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与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
2024-12-25侯尚法杨英琦
摘"要:制造业企业作为强国之基,其转型升级对于提升国家经济实力,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及促进可持续发展意义重大。本文基于生产力理论与内生增长理论框架,使用2010—2023年间我国上市制造业企业面板数据,考察了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与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相关性和因果效应。研究发现,实施有效的税收激励政策以及发展新质生产力均能够显著推动制造企业的转型与升级。在此过程中,税收激励发挥了“助推器”作用,有效激发了制造业企业创新潜能与活力;新质生产力则作为“内部核心驱动力”,加速了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步伐。二者协同产生了显著的合力效应。此外还发现,新质生产力在推动国有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方面展现出更强的优势,而税收激励政策则对民营企业具有更为显著的促进作用。
关键词: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制造业企业;企业转型升级
中图分类号:F810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148X(2024)06-0066-11
收稿日期:2024-09-21
作者简介:侯尚法(1977—),男,山东莱芜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财税理论与政策;杨英琦(2000—),本文通讯作者,男,黑龙江哈尔滨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国际贸易理论与政策。
一、引"言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作出了以全面深化改革和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为双核心的重要战略部署,其中重点强调要健全财税等相关政策体系,以发展新质生产力为轴心,有效集聚各类先进生产要素,从而加速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因此,要实体经济与数字经济融合发展,加快推进制造业向高端化、数字化、智能化、网络化和绿色化转型升级。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应深入探索并实施制造业综合成本和税费负担的合理降低制度,进一步完善与优化制造业发展保障机制。
制造业企业作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实施主体,其转型升级对于发展实体经济,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至关重要。因此,重点在于加快形成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并构建以先进制造企业为核心的现代化产业体系,以此推动实现制造强国目标,进而增强我国综合实力,提升核心竞争力。2021年12月,工信部等八部门联合印发了《“十四五”智能制造发展规划》,该规划明确提出了包括税收激励在内的多项政策措施,以推动制造业企业向智能制造的转型升级。2023年12月,印发了《工业和信息化部等八部门关于加快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工信部联规〔2023〕258号)。该意见进一步强调要加大税收激励政策支持力度,发展创新驱动,培育新质生产力,加快推动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紧接着,为了进一步深化这一转型进程,于2024年7月召开的党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该决定明确指出,国家将深化科技、市场、投资等体制改革,重点发展新质生产力,强化税收激励的作用等多种政策措施支持制造企业转型升级。在这一转型过程中,制造业企业需要以科技创新为驱动,通过新技术、新工具和新劳动对象等改进当前的核心业务与产品,由传统制造转向绿色制造、智能制造和高端制造。
值得一提的是,自2023年以来,随着大数据模型等先进“人工智能+”技术广泛融入各个行业,预测式AI和生成式AI的应用显著增长,这些新兴技术正在冲击着传统的制造业,不仅影响产品质量和生产效率的提高,还有力地推动了制造业企业加快转型升级的步伐。通常而言,企业转型的核心在于转变现有的经营方向、组织管理模式、运营模式及其相应的资源配置方式,从整体上塑造新的竞争优势,进而提升企业价值,形成新的企业形态。这种转型在传统的制造业中尤为明显,通过优化制造企业的管理、组织能力和价值创造模式,进行企业战略方向的重新选择和根本性的结构调整,以应对企业内外部环境的变化。而企业升级则是基于当前企业资源禀赋,通过升级自身生产流程、产品等级、服务质量和优化资源配置,来提高企业产品附加值和获利能力。前者重在强调整体性的企业战略调整与模式重构,后者则更偏向于持续改进生产技术和优化产品。
