆,后再兼顾吴江区南社研究会的部分工作,后又编村志。“师姐”普通话不太标准,说话语速很快,喜欢穿红色的外套,在微信朋友圈里,经常能看到她娇小的、红红火火的身影。
后来,魏嘉瓒因为年龄原因辞职,不再过问研究会的日常工作。中年渐多家事扰,我因为俗务缠身,也很少再参加研究会的各种雅集。但因为工作和文字的交集,我还是结识了诸多黎里和吴江的新朋友,他们的名字,甚至可以排成一个长串。这些旧雨新知尽管工作不同,身份各异,有一点却跟“师姐”一样,一点也不矫揉造作,诚笃热情,踏实肯干;而且他们常常微笑着,时时给人以温暖,这种感觉很秀红。
(作者系江苏省作协会员,姑苏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