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黑暗
2024-12-02周春梅
文萃报·周二版 2024年50期
平时用眼很多。有时候会担心,如果失明了,该怎么办?
跳到脑子里的第一个问题很可笑,竟然是该怎么画我那疏淡的眉毛。家人笑话我说:“你都看不见了,还画给谁看?”我说:“本来就是画给别人看的呀,又不是自己看。”
不画眉毛当然没关系。但日常生活该怎么办?我闭上眼睛在家里尝试练习。从床上坐起来,用脚摸索到拖鞋。用手扶着床、橱柜、门、墙壁,直到卫生间的洗手池,打开水龙头,触摸到清凉的水。虽然一路磕磕绊绊,但好像还不算难。不过如果要给自己做一顿早餐,哪怕只是煎一个鸡蛋,热一杯牛奶,我都完全没有信心。
出门。我闭上眼睛,下一段楼梯。手扶着栏杆,一层厚厚的灰。我的脚摸索往下,一级,一级,又一级,终于到了楼梯拐角处的平地——一共九级。再下一段,又是九级。最后一段,十三级。明天如果再走楼梯,会好些了吧。
到了楼下,才发现真正的挑战刚刚开始。我闭上眼睛往前走,立刻有一种头重脚轻的失衡感。觉得自己走的是直线,但才几步,脚已经触到了障碍物,睁开眼一看,是路边的牙石,旁边就是草地了。
记得初读海伦·凯勒的名篇《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我就想,“假如给我三天黑暗”,会不会让我对拥有光明的每一天都倍加珍惜呢?今天的我,加起来也只是尝试了几分钟,就已经意识到光明如此重要了。但毕竟只是“假如”,我随时可以睁开眼睛,“体验”式的游戏就能结束。盲人朋友如果知道我这些尝试,恐怕会觉得很可笑甚至做作吧。他们日常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在如此真切厚重的黑暗中。如果必须承受那样的命运,我究竟会怎么样?
到时候才知道。
(摘自《新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