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蚂蚁菜“包子
2024-12-31汪树明
在菜场的一隅,蚂蚁菜静静地躺着,却让我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充满母爱的厨房。母亲的“蚂蚁菜”包子,是我童年最甜蜜的记忆,那味道,穿越岁月,依旧让我心动。
在菜场,我无意间看到蚂蚁菜,鲜绿的、嫩嫩的、肉嘟嘟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了。我蹲下抓起一把,称了一袋,仿佛又闻到了母亲的“蚂蚁菜”包子的味儿。
蚂蚁菜,学名马齿苋,在我老家被人们叫作“马齿菜”。小时候,我们喜欢称它为蚂蚁菜。
蚂蚁菜,虽是野菜,长在田里,却是餐桌上的宝物。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在我的眼中它一直有着崇高的地位,是我家餐桌上的宠儿。
蚂蚁菜有多种吃法:凉拌、煎炒、煮汤、煮粥、煎鸡蛋饼……蚂蚁菜刚刚长出几个头来,我们就用它来做凉拌菜。饭前,没有咸菜了,或是突然来了亲戚,母亲叫一声:“小四子(我乳名),快去后园挑把蚂蚁菜。”我跑到菜园里,眼明手快,割来两三把蚂蚁菜。母亲烧好开水,麻利地摘、洗、焯、沥、切,盛入盘中,放入盐、姜、蒜和豆瓣酱,端上桌,一盘清香扑鼻的家常小咸菜就做好了,吃起来脆嫩爽滑。饭桌上有了它,我会多吃一碗饭。父亲喜欢用蚂蚁菜干当小咸菜。当黄瓜等瓜果类蔬菜败园后,蚂蚁菜干就趁机“上位”。抓一小把蚂蚁菜干,浸入温水中泡着,泡开后,再淘洗两遍,抓起沥干水,切碎,拌入拍碎的大蒜瓣,撒上盐面,滴上几滴酱油,搅拌一下,就是特好的下饭小咸菜了,嚼起来筋道、有味。
母亲知道我喜欢吃“蚂蚁菜”包子,每年蚂蚁菜晒干时节,她都会选一个好天气,让我把家前屋后菜园中的蚂蚁菜挑回家。我往往一挑就是几篮子,用手推车推到水塘里洗净。沥干水后,烧上大半锅水,待水咕嘟咕嘟翻滚,将蚂蚁菜倒入锅中,翻转几下,焯水后捞起,放到外面的柴帘或芦席上晾晒。经过几日暴晒,它们逐渐变细、变黑、变脆,晒至如馓子脆嘣,装入塑料袋中随吃随取。
过年时,母亲将挂在墙上的蚂蚁菜干取下,放到簸箕里,坐在门口亮处,细细地挑去老根、杂物,将其浸入温水中泡着。我知道要蒸包子,也变得格外勤快,帮着淘洗,虽然冬天水冷刺骨,但母亲叫我淘洗几遍,我就乖乖地淘洗几遍。淘洗好蚂蚁菜干,等待父亲来切。母亲忙着把肋条肉切成丁,把生姜、葱切碎拍成糊。一切准备停当,她先将生姜、葱放入有油的锅中爆炒,炒出香后,再倒入肉丁翻炒,肉丁半熟时,再倒入切碎的蚂蚁菜干,霎时满屋香味扑鼻。我的口水也随之下来了,站在锅边等着蒸包子。母亲最怕孩子在蒸包子时乱说乱道,总是哄我出去。我在外玩会儿,就会回去掀开草门帘张望一下。母亲抬头望见,总是用怜爱的眼神望着我:“小馋猫,别急,好了叫你。”包子掀笼时,菜香、肉香伴着热气钻出锅屋,飘至我的身边。我丢下正在玩的小伙伴,百米冲刺,一头钻进家里。母亲一见到我,就拿着一个包子递到我手中:“热,小心烫着。”我捧着包子,烫得两手来回颠倒着,忍不住咬了一口,还没吃到馅,就夸张地叫:“啊,香,真香!”
我长大进城后,以前光滑的大包子变成了带花纹的小包子。尽管形状变了,但蚂蚁菜的包馅主角地位没变,我吃了几十年,仍然是我的最爱。
蚂蚁菜不仅是道美食,还有许多功效。据典籍《本草正义》记载:“马齿苋,最善解痈肿热毒,亦可作敷药。”记得小时候,顽皮的我们常去捅马蜂窝,被马蜂蜇了红肿后,忙去菜园找马齿苋,把菜叶搓碎敷上,或用其汁液擦肿处来消肿止痛,擦后感觉疼痛减轻了。
我一直把马齿苋当个宝,因为那里有母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