具体而言,制造企业转型可以按投资活动的内生性和外部性分为对内转型和对外转型[1]。对内转型强调在现有生产基础上,通过构建非流动资产、优化生产流程、调整业务结构等方式,实现企业规模扩张和战略调整[2-3]。对外转型则侧重于通过对外投资的方式,积极寻求并利用外部资源,以实现企业战略扩张和业务多元化目标[3]。不论何种转型,制造企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生存或发展[4]。制造业企业升级主要通过三个方面实现:一是通过研发技术创新实现核心竞争力优势[5];二是升级商业模式,由过去追求速度的盈利发展模式转向注重产品质量与企业品牌影响力;三是紧跟人工智能新技术步伐,实现产品附加值和技术水平由低到高的升级[6]。尤其是当前数据资产入表正在进行,以数字资源、数字技术和数字管理为主要驱动要素正在促进制造业企业平台化转型[7-9]。为了助力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政府也出台了包括税收激励在内的市场型规制,推动企业价值转型与创新升级[4,10-12]。这些观点为我们理解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持。
因此,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关键在于三大方面,即依托国家税收激励政策,积极支持制造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不断转变盈利发展模式,以及持续提升产品附加值[13-14]。这些措施将有助于制造业企业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脱颖而出,实现可持续发展[15]。在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和制造业企业转型过程中,税收激励政策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16-18]。作为政府调控经济的重要手段,税收激励效应日益凸显[19]。有效的税收激励可以降低税负[20-21],促进企业技术创新和服务模式创新,激发市场活力,为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进而推进企业转型升级[22-23]。
基于此,本文选取2010—2023年我国A股上市的制造业企业为研究样本,依托内生增长理论和生产力理论,对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与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进行了相关性分析和因果推断。在制造业企业转型过程中探索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的影响,同时考察两者对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相互因果效应。此外,本文还进行了异质性分析,以制造业企业所具资格、企业权属等分类标准进行分组,深入探讨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在不同组别中的调节作用,进一步分析了可能影响企业转型升级的相关因素及其作用机制,并通过实施相关内生性检验和稳健性检验,以增强实证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和有效性。
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主要包括:第一,尝试性地测算了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指标,从而丰富了新质生产力的度量方法,为相关研究提供了新视角;第二,拓展了制造业企业相关的实证研究,将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结合并应用于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行为中,进一步测算了制造业企业对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反应弹性;第三,深化了企业转型升级和政策研究内容,在关注不同规模、不同权属、不同地区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过程中,结合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实际状况,探讨不同类型企业的转型升级的实现路径,这对制定各类企业的调控政策,以及提质增效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十四五”智能制造发展规划》和《工业和信息化部等八部门关于加快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信部联规〔2023〕258号)的陆续发布,体现了国家层面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视和政策支持,为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提供了方向指引与路径。这些政策旨在引导制造业企业把握发展趋势,扶持其进行结构调整,并推动其创新发展。制造业企业作为实体经济创新的主体,需要充分发挥技术创新的驱动优势,实现产品和服务的转型升级,不断地进行技术革新和开发新商业模式,以增强消费者体验,获取市场竞争优势。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税收激励政策和新质生产力分别发挥何种作用?是“助推剂”还是“安慰剂”?能否解决制造业企业的“动力问题”?
