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诗人，再唱青春里的歌
2024-12-13余驰疆
2024年的中国演唱会市场堪称无数人的青春集合。老牌华语歌手的演唱会自不必说，无数人的外语歌启蒙都纷纷亮相：前脚玛丽亚·凯莉刚走，滨崎步就紧随而上；“断眉哥”查理·普斯在海口还没唱过瘾，维塔斯又在北京飙高音。而接下来将重拾无数人青春回忆的大咖，是英国歌手詹姆斯·布朗特。六城开唱，持续半月，“詹姆斯·布朗特——曾经的我们2024巡演”是12月中国最大的巡回演出之一。
布朗特中国巡演的消息宣布后，不少“80后”“90后”就进入了抢票模式，一名网友在评论区写道：“如果我带你去看他的演唱会，那你一定是我最重要的人，因为我带你看的是我的整个青春。”的确，十几二十年前的初高中课堂里，英语老师播放的歌单中必有布朗特的《美丽的你》（You’re Beautiful）——只要副歌响起，班里定有大半人会跟着合唱。
《美丽的你》收录在布朗特首张个人专辑《不安于室》（Back to Bedlam）中，今年也是该专辑发行20周年。社交媒体上，布朗特时不时就会拿出这张专辑的各种版本回忆往昔、与歌迷互动，状态比10多年前还要好——毕竟当时，他因为专辑和歌太红，反而被黑得莫名其妙又体无完肤。
那时候，挑剔的英国人嫌他创作保守、一成不变，一边唱苦情歌一边夜夜笙歌，贵族出身还非要唱民谣假装“亲民”。可偏偏，人们骂归骂，专辑是照常买的，《美丽的你》越唱越火，布朗特越黑越红。
时过境迁，这些年布朗特反倒更受好评，《不安于室》发行20年后还打进了排行榜前十。终于，这位上尉诗人成功治愈了“美丽”的后遗症。
战场归来的音乐才子
20年来，“上尉诗人”这个称号对布朗特来说既是鲜明标签又是最大槽点，尽管他的确是上尉，也的确很有诗情。
布朗特是典型的精英家庭出身。他生在军事医院，父亲是英国皇家轻骑兵团的骑兵军官，后成为陆军航空队的上校，母亲则在阿尔卑斯山经营一家滑雪公司。22岁前，布朗特一路从埃斯特利预备学校念到哈罗公学，大学考取布里斯托大学航空工程专业，后转入社会学专业——标准的名校精英之路。
大学期间，布朗特获得军队奖学金，因此承诺毕业后去军队服役4年。入伍后，他被任命为侦察团上尉，并在1999年被派往科索沃的战场。对布朗特而言，那是充满残酷、惆怅和思考的一年。危险、动乱无处不在，满目疮痍令他重新看待自己的人生。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会把吉他绑在坦克外面，安全的时候就为当地人表演；每到夜里，他总会坐在坦克顶，看着星空，写着旋律。2000年，布朗特被召回伦敦，在皇家骑兵团成为女王卫队的一员。
这样一路向上的履历，对布朗特来说只是束缚，他更想实现的是少年时代就藏在心中的音乐梦。2002年，布朗特选择退役，一心一意当个歌手，飞往洛杉矶录制个人第一张专辑。白天，他就在棚里录音，晚上跑去酒馆、街头与人聊天，讲述自己在战场上的故事，演唱他在科索沃创作的具有反战意义的《勇气不在》。
2004年，专辑《不安于室》发行。最开始，布朗特没有任何宣传行程，独自背着一把吉他，在英国各地的小酒馆跑场子。跑着跑着，专辑突然在电台、在市场火了，尤其是那首名为《美丽的你》的歌曲。旋律耐听、婉转，歌词唯美、伤感，他把一个男人面对爱情的破碎感演绎得淋漓尽致。没多久，人们开始研究起这首歌的音乐录影带，布朗特独自在悬崖边，一边唱一边褪去身上的衣服、扔掉随身物品，唱着告白的话语，最后跃入大海。这支音乐录影带引发广泛讨论，甚至有人将歌曲和布朗特个人经历联系起来，认为歌中的“你”并非指他心爱的姑娘，而是支离破碎的科索沃——这首歌其实是布朗特对军队、对战争的控诉。
在巨大讨论度的加持下，《美丽的你》在英国歌曲排行榜上牢牢占据冠军位置，一年后登上美国公告牌榜的冠军。凭借这首歌，布朗特入围包括格莱美在内的英美众多大奖，《不安于室》专辑英国销量超过300万张，全球超过1000万张。
“恨我，也是在赶时髦”
另一个让《美丽的你》在英国流行度长盛不衰的原因，和时代背景相关。2005年7月7日，《美丽的你》发行两个月后，4名受“基地”组织指使的英国人在伦敦3辆地铁和1辆公交车上引爆炸弹，造成52名乘客遇难，700多人受伤。这次恐怖袭击让伦敦瞬间笼罩在阴霾之下，而《美丽的你》忧郁却温柔的歌声恰好抚慰了整个英国乃至世界。
