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百家岩(外一首）②

游百家岩

这一趟旅程就像是朝圣

终于我们开始爬升——

崎路漫长，坦途短暂

我们期待着登上高山之巅

形色各异的植物你都会碰到

那是木质轻可做风箱拉杆的泡桐

那野韭菜的插曲，那悬垂的青柿子

到了深秋它最红，大枣、野葡萄、石榴的

逸事知多少？请忍耐砂石的硌脚

你就当它在挠痒，草丛、荆棘亲密

爱抚着我们的身体，请欣赏

迅捷的壁虎野兄弟，还有那

慢悠悠的毛毛虫，蜗牛壳

当你在无风的烈日流淌如许汗水

你就想一想大海与孤岛

当你听见心底的痛叫

你就长啸，你就狼嚎——

你会因体力不支兴尽而返

你会因不畏前途而幸运地喝一碗

蜂蜜水，穿山口，拾阶而下

你会看见那矗立的九层古塔

有悬崖无瀑布，但能听见流水响

你与我与伊一起面壁，在谷底

掬一捧清凉山泉水

再一次拾阶而上，皇帝的避暑台

倒塌成窟窿，我们在梦境的绝壁下

歇脚，穿行古老竹林的幽蔽

爬上巨石开凿的阶梯，摸着

铁索链，到达我们最重要的一站：醒

酒台，一行难以辨认的字迹

瞬间让你衰老，此时此刻

此情景，你当猛回头——

继续前行，抵达一座庙宇

看皈依的年轻人烧香拜佛

在穿堂山风中与白头诗翁

静坐，仰望山涧垂落一道神秘

飞瀑。剩下的可以称之为归途

轮流在稷山碑前闲坐打卡

修竹夹道的宽阔石板路上

时而停步等候掉队的人

待大门看守的那位发问：你们是谁？

我们完全可以胡言乱语——

醒酒台

酒是不容易醒的。但竹林

醒着，幽幽行进，在无风的

午后，以静制动，仿佛随时

发出时代病人的咆哮

巨石肯定是睡着，它

也不会因那几个大字

而陶醉，巨眼英雄，它

曾见证一个荒草蔽径的

时刻，它曾听见铁锤

捶打铁砧，从中诞生

一把剑，也锻造了锄头

铁锨所谓生活——我们

自带风箱拾阶而上

与我们对话的，不光是

那淬火的人，那嗜酒的人

还有那酷热，那毒日

那一切冷漠的石头本身——

有时候真想归隐啊

与光着身子的水，谈空

说有的鸟儿为伴——当

黑暗之门打开，当

虚无敞开，当

这躺着的顽石裂出一道缝

就纵身一跃——

然而——唉——

酒是不容易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