以上这些问题,近些年来在学界备受关注。由内生增长理论可知,决定经济持续增长的关键因素是技术进步。技术进步联合资本投入和劳动,分别作为内外生因素,共同构成了生产函数的核心变量。我们再将税收因素纳入进来,以便更好地探索税收激励对制造业新质生产力的因果影响。税收激励不仅会影响劳动者和资本投入弹性,还会直接影响制造业企业的净利润,从而引发其生产管理决策变动。因此,可以在柯布-道格拉斯(C—D)基础上引入税收激励,总生产函数则变为:
Yit=(Ait)α(Lit)β(Kit)γewit+εit"(1)
其中,Y为制造业企业总产出,A为制造业企业技术进步投入,L是制造业企业劳动,K是制造业企业资本投入。α、β、γ为产出弹性,ω、ε分别为制造企业生产率的可观测和不可观测部分(简称扰动项或误差项),服从均值为0的独立同分布(iid),对式(1)取对数可得:
LnYit=αLnAit+βLnLit+γLnKit+ωit+εit(2)
本文在Hsieh和Klenow的研究基础上作了改进,将税收激励纳入制造业企业决策中,探讨各生产要素如何准确影响生产函数的参数估计[24]。税收激励带来的主要影响有:鼓励投资的税收激励政策能够降低制造业企业资本投入成本,间接地提高上述函数中的K值;支持制造业企业研发和创新活动的税收激励政策,能够提高企业技术水平,使A值增加;税收激励降低了制造业企业税负,增加了盈利空间,会间接提高劳动者薪酬待遇,进而增加劳动生产率,最终会影响L的变化。设Y、A、L和K的名义税率为τy、τa、τl、τk,对应享受的税收激励是ty、ta、tl、tk,劳动价格为PL,技术价格为Pa,通过函数关系分析各生产要素错配受扭曲税的影响。在资本给定的情况下,制造业企业利润实现y最大化需要通过劳动和技术投入数量选择而达到,则企业决策如下:
maxAit,Mit(τy-ty)(Kit)α(Lit)β(Ait)γeωit-(τp-tp)LPl-(τk-tk)KPk"(3)
由式(3)可以看出,税收激励对制造业企业各生产要素均产生了不同的影响。进一步求解式(3),可以得到技术进步的需求函数(4)和劳动的需求函数(5):
Ait=(αPa)1-β1-α-β(βPl)β1-α-β(τlit-tlit)(τyit-tyit)-β1-α-β(τait-tait)(τyit-tyit)β-11-α-β(Kit)1-γ1-α-β(ewit)11-α-β""(4)
Lit=(αPa)1-α1-α-β(βPl)1-α1-α-β(τlit-tlit)(τyit-tyit)α-11-α-β(τait-tait)(τyit-tyit)-α1-α-β(Kit)1-γ1-α-β(ewit)11-α-β(5)
由式(1)—式(5)可以看出,决定制造业企业发展水平的主要因素有先进技术、高效的劳动资源、劳动投入以及有效的税收激励政策等。生产力要素的现代化是形成新质生产力的逻辑基础,生产力要素及其组合变化能够引起生产方式发生量变和质变,而发展新质生产力又是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推动[17,25-26]。劳动力、技术进步、资本要素创新性配置和政策工具赋能正是新质生产力的基本内涵[16]。科学认识与发展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的核心是提升其全要素生产率,更好地发挥税收激励的作用,构建现代化制造业产业体系[24,27]。
显然,新质生产力发展是制造业企业实现转型升级的核心驱动力。为此,企业必须不断推动科技创新,以显著提升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并积极探索新的发展模式。在这一模式下,生产要素将实现质的飞跃:新时代劳动者的核心特质体现在创新性和数智化能力的提升,而新的劳动手段和劳动对象体系则由新工具的引入、新技术的革新、新能源的开发、新材料的应用以及数据资源的深度整合共同塑造。诚然,为了有效把握这一新发展模式,税收政策的积极驱动作用至关重要。合理的税收激励政策能够加速新质生产力的培育,为制造企业的转型升级提供强有力的支撑[28]。因此,政府应积极推进税收激励政策的优化和改革,以促进制造业企业技术创新,进而提升其市场核心竞争力[28-30]。此外,杨志勇(2024)指出,形成和发展新质生产力不仅需要适配的税收激励政策支持,对于关键科学技术的创新,还可能需要举国体制的引导,以协调不同经济、金融、财政等多种政策形成合力[31]。值得注意的是,税收政策应采用多样化的激励方式,以支持制造业企业科技创新,引导多种政策资源共同作用于企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这些理论研究应用到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实践中,新质生产力和税收激励会产生何种作用?
