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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之刀(组章)

2024-12-03支禄

时代报告·奔流 2024年10期

刀子风

戈壁,刀子风刮来,铺天盖地的雷电声。

“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谈风色变,谈刀子风,鹰,一下子像霜打的半截子黄瓜。

鹰,吓破了胆。

刀子风,一旦心狠起来。

让不知天高地厚的鹰,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柄,死死地拽着刀,可气喘得越来越厉害了。

刀,牙一咬,扔下就走了!

柄,一头栽进黄沙。荒原,孤零零地留下了柄。

睡,也不是;走,也不是。

无风的夜里,听见刀柄略带哭腔地喊:刀啊!

没了刀,柄在尘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后山

后山,电闪雷鸣,响了一晚上。

刀,火急火燎地,要去办成一件天下大事。“噌”的一声,一路飞奔而去。

不久,后山传来轰隆一声,天地间,一下子风平浪静!

刀,总算办成了事情。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刀,却没回来!

三千年过去了,

刀,上了天也到回来的时候了,但始终没有回来。

边塞

戈壁深处,月光如酒。

三千年前,拿陶罐盛来,放在城门就可当酒。

一个个累得嗓门冒烟冒火的将士,举头望远,低头喝酒。醉了,头枕漠风,眼望繁星,卧成一座座沙丘。

一棵骆驼刺,足足可当羌笛。横吹,苍凉耸上宽阔的眉宇。

天边边上,云起云落。

河流,奔向远方;城垛,蜿蜒而来!

如边塞诗中的俩长句,足足放牧一千里豪放。

刀,睡了整整一个冬天。

一旦睡过头,

一年的事白白耽搁了。

睡得再实沉的刀,在磨刀石上喊一两句,自然而然就醒来了!如果实在喊不醒,不是刀睡得实沉,刀,伤筋动骨,一时半刻,缓不过来。

如果伤到心上,刀,一辈子说完就完了。

老北风越来越硬,尘世许多事,连刀也不一定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嚯——嚯——,刀在叫。

雪山样的刃口!

鹰,一翅膀翻过后,看到刀的亮光,禁不住打一个寒战,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此刻,鹰看到草刚钻进庄稼地里,刀光一闪,吓得瑟瑟发抖!

鹰,干脆停下来。

鹰,发现后悔还来得及:打死也不敢来村上干叼小鸡的事。

刀,看在眼里,激动万分。

刀,不怕活欺住自己,最怕鹰来搞事。对与心气高傲的鹰,许多事三言两语还说不清楚,更多的时候还把话当作耳边风。

刀,烦心事少了,一口气就干到天大亮。

刀,随叫随到,

一年四季,里里外外地忙。

收麦子,割苜蓿,锄草,砍玉米,都离不开一把刀。鸡毛蒜皮子,刀,照样得帮上一两把!风,吹倒的炊烟,刀一把要扶起来,否则,会让人笑话死的。一棵大树从天上放下来,刀还得帮斧头锯子的忙。

老北风越来越硬,刀,还不能够歇缓下来。

有些活看上去没什么了不起!

一刀下去,像碰在石头上,

刀,禁不住喊一声:哎呀!已是豁口裂牙。

天空寂寂,荒原空空。

老北风吹来。

刀,在叫喊;刀,在低吟;刀,在哭;刀,在笑。

刀,也有七情六欲。几个来回后,刀,折腾累了。

刀,长长地躺在地上。

顺着刀刃往天上一看,刀尖上,几颗寒星在摇晃。

上看下看,荒原上,一个遥远的梦,铜铃铛样挂在高高的额头。

荒凉

行走荒原,听见一阵响动。

仔细一看,不是风声,是一把刀在叫:命呀!命。

刀,灰头土脸,一半插在黄沙中。凌云壮志,也一落千丈。耳朵按上去,自言自语地说曾经奋力劈开苍凉后,天地间丝绸飘过,马帮走过,箭镞飞过,另一把刀靠着歇息过,然后,远走天涯。

如今,拔也拔不出来,

成了蚁群从荒凉走向荒凉的桥梁。

左看右看,刀的命,让黄沙死死地攥在手心。

刀,眼前一黑,一头栽进去。

整整两千年过去了。灰不溜秋,定是渴死在路上。

拿出水壶,摇了一摇,顺手递给刀。

听见“咕咚”一声!刀,一口喝下去。

一道子闪电,从头顶划过。

刀,从内心出发!片刻,穿过苍茫大地,奔赴前程。

作者简介:

支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诗词学会理事,吐鲁番市诗词协会主席。已在《诗刊》《飞天》《西部》《星星》《草原》《诗选刊》等百余种刊物发表诗歌、散文等千余首(篇)。出版《点灯 点灯》《风拍大西北》《九朵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