这也造成一个奇怪的现象。几年后，当布朗特发行了第二、第三张专辑，开始被质疑曲风老套，被冠以“俗气”之名时，很多英国人一面骂他太俗、烂大街，一面又默默地在最难过时按下播放键，单曲循环听《美丽的你》——说来生厌，却又百听不厌。
事实上，布朗特的歌曲并非一成不变，也不是缺乏烟火气的伤春悲秋。2007年的专辑《失落的灵魂》（All the Lost Souls），是他在西班牙小岛采风、生活后的感悟，其中的《1973》更被许多歌迷视为经典；《卫星》（Satellites）则是他在吃饭时的灵光一现，“我坐在那里，看着周遭的人都在边吃饭边盯着手机，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竟如此孤独，就像一颗颗人造卫星一样，虽然看似挨得很近，但其实彼此没有交流、很孤独”。
出道20年，布朗特几乎每张专辑都有歌曲打入英国歌曲排行榜高位，但大众对他总格外严苛。乐评人梁晓辉向《环球人物》记者分析：“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的音乐形象、生活形象和大众形象割裂。”如果他只是创作民谣的独立音乐人，即便有些放荡不羁，爱在酒馆恣意开怀，大众也觉得那是特立独行。可偏偏他第一张专辑就成了全球知名歌手，一出道即成为耀眼明星。如果他出身平民或经历坎坷，那么他唱一些破碎、苦情的歌只会让普通人深深共情，可偏偏他又是贵族出身、精英家庭成长。于是，人们想当然地认为他“装”，装亲民、装忧郁。一边是他的专辑热销，一边是舆论的各种“讨伐”。“也许他的形象没有符合大众的期待，但这些都不能否定他在音乐上的才华。”梁晓辉说。
还是社会学出身的布朗特自我分析得最透彻：“大家‘恨’我，也是在赶时髦，这不是‘恨’，是一种很便利的贴标签方式，他们对我根本没那么强烈的感情。”
16年的中国情缘
随着自媒体兴起，大众对名人的评价也更多元、多方面。布朗特的形象在英国也慢慢变得可爱、生动起来——哪怕他依然唱着苦情歌。
社交媒体上，其他明星在每年最后一天发的都是祝福和期待，唯有布朗特在2016年最后一天写道：“如果你觉得2016年很惨，那可以再等等，毕竟2017年我就会发新专辑了。”教科书级别的自黑，让他一下子火了。从此，布朗特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在互联网放飞自我。
2017年，布朗特果然带着一张《真情挚爱》（The Afterlove）回归乐坛。制作人名单里，有共和时代（OneRepublic）主唱瑞恩·泰德和风头正劲的黄老板（Ed Sheeran）。很多人没想到，布朗特和黄老板年龄相差17岁，竟然是知己好友——黄老板14岁时就是布朗特的粉丝，偷偷离家出走跑去看偶像演唱会。
和在英国常常被黑不同，布朗特在中国始终拥有一批“铁粉”。对“80后”“90后”而言，《美丽的你》《1973》是欧美流行乐的入门；中国选秀节目兴起时，布朗特的歌总出现在选手的英语曲目里；歌手张杰在采访中表示对布朗特的歌如数家珍，前年两人还推出合作单曲，帮布朗特吸引不少“00后”粉丝……
从2008年开始，布朗特几乎每三年就要来中国开一次巡回演唱会，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北京是布朗特每次巡演必排的城市，2011年演出一结束他就去登长城，一边走一边赞叹：“中国的历史太悠久，文明太伟大了。”2014年，他出道十周年，全球巡演的首站也定在了北京。
布朗特是最早注册中国社交媒体账号的欧美明星之一，13年来从未停更；他也积极参加中国的公益活动，今年就在孤独症日为“星星孩子”演唱募捐……布朗特算得上是与中国歌迷互动最频繁的欧美歌手之一，这才撑起了接下来半月6场的个人巡演新纪录。
毫无疑问，未来一段时间，那首《美丽的你》，又会在很多人手机里单曲循环了。
编辑 陈娟 / 美编 苑立荣 / 编审 张勉
人物简介：
詹姆斯·布朗特，1974年出生于英国威尔特郡，1996年毕业于布里斯托大学，2004年推出首张专辑《不安于室》（Back to Bedlam），全球销量突破1000万张，截至2023年共推出7张原创专辑。2024年12月，在中国开启巡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