具体而言,制造业企业中的创新型人才与数智化从业人员等新型劳动力群体,构成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基石。为此,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亟需加速培育兼具深厚知识底蕴、精湛技术技能及先进生产力理念的技术技能型人才队伍。同时,企业还需构建并完善以技能价值为核心导向的激励机制,旨在更好地彰显发展新质生产力中技术、知识和人才的核心价值与关键作用。此外,资本要素的有效投入与高效集聚,对于破解科技创新过程中普遍面临的研发投入高昂、研发周期长及风险不确定性高等挑战具有决定性意义。它不仅能为技术创新活动提供持续稳定的资金支持,促进技术创新成果的快速转化与应用,还能为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与新兴产业的培育孵化注入强劲动力,从而加速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的培育与成长。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对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的推动作用。
假设H1旨在深入探究并验证新质生产力作为核心驱动力,在推动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中的重要价值和潜在影响力。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前我国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仍面临多重挑战。具体而言,资金与融资难题尤为突出,特别是中小制造业企业在数字化转型升级的初期阶段,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以支持固定资产更新改造。然而,资金问题成为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首要难题。制造业企业技术创新,通常会面对较高的经营风险与收益不确定性,这进一步增加了融资难度,限制了资金规模的扩大。鉴于此,政府需要制定并实施有效的税收激励政策,支持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以降低企业生产经营的政策风险,提供有力的政策保障。税收激励政策,作为政府宏观调控的关键工具之一,理应成为促进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力量。为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税收激励政策显著地推动了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
在实践中,我国政府为了推动制造业企业进行科技创新,加速其转型升级,出台了一系列的税收激励措施,包括高新技术企业优惠税率、研发费用加计扣除、促进先进制造业发展等诸多的税收激励政策。这些政策设计旨在通过直接降低制造业企业的税负,有效缓解企业资金流动性压力,促进其增加研发投入,激发其内在的创新活力,有效促进制造业企业的结构优化、效率提升及创新能力增强,进而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倘若假设H1和假设H2分别得到验证,即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均被实证表明对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容易引发一个新的学术议题: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之间究竟存在何种相互作用机制?为了深入探究这一问题,本文在既有分析的基础上,提出以下假设:
H3: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之间存在某种协同或互补效应,税收激励显著地促进了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二者共同作用显著地促进了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
若假设H1至假设H3均得到实证支持,则自然引出另一个新话题: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不同类别的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能否发挥相同的作用?与民营企业相比,国有制造业企业资源禀赋丰富,在资金实力、市场地位、品牌影响力、创新能力和人才吸引力等方面具有优势。这可能使国有制造企业在新质生产力的培育与应用上具备更为坚实的基础。同理,具有高新技术资格的制造业企业在税收激励政策惠及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方面会比不具备资格的有优势。换言之,制造业企业由于权属与资格的差异性,可能使其对税收激励政策的敏感性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起点条件呈现异质性。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4:针对不同企业而言,在同等条件下,新质生产力对国有制造业企业和高新技术企业的转型升级的作用更为显著;而税收激励政策则更有利于对民营制造业企业和高新技术企业的转型升级。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说明
为了更好地研究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本文根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和代码(GB/T"4754-2017)》(修订版)对我国A股上市公司样本数据进行筛选,选取上市的制造业企业为研究对象。研究数据来源以Wind数据库、国泰安(CSMAR)数据库、中国税务统计年鉴和国家统计年鉴为主,还使用了历年政府经济统计年报、上市公司财务报告等报告类材料为补充,以确保研究样本数据充足性和减少数据缺失导致回归结果分析产生偏误。为降低一些异常数据对变量分析造成的影响,剔除了样本中ST、*ST类制造业上市公司数据,以提升研究质量,增强计量结果可靠性。此外,还对数据中连续变量进行了1%以下和99%以上分位数缩尾处理。经筛选清理,最终得到的非平衡面板(公司—年度)数据为2010—2023年期间,共获得3622家企业30095个观测值。
(二)模型设定
为检验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与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之间的相关性,推断三者的因果关系,本文构建了如下基本模型:
