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运用“千万工程”经验，健全推动乡村全面振兴长效机制。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以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为主题对全年“三农”工作作出全面部署，强调绘就宜居宜业和美乡村新画卷。在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大背景下，“千万工程”经验怎么学，如何有序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推进乡村全面振兴？未来推进乡村产业发展的着力点在哪里？在我国村庄数量下降的形势下，如何科学有序推进乡村建设？如何进一步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当前推进乡村全面振兴需要重点关注并解决好哪些问题？为此，本刊特约记者专访了中国农业风险管理研究会会长张红宇。

《领导文萃》：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这和前些年提出的美丽乡村建设有什么关系？

张红宇：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在2022年底召开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进一步强调，农村现代化是建设农业强国的内在要求和必要条件，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是农业强国的应有之义。这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围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科学处理好城乡关系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全面推进乡村建设、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提供了根本遵循。

近年来，习近平总书记一直关注关心美丽乡村建设。2013年指出，要继续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2015年在云南省大理市湾桥镇古生村考察时指出，新农村建设一定要走符合农村实际的路子。2017年指出，让美丽乡村成为现代化强国的标志、美丽中国的底色。2018年批示要求，建设好生态宜居的美丽乡村。2021年指出，促进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建设美丽宜人、业兴人和的社会主义新乡村。从“富丽乡村”“美丽乡村”“生态宜居的美丽乡村”“美丽宜人、业兴人和的社会主义新乡村”到“宜居宜业和美乡村”，这些要求从表面上看虽有差异，但从内在逻辑上看具有高度的一致性，都是从农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出发，以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为目标，达到乡村从内到外、形神兼优的全方位提升。这一方面体现出中央对乡村建设、发展和治理的认识不断深化，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广大农民群众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对建设和美家园、过上更加幸福生活的殷切期盼。总体看，当前推进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的前进方向已经明确，重点是如何盯住目标，细化实化“施工图”，一体谋划、协同推进农业现代化和农村现代化。

《领导文萃》：再谈谈“千万工程”。自从在全国倡导运用“千万工程”经验以来，乡村振兴取得了很大成效。但是有的基层干部反映，浙江经济发达，财政基础好、实力强，“千万工程”经验对于一些欠发达地区来说学不了。对此您怎么看？

张红宇：“千万工程”是一个全面系统、逻辑严密、动态发展的工程。为什么历经20多年还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引领力和影响力，就在于其立足当地省情农情民情走出了一条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成功路径。不仅发达地区可以学，欠发达地区照样可以用，关键是学习其中蕴含的发展理念、工作方法和落实机制。

从发展理念看，一是坚持以人民为本。从农民群众最关心的环境整治开始，把实现农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根本出发点，着力解决好农民群众急难愁盼，进而促进乡村产业发展、农民收入增长与和美乡村建设，由点及面迭代升级，让农民群众有充分的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二是坚持创新发展。对农村发展理念、发展动能、发展途径进行全方位变革重塑，着力推动农业全面升级、农村全面进步、农民全面发展。三是坚持城乡融合。从一开始就着眼于化解城乡二元体制机制矛盾，从农村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人居环境等不同维度上，推进城乡要素互动，实现城乡共荣、共享、共赢、共富。

从推进机制看，一是坚持规划引领。“千万工程”实施20多年来，浙江全省紧盯目标不动摇，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年一个新进展，基本上每5年左右出台一个总体行动计划，以此引领当前和今后一个阶段乡村振兴工作。二是坚持一抓到底。一张蓝图绘到底是“千万工程”的思想精髓，循序渐进、久久为功，20多年没有换“赛道”，指引浙江乡村发生了精彩蝶变，探索出了一条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科学道路。三是坚持党的领导。这是最核心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党的领导和人民意愿的完美结合，促使“千万工程”由点及面，由浙江推广到全国。

从工作方法看，一是坚持问题导向。农村工作千头万绪，矛盾、问题、挑战甚多。坚持从实际出发，以问题为导向开方抓药，在解决问题中寻找方法路径，真正做到解决真问题、推动真发展。二是坚持因地制宜。多元化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最显著特征，大到国家、小到市县，自然禀赋、经济社会发展条件不一，发展阶段不同，需要采取不同的发展模式，不能一个模式行天下。“千万工程”就是多重模式、多元选择，寻求不同问题的不同解决之道。三是坚持生态优先。深入挖掘人文景观，加力创建生态品牌，培育农业、文化、旅游相融合的新业态，把绿水青山真正转化为金山银山，变“生态优势”为“民生福利”。

