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石磨声唤醒的童年记忆
2024-11-26王铁青倪华东陈艳芳朱泽铧
说起童年,老物件似乎必不可少,石臼、蒲扇、蓑衣……这些老物件带着人情味和年代标签,瞬间会让我们想到祖辈。那种不带任何心眼儿的亲厚感,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回忆。
莫言的《石磨》中厢房里的那盘石磨,见证着作者童年的点点滴滴,也是文章的线索。其实,很多文章都会出现像“石磨”这样的线索,可以是人,可以是事,也可以是物。鲁迅的《祝福》中,那个讲述人“我”是线索,贾平凹的《丑石》中,那块丑石是线索。所以,当我们读文章的时候,线索就是了解文章、解读文章的关键词条。
让我们来读读《石磨》的开头和结尾:
开头:磨声隆隆,又单调又缓慢,黄的或者褐的面从两扇磨盘的中间缝儿均匀地洒下来,石磨下的木托上,很快便堆成一个黄的或是褐的圆圈。
结尾:娘和四大娘还在转着无穷无尽的圆圈,磨声隆隆隆,磨转响声就不停。
开头“隆隆隆”的石磨声,消逝又出现,出现又消逝,一下子把石磨磨面时一圈一圈转动的缓慢节奏和枯燥乏味的场景氛围展现了出来。结尾的石磨声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同样的“隆隆隆”声,却没了开头的昏昏欲睡之感,取而代之的是重获自由后听到的赞歌。此时的小主人公刚经历了一场劳动,好不容易逃离了逼仄的厢房,心情定是欢呼雀跃的。所以,开头和结尾用相同的声音,传达出了不一样的心情,聪明的你是不是也发现了呢?
石磨是文章的线索,也是家里的劳动工具。推磨是母亲和四大娘主要的日常任务,每天拉着磨绳无休止地转啊转啊,本来索然无味,可因为小主人公和珠子两个活宝的加入,推磨成了一件趣事,还能把读者逗乐了。我们来看看两对母子间的对话:
“娘,插扫帚苗干吗?”我问。
“把磨膛里的面扫出来。”
“那不把扫帚苗研到面里了?”
“是研到面里了。”
“那不吃到肚子里了?”
“是吃到肚子里了。”
“人怎么吃扫帚苗呢?”
“祖祖辈辈都这么着。别问了,烦死人了。”娘不耐烦了。
“娘,什么时候有石磨?”珠子问四大娘。
“古来就有。”
“谁先凿出第一盘磨?”
“鲁班他媳妇。”
“谁是鲁班他媳妇?”
“鲁班他媳妇就是鲁班他媳妇。”
“鲁班他媳妇怎么会想到凿磨呢?”
“鲁班他媳妇牙不好,嚼不动囫囵粮食粒儿,就找来两块石头,凿了凿,呼呼隆隆推起来。”
这两个小淘气,就像约定好了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中间都不带过渡的。这一问一答的“素描式的对白”,孩子们的问题稀奇古怪,母亲们的回答也充满趣味,好像一个小剧场。在这段“有声音的文字”里,母子间的温情和意趣跃然纸上,很自然会勾起我们小时候那些磨人的回忆。
磨屋毕竟是大人的天地,小孩子对推磨这种机械性劳动保持不了太久的耐心。问题问完了,磨房也就恢复了安静:
我们都不说话了,屋里静下来。一缕阳光从西边的窗棂里射进来,东墙上印着明亮的窗格子,屋里歇着几道笔直的光柱,光柱里满是小纤尘,像闪亮的针尖一样飞快游动着……
窗格子、光柱、小纤尘……在孩子们对石磨的新鲜感消逝之后,作者的视线便聚焦到了磨屋里的景致。磨屋就那么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完也就一会儿工夫,更何况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小孩子呢!如果推磨的那个人是你,你也不想在磨屋里消磨大好时光吧?这时间拿来玩儿,多爽!所以,当磨屋的景致被小主人公扫视完,推磨也就没有了诱惑,甚至觉得,这根拴着自己的磨绳是一道枷锁,总得想办法去挣脱。外面的世界,远比推磨精彩多了。
石磨好像一根串珠线,把一些零碎的、有意思的事情不着痕迹地串起来。石磨的声音、推磨的趣事、磨屋里动静相宜的景致,这些趣味盎然的文字,让整篇文章妙趣横生。
莫言用石磨承载着童年的美好回忆。其实,许多作家关于童年的回忆,总被一样或几样的事物承载着。例如,作家琦君用桂花,以一篇《桂花雨》写了童年的桂花香和摇花乐;例如,作家宋学孟用柳叶儿,以一篇《柳叶儿》写了上树爬高、抢柳叶儿、吃柳叶儿的乐趣,书写了作者对柳叶儿独特的感情。
石磨、桂花、柳叶儿,都是生活中平平常常的东西,可对作家而言,都是记忆深处无法抹去的深刻记忆,是忘不了、也不想忘的童年物件儿。
亲爱的孩子们,在你的回忆里,有没有这样的物件,比如夏夜的蒲扇、老旧的缝纫机、五颜六色的弹珠……透过这些物件,你有没有想起小时候那些赏心乐事,可否说出来,与身边的人的一起来分享呢?
(文中提到的《石磨》选自《莫言给孩子的八堂文学课》,浙江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