Yit=α0+α1taxit+∑αkControlsit+Codei+yeart+εit(6)
Yit=β0+β1nproit+∑βkControlsit+Codei+yeart+εit(7)
Yit=λ0+λ1taxit+λ2nproit+λ3(taxit×nproit)+∑λkControlsit+Codei+yeart+εit(8)
其中,Y为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分别代指制造企业对内转型、制造企业对外转型、制造企业升级;tax为制造业企业享受的税收激励;npro为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controls为控制变量组;Code与year表示制造业企业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分别控制企业视角不受时间的影响因素和年度期间不受企业个体变化的影响因素;ε为残差项,下标i与t分别表示企业个体和时间年度。基本模型为双向固定效应模型。
(三)变量说明
1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Y):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终极目的是提升核心竞争力,获取持续盈力能力。其度量方法有多种,主要在夏太彪等(2024)[1]学者做法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制造业的特点进行了改进,构造以下衡量指标:制造业企业对内转型(transin);制造业企业对外转型(transout)。transin以制造业企业用于固定资产更新改造、购建无形资产及其他资产支付的现金流量占总资产的比例。transout则用企业对外投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占比表示。upgrading用可持续增长率作为代理变量,用以下公式计算:
upgrading=roe×rer1-roe×rer(9)
其中,roe代表净资产收益率,rer代表收益留存率。此外,还考虑到制造业企业运营活动与环境、社会和治理具有相关性,为更好地衡量制造业企业实现转型升级,实现可持续发展,使用ESG综合得分作为代理变量进行测度。
2税收激励(tax):以制造企业实际缴纳的各项税费(taxsum)扣除收到的税费返还(taxback)的余额占营业收入(Revenues)的比值表示营业收入实际税负率,该比值越小说明企业享受的税收激励程度越强。税收激励则可以用以下公式计算获得:
tax=revenues-(taxsum-taxback)revenues(10)
3新质生产力(npro):基于本人以往的研究,新质生产力的核心测度指标主要有新智力劳动、新生产工具、新劳动对象和新制造科技等生产要素以及相关的组合,将这些指标通过熵权法计算出综合评价指标表示,具体的指标构建与测度方法如表1。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指标的计算过程中综合参考了多位学者的做法。其中工业机器人渗透度是借鉴Acemoglu和Restrepo(2020,2022)[32-33]、Brambilla等(2023)[34]、王永钦和董雯(2020)[35]学者的做法计算所得;数字化转型程度是借鉴吴非等(2021)[36]学者的做法,利用Python技术爬取了制造业企业年报资料中“数字化转型”等相应词频,测算获取。
4制造业企业投资发展潜力(tobinq):采用托宾Q(tobinq)作为代理变量的原因在于,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关键指标是看其有无投资发展潜力、有无较好的市场价值,以方便企业投资决策。tobinq=(股票市值+负债总额)/净资产。
5控制变量组(controls):主要选取制造业企业规模(size)、偿债能力(dar)、资本密集度(ppe)、企业年龄(lnage)、产权属性(own)为二项分类变量(是为1,否为0)、高管人数(board)、净资产收益率(roe)、现金持有水平(cash)、地区生产总值(gdp)等作为控制变量。同时,还控制了制造业企业和年份固定效应。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2所示。
四、实证结果分析
正如前文所述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重在引入新技术、新设备、新管理模式,持续创新与改进,实现企业盈利可持续。这一过程中,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各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前者主要是对制造业企业技术设备更新改造、研发投入、研发产出以及生产阶段性税收照顾等方面提供税费的直接减免,可以直接使企业获取现金流量,便于进一步技术更新和升级。而后者的核心在于质新,通过制造业企业新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提升科技创新水平,进而提高产品质量和生产效率,最终持续增加企业价值。因此,本文实证时分别按制造业企业转型和升级进行了回归,分析如下:
(一)基准回归
1基于制造业企业转型的回归结果
通过模型(6)和模型(7)分别以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为自变量对制造业企业转型进行了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其中列(1)和列(3)是制造业企业对内转型,列(2)和列(4)则是制造业企业对外转型。从整体上看,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均显著地推动了制造业企业转型。两者相比,税收激励对制造业企业转型的推动作用更为显著。具体来看,对制造业企业的税收激励强度每增加1个百分点,可以促使其对内转型和对外转型分别增加约49个百分点。而新质生产力每提升1个百分点,可以促进制造业企业转型提升约023个百分点。这一结果形成的原因可能是,近年来我国政府出台了大量的组合式税收激励政策支持制造业转型升级,如制造业企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先进制造业企业增值税期末留抵退税、扩大制造企业贷款支持、提高增值税加计抵减比例等政策。这些税收激励政策“外部推动力”效果显著,可以直接降低制造业企业税收负担,赋能其“轻装快跑”。而新质生产力是制造业企业发展的“内部驱动力”,重点通过AI新技术、大数据模型和新算法等实现新技术革命,发展新业态,强调制造业企业的持续性转型和升级。