从推进机制看，一是坚持规划引领。“千万工程”实施20多年来，浙江全省紧盯目标不动摇，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年一个新进展，基本上每5年左右出台一个总体行动计划，以此引领当前和今后一个阶段乡村振兴工作。二是坚持一抓到底。一张蓝图绘到底是“千万工程”的思想精髓，循序渐进、久久为功，20多年没有换“赛道”，指引浙江乡村发生了精彩蝶变，探索出了一条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科学道路。三是坚持党的领导。这是最核心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党的领导和人民意愿的完美结合，促使“千万工程”由点及面，由浙江推广到全国。

《领导文萃》：根据有关报道，浙江很多农村不仅干净整洁漂亮，农民收入水平也比较高，这与当地乡村产业蓬勃发展有很大关系。基于这样的发展，下一步，推进乡村产业发展的着力点在哪里？

张红宇：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千万工程”只有以业为基，才有持久生命力。推进乡村产业振兴，总的目标是让农业成为有赚头、有奔头、有干头的产业，让农村成为留得住人的幸福家园。为此，要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坚决守住国家粮食安全底线。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口大国，因此对于粮食问题不能只从经济效益上看，而要从政治上看，这对于实现国家长治久安、社会稳定至关重要。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国人口持续增长，带来的粮食增长需求逐年上升，但近年来人口出现负增长，粮食增长需求依然存在，主要是伴随着经济社会发展而带来的成长性、转变性、个性化需求持续增加。今后要坚持突出抓好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生产，严格落实耕地保护制度，把粮食生产的重心放在大面积提高单产上，丝毫不能放松；持续加大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不断强化农业科技支撑保障，集成推进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

第二，坚定不移推进农产品加工业加快发展。这是乡村产业发展的突破口。目前，我国农产品加工业产值与农业总产值之比达到2.5∶1，和自己相比虽然有明显进步，但跟发达国家3∶1至4∶1的水平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因此，首先，要延长产业链。向纵深延伸，着力打通从田间到餐桌的产业链通道，不断拓宽农产品增值空间；向横向拓展，进一步挖掘农业的农耕文化、生态保护、健康养老、休闲观光等非生产功能，构建粮经饲统筹、农林牧渔并举、产销贯通、农文旅融合的现代产业体系。其次，要提升价值链。大力推进标准化生产、市场化流通、品牌化营销、网络化销售，积极发展工厂化种养殖、直播带货等新业态，多环节提高农产品品质和效益。再次，要优化供给链。针对不同区域、不同层次、不同水平消费者的多元化需求，结合生产、销售、流通一体化导向，优化农产品生产和供给体系。农村消费“最后一公里”问题由来已久，成为农民群众便利生产生活的一个痛点。要着力优化完善农村物流快递网点布局，建设一批“一站式”村级快递综合服务站，打造一批农产品存储保鲜冷链物流设施，让农村居民享受到和城市居民一样的便捷物流服务。最后，要完善利益链。前面所说的提升“三链”，最终目的是促进农民群众增收致富。通过带动发展、增加岗位、保底收购、二次返利、入股分红等途径，让产业链从业者有更多的增收机会。

第三，加力发展乡村休闲旅游产业。我国地大物博、旅游资源丰富、农耕文明历史悠久，乡村休闲旅游产业“钱”景广阔，是我国乡村产业发展的“蓝海”。从“农家乐”到精品民宿、从有吃的到追求有玩的有看的，从中贯穿着视觉、味觉、听觉、嗅觉、触觉的多层次、立体化、个性化追求：在视觉上要美丽，不仅自然风光美，田野村居也要美；在味觉上要动人，挖掘像淄博烧烤、天水麻辣烫、哈尔滨冻梨一样的地方特色美食；在听觉上要悦耳，可以欣赏杂艺、戏曲、锣鼓戏等平时不常见的非物质文化；在嗅觉上要鲜香，瓜果飘香，鸟语花香，饭菜也要喷香；在触觉上要令人难忘，让八方游客可以沉浸式、立体化、全方位体验原生态乡村生活。

第四，持续发展壮大富民特色产业。脱贫攻坚靠产业，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抓紧跟上其他地区发展步伐，更要靠产业。一方面，这有助于增加农业经营性收入。从长远看，如小麦、水稻、玉米等资源性产业随着机械化水平提高，产业发展所需劳动力将会逐步减少；如水果、茶叶、蔬菜等特色农业随着规模扩大，势必会吸纳更多劳动力，带来更多收入机会。另一方面，这有助于增加本地就业机会。“一人就业、全家增收”是有一定道理的，一个就业岗位可以解决一家人的收入问题。

《领导文萃》：据有关数据显示，我国村庄数量从2000年的353万个下降到2022年的233万个，22年减少了120万个。在这样的形势下，如何科学有序推进乡村建设？

