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外四首）

她再一次把自己扔给那面镜子

镜中的她，精致、鲜亮

比二十年前，更像个女人

她看着镜中人

不知是谁。她知道

镜子已照不出她

她摔碎镜子

自己碎了一地，这碎了的镜子

才照出她，和她心底的人

五线谱

用五条线，生情、言志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大喜大悲，都凝聚在指尖上

轻按一下，弦上山水就活了

车马喧嚣，沧海桑田

淘尽千古风流

骑马的、采莲的、舞剑的

在五线上寻找归宿

那些戴着脚镣手铐的蝌蚪

还在酸甜苦辣地修行

指尖上的江湖

一座山，一条河

一杯酒的日升月落，在指尖上

还有一枝出墙的红杏

提笔和落款，花草在叹息

春夏秋冬的旋律在奏响

悲喜，是指尖上的快板与慢板

一曲《凤求凰》，解冻一个女子的河山

我以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

换得《琵琶行》千年绝响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在指尖上走南闯北、说古道今

惊堂木一拍，谁的命比纸还薄？

木鱼敲着的古寺，蝴蝶在花丛中飞着

请看，苏绣湘绣携带着清风

已从指尖传到心尖

岩羊

脚步沿着悬崖生长

峭壁就是辽阔的人世

在大西北，在青藏高原

岩与羊被冶炼成一体

混淆为一谈

因羊，石头有了心跳

悬崖有了歌喉

风雨就站在羊角上

群居而生，锋芒毕露

青草、地衣和灌木枝叶的赠予

用于修补体内的河流

雪豹、狼抑或金雕来了

岿然不动。唯有风还在身边

绷紧神经

电影

那时，一定在打谷场上放映

两部片子前后登场

有电影的夜晚，三五个村人

用脚步点亮天空

欢声笑语高于头顶星星

老字号的电影

长出藤蔓，上面结满

童年的鸡零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