综上,在其他要素条件确定的前提下,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在推动制造业企业转型过程中均发挥了积极的正向效应,从而验证了假设H1与假设H2。这恰好说明制造业企业转型,不仅需要税收激励政策的强力赋能,还需要发展新质生产力,提高创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力。
2基于制造业企业升级的回归结果
在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与制造业企业升级实证分析中,利用模型(6)和模型(7)分别使用多元线性回归和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了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表4列(1)和列(2)为OLS回归结果,列(3)和列(4)为FE回归结果。从结果看,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均显著地促进了制造业企业升级,两种回归结果方向一致。由于OLS结果容易受到未观测到的企业个体或时间效应的影响,因此主要以固定效应回归结果为准进行分析。结果显示:税收激励政策支持强度每增加1个百分点,能够使制造业企业升级提高约605个百分点;新质生产力每增加1个百分点,能够促进制造业企业增加约023个百分点,再次验证了假设H1和假设H2。
(二)相互作用与协同效应
为了更好地探究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过程中税收激励和新质生产力的相互作用与协同效应,在基准回归模型中引入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的交互项,构建了模型(8),实证结果分析如下:
1制造业企业转型
表5汇报了制造企业转型方面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在推动制造业企业转型中发挥了显著的正向作用。模型中引入二者的交互项后,系数符号方向一致,说明税收激励对制造业企业转型影响增加时,新质生产力对制造业企业转型的正向影响增强。具体来看,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同时作用时,税收激励强度每提高1个百分点,能使制造业企业对内转型和对外转型分别增加约50647、50650个百分点,而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每提升1个百分点,能够使制造业企业对内转型和对外转型分别提高04712、04717个百分点。在制造业企业转型过程中,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存在相互作用关系,产生了正向协同效应。从引入交互项前后回归结果来看,无论对于制造业企业对内转型还是对外转型,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的作用效果均有显著的提高,前者增强了约2679%,后者增大了约186倍。这说明税收激励显著地促进了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新质生产力作为制造业企业内部驱动力,推动其转型是一个长期持续的过程,更为关键,而税收激励政策体现了“减负”功能,短期效应明显。这进一步验证一个问题,制造业企业转型的关键在于“打铁更需自身硬”,要借助税收激励政策赋能,有效发展新质生产力。二者相互作用,发挥协同效应,推动制造业企业更好地转型升级,恰好验证了假设H3。
2制造业企业升级
在制造业企业升级方面,探寻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的相互作用与协同效应时,以模型(8)为基础,分别进行了回归。表6列(1)为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未引入二者交互项时的回归结果,其他列为引入二者交互项的三种情形,即列(2)是税收激励,列(3)则是新质生产力,最后一列则为二者同时作用时的结果。结果表示,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均能够显著地促进制造业企业升级。引入二者交互项后,增强了回归结果的解释力。具体来看,税收激励政策强度每增加1个百分点,能推动制造业企业升级提高约72336个百分点,而新质生产力每提高1个百分点,能促进制造业企业升级增加约03079个百分点。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相互作用,产生了积极的协同效应。这使税收激励的政策效果提升了约19.34%,使新质生产力的推动影响力增强了约134倍,再次验证了假设H3。
(三)分样本异质性回归
考虑到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对不同权属、类型的制造业企业的影响力会有不同,将样本按所有权属和是否具有高新技术资格进行了分组比较,旨在更加详细地探析不同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独特性与共性,从而为企业转型升级获取更丰富的经验支持。将研究样本分别划分为国有制造业企业与民营制造业企业、高新技术企业与非高新技术企业两类别。回归分析如下:
1按所有制性质分类
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与制造业企业转型的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与制造业企业升级的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
从结果可以看出,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的共同作用下,二者对制造业中的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转型升级均表现出了显著的正向作用,但二者在不同企业的作用表现有所差异。具体来看,税收激励每增加1个单位,能促使制造业中的国有企业转型增加略超4个单位,民营企业转型则增加约685个单位;能使国有企业升级约506个单位,民营企业升级约555个单位。新质生产力每提升1个单位,能使国有企业转型增加约122个单位,民营企业转型增加约037个单位,能使国有企业升级约102个单位,民营企业升级约034个单位。
2按是否属于高新技术企业分类
制造业企业申请高新技术资格认定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其中一条是要取得相应专利。这就要求企业具备技术创新的能力,即有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基础。而在制造业企业取得高新技术资格后,则会享受15%的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享受到更多的税收激励。因此,按是否具有这一资格分类,进一步探讨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的推动效果。表9汇报了二者对制造业企业转型的回归结果。