张红宇：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历了世界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成效最为突出的城镇化进程，目前城镇化率达到了66%，40多年提升了48个百分点，大体上每年提高一个百分点。随着城镇化深入推进，将会带来或加速以下变化：其一，村庄数量不断减少。到2035年我国城镇化率将达到75%左右，意味着将有1亿左右农村人口转移到城镇，由此会带来一些村庄凋敝、自然消亡，村庄数量持续减少。其二，村庄空心化、人口老龄化的趋势。过去10年有1.4亿农村人口在城镇落户，大致上每年有上千万农村人口转移到城镇，孩子们也跟着父母进城了。目前，在农村生活的人群以老年人居多，可以预见未来乡村老龄化的问题可能会比城市严重。其三，乡村生产生活统一性不断弱化。过去在耕田靠牛、下地靠走的时代，乡村生产生活空间是高度重合的。近年来随着乡村交通设施建设和农业机械化发展，生产和生活空间逐渐表现出一定差异和错位，在哪里住、在哪里搞农业生产没有了必然联系。换言之，未来乡村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在这里生活，但不会从事农业。这是我国村庄发展的一般性规律，当前科学推进乡村建设、发展和治理一定要主动适应这些变化，方能做到稳妥有序。

首先，要强化村庄规划。不能就眼前需求规划乡村建设，要立足于未来20～30年的乡村变迁、居住人口变化，统筹县域范围内村落位序、分布格局等，科学确定村庄分类，防止资源错配造成浪费。注重前瞻性、科学性和实用性加快编制村庄规划，统筹考虑乡村建设的各项任务，防止出现“拉链路”那样的情况。坚持久久为功推进，不能急功近利、贪大求洋、急躁冒进，严禁违背农民意愿大拆大建、随意撤并村庄搞大社区。

其次，要强化农村基础设施建设。近年来，我国乡村基础设施建设得到长足发展，但调研中也发现，一些基础设施往村覆盖、往户延伸上还存在一些薄弱环节，需要从解决“有没有”向“好不好”转变。顺应乡村发展变迁规律，对规划保留村要优先建设，进一步提升公共设施建设质量和农房建设品质。随着时间推移，水利、道路等公共基础设施日渐老化，维修管护问题会越来越突出。要健全乡村公共基础设施管护长效机制，明确管护主体、责任、经费来源等，鼓励和引导具备条件的地方探索推行公共基础设施城乡一体化管护。

近几年，农村基本公共服务水平持续提升，城乡教育、文化、医疗、养老等公共服务差距不断缩小，但质量和水平还有待进一步提高。不少新一代年轻人不愿意在农村生活，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考虑未来子女教育问题，与城市相比差距还是不小的。医疗也如此，虽然通过“组团式”帮扶缓解了一些贫困地区的医疗资源不足问题，但力度还需要持续加大。特别是乡村老龄化问题会越来越突出，不少人还是“未富先老”，针对这一趋势我们必须有所准备，加快补齐农村养老服务短板。

再次，要强化农村公共服务能力建设。近几年，农村基本公共服务水平持续提升，城乡教育、文化、医疗、养老等公共服务差距不断缩小，但质量和水平还有待进一步提高。不少新一代年轻人不愿意在农村生活，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考虑未来子女教育问题，与城市相比差距还是不小的。医疗也如此，虽然通过“组团式”帮扶缓解了一些贫困地区的医疗资源不足问题，但力度还需要持续加大。特别是乡村老龄化问题会越来越突出，不少人还是“未富先老”，针对这一趋势我们必须有所准备，加快补齐农村养老服务短板。

《领导文萃》：目前，中国共有22项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总量位居世界第一，浙江、福建也都有多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下一步，如何更好传承发展优秀农耕文化？

张红宇：农耕文化源远流长，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不论是春节、中秋、重阳节等传统节日，还是火把节、泼水节等少数民族节庆活动，都与农耕文化紧密相连、水乳相融。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推进乡村全面振兴一定要“面子”“里子”一起抓，这个“里子”就是“和美”。