表10则是二者对制造业企业升级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税收激励每增加1个单位,能使高新技术企业转型增加约863个单位,对非高新技术企业转型不显著,还能使高新技术企业升级增加约621个单位,非高新技术企业升级增加约564个单位;新质生产力每增加1个单位,能使高新技术企业转型增加035个单位,非高新技术企业转型增加约030个单位,还能使高新技术企业升级增加约024个单位,非高新技术企业升级则不显著。至此,假设H4得以验证。
五、稳健性检验与进一步分析
为了确保研究结果稳健可靠,尽可能减少遗漏变量的影响,在使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时,使用Hausman检验识别了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发现两种效应在统计显著性上并未产生明显的差异,故使用固定效应进行回归。为了提升研究结论的可信度,采取以下方法进行了稳健性检验和补充分析。
(一)替换变量法
为了更好地探究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对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影响效应,本文使用了多种变量替换进行了回归。将被解释变量使用ESG代理变量代替,回归结果如表11所示,发现回归结果具有较好的显著性水平。此外,还对控制变量进行了替换检测,也得出了相一致的验证。由此较好地验证了前文分析结果,研究结论稳健性较强,结论具有较好的可靠性。
(二)内生性检验
针对难以避免的变量遗漏、测量误差以及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的影响等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IV-2OLS方法修正实证估计结果来解决。选择全要素生产率作为工具变量时,不仅考虑到其与新质生产力之间存在关联性,还注意到其与解释变量税收激励不相关,与随机扰动项也不存在相关性,具备工具变量的特征和应用价值。本文结合我国制造业企业的特征,在赵宸宇等(2021)[37]、James和Amil(2021)[38]的做法基础上进行了改进,使用5种算法得到了5个指标(TFP_OP、TFP_LP、TFP_OLS、TFP_FE、TFP_GMM)。IV-2OLS回归结果如表12所示。可以看出,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均显著地推动了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再次验证了前述结论的稳健性。
(三)进一步分析
考虑到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最终目标是实现企业价值最大化,分析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对企业价值的相关性关系与因果效应,可以更好地揭示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影响机制。因此,为了进一步考察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的持续影响力,选择企业价值指标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实证分析,以补充说明前述结论。使用tobinq值作为制造业企业价值的代理变量,回归结果如表13所示。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对制造业企业价值表现出显著的正向作用,再次验证了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是提升其价值的重要途径,提高了前述结论的可靠性。
六、结论与政策启示
制造业企业是立国之本,国家经济命脉所系,其转型升级对于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实现制造强国目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此,本文以2010—2023年A股上市制造业企业为样本,基于生产力与内生发展理论,实证研究了税收激励、新质生产力对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相关性和因果影响,得出以下几点结论:(1)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的“内部核心驱动力”。其核心在于创新驱动,通过优化配置生产要素,实施数智化转型、积极开发新技术、培育新业态以及发展新模式等手段,有效推动企业转型升级,进而推动制造业技术的迭代更新和升级,最终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2)在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过程中,税收激励发挥着不可或缺的“助推剂”作用。研究发现,通过实施减税、免税、退税和缓税等政策手段,税收激励有效减轻了制造业企业的税费负担,使其“轻装快跑”,并进一步激发其创新活力,推动转型和升级,最终促进产业结构调整与优化,加快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3)税收激励是制造业企业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催化剂”。税收激励通过实施精准的政策措施,不仅为制造业企业发展新质生产力创造了更宽松和有利的发展环境,还有效降低了企业研发风险,从而激励企业不断创新,为制造产业可持续发展注入了新动力。(4)异质性分析表明,在不同类型的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进程中,新质生产力和税收激励分别发挥着“支持剂”与“推动剂”作用。尤其是,这两者对高新技术制造业企业的转型升级作用效果显著。还发现,新质生产力在推动国有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方面表现更为突出,而税收激励则更有利于促进民营企业的转型升级。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得出以下政策启示:
第一,应进一步加大对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政策支持力度。具体而言,政府应在现有政策框架基础上,加快构建与完善制造业企业科技创新专项资金支持体系,并制定支持力度更大、目标更加精准的创新支持政策。这些措施旨在有效激励制造业企业加大创新投入,提高研发产出,从而显著提升其新质生产力水平。
第二,持续优化制造业企业税收激励政策,以实现提质增效并加大赋能强度。具体到政策改革细节上,政府应致力于优化税收政策环境,通过减少不必要的审批环节、简化税收申报与缴纳程序,显著提升政策执行效率。同时,加大制造业企业研发费用的加计扣除比例,提高税收优惠的实施力度,以更加直接和有效地激励企业增加研发投入,推动技术创新和转型升级。这些措施将共同作用于制造业企业,为其转型升级提供强有力的税收支持。
第三,增强税收激励与新质生产力政策的协同,叠加政策效果。政府需构建高效沟通协作体系,确保政策在对象、目标及执行上无缝对接。通过协同,政策效果倍增,形成强大合力,加速制造业企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壮大。
第四,构建政策精准支持机制,实施分类施策。针对制造业企业的多样性和发展差异性,政府应根据企业的行业特征、发展阶段及实际需求,量身定制差异化的税收激励政策和新质生产力发展策略,以推动制造业企业实现更加均衡、可持续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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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x"Incentives,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and"the"Transformation"and
Upgrading"of"Manufacturing"Enterprises
HOU"Shangfa1,"YANG"Yingqi2
(1"School"of"Economics"and"Management,Shandong"Agricultural"University,Tai’an"271018,China;
2"University"of"Aberdeen,Aberdeen"999020,UK)
Abstract:"As"the"cornerstone"of"a"powerful"nation,the"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of"manufacturing"enterprises"are"of"immense"significance"in"bolstering"national"economic"strength,fostering"a"modern"industrial"system,and"promoting"sustainable"development."Drawing"upon"the"theoretical"frameworks"of"productivity"theory"and"endogenous"growth"theory,this"paper"empirically"investigates"the"correlation"and"causal"effects"among"tax"incentives,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and"the"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of"manufacturing"enterprises,leveraging"panel"data"from"listed"Chinese"manufacturing"firms"spanning"the"period"from"2010"to"2023."The"empirical"findings"demonstrate"that"both"the"implementation"of"effective"tax"incentive"policies"and"the"development"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significantly"contribute"to"advancing"the"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of"manufacturing"enterprises."In"this"context,tax"incentives"function"as"a"“booster”,"effectively"stimulating"the"innovation"potential"and"vitality"of"manufacturing"enterprises."Meanwhile,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serve"as"an"“internal"core"driver”,"accelerating"the"pace"of"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Notably,these"two"factors"exhibit"a"significant"synergistic"effect."Furthermore,our"analysis"suggests"that"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demonstrate"stronger"advantages"in"driving"the"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of"state-owned"manufacturing"enterprises,"whereas"tax"incentive"policies"exhibit"a"more"pronounced"facilitating"effect"on"private"enterprises."This"study"provides"valuable"insights"for"policymakers"in"formulating"development"strategies"aimed"at"nurturing"a"manufacturing"powerhouse"and"advancing"new"tax"and"fee"reforms.
Key"words:tax"incentives;"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manufacturing"enterprises;"enterprise"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
(责任编辑: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