第一，要弘扬优秀家风乡风。比如福建漳州市长泰区珪后村被称为“博士村”，广东佛山市南海区西樵村被称为“大学生村”，村民子女考上博士或者大学，名字可以进祠堂，崇文尚教之风一直流传至今。再比如“村BA”“村超”“村晚”“村跑”“村T”等，不仅富有农耕农趣农味，还促进了当地产业发展，让良好乡风得到传承弘扬。因此，要多措并举、完善长效机制，让有形和无形的乡村文化都留得住。一方面，要充分挖掘具有农耕特性、地域特色的物质文化遗产，比如传统村落、民族村寨、农业遗迹等。既要确保原住民可以日常居住，又要让他们在不破坏不改变原有生态系统的情况下增收致富。另一方面，要让这些活态的非物质文化接力传承下去，挖掘手工技艺、民俗活动、戏曲曲艺等非物质文化遗产，打造优秀传统文化与现代要素、生活场景、未来生活的连接点，实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第二，要持续推进乡风文明建设。我国地大物博，民族众多，各地有不同风俗，体现着现代文明社会的包容性。这其中既有精华也有糟粕，比如高额彩礼、大操大办等现象在个别地方不时出现，相互攀比、铺张浪费，甚至举债结婚，造成了越来越重的人情负担和经济负担。有的地方结婚彩礼讲究“万紫千红一片绿”（即彩礼的金额。万紫，指一万张5元；千红，指一千张100元；一片绿，指50元若干。合计15万～20万元之间）“一动不动”（所谓一动指汽车，不动指房子）等，对于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要坚持从实际出发，对什么是传统礼俗、什么是陈规陋习进行区分和界定，优秀的要发扬光大，不好的则要抛弃。完善乡村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组织开展形式多样、群众可见的文化活动。要推动我国传统节日振兴，特别是让青少年更加喜欢和享受中国节日。

《领导文萃》：习近平总书记2024年3月在湖南考察时强调，深入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壮大县域经济，畅通城乡要素双向流动。这也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那么，如何有序推进城乡融合发展？

张红宇：推进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坚决不能就乡村谈乡村，要跳出乡村抓乡村，持续推动城市赋能乡村振兴，特别是在制定目标、规划路径、政策设计过程中，着力解决结构性、体制性、机制性矛盾和问题。

第一，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要求健全推进新型城镇化体制机制。要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放开放宽除个别超大城市外的落户限制，因地制宜促进农业转移人口举家进城落户。推行由常住地登记户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制度，推动符合条件的农业转移人口社会保险、住房保障、随迁子女义务教育等享有同迁入地户籍人口同等权利，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

第二，强化县域内城乡融合发展。优化城镇化空间布局和形态，推进县域城乡公共服务一体配置，提升县城市政公用设施建设水平和基本公共服务功能。按照常住人口规模和服务半径统筹优化基本公共服务设施布局，稳步提高基本公共服务保障能力和水平，着力提高乡村基础设施完备度、公共服务便利度、人居环境舒适度。

第三，推进农民工群体城镇化。为农村劳动力外出务工畅通渠道，着力解决好随迁子女教育、社会保障、住房等一系列问题，让更多农村居民进城安家落户、稳定就业。要推进农村劳动力分工分业，实施返乡创业能力提升行动、乡村就业创业促进行动，积极扩大乡村就业空间，避免农业就业“内卷”。大力发展乡村新型服务业，引导新生代农民工从事新产业、新业态。

第四，营造良好发展环境。创新方式方法，着力打造资源配置有效、产业引擎强劲、服务供给得力的城乡融合发展环境。以县域为整体，统筹规划城乡基础设施，努力实现统一建设、统一运维管护、统一服务。要优化政策组合，统筹使用补贴政策和价格支持政策，制定具有地区差异性的农业补贴政策，新增补贴向粮食主产区、脱贫地区、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边远地区和欠发达地区倾斜，进一步发挥财政转移支付对缩小农民内部收入差距的引导促进作用。

《领导文萃》：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对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作出重要部署。当前推进乡村全面振兴任务繁重，需要重点关注哪些问题？

张红宇：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全党全国全社会各方面的共同努力下，我国农业农村发展取得历史性成就。在总结成绩和经验的同时，要准确把握建设农业强国面临的形势，进一步发挥优势、补齐短板，为推进乡村全面振兴奠定坚实基础。

第一，对于农业，要客观看待长期问题和短期现象。从长期来看，粮食供需形势总体上已由“总量平衡、丰年有余”转变为供需将长期处于紧平衡态势。粮食新增产能时间跨度越来越长，2007—2015年，我国粮食产量从1万亿斤增加到1.3万亿斤，每增加1000亿斤粮食，分别用时3年、2年、3年。而2015年至今将近9年时间，粮食产量仍未能突破1.4万亿斤大关。粮食净调出省数量、产销平衡省及主销区省粮食平均自给率均在下降。我国近几年农产品贸易逆差不断扩大，资源性农产品除稻米、小麦外，其余资源性农产品进口依存度不断攀升。进口来源地集中，风险点也相对集中，我国农业发展面临的外部环境更加复杂。从短期来看，农产品和工业产品一样，由于经济增速相对放缓、城乡居民消费趋于保守、国外进口农产品冲击等因素，导致近期农产品价格市场低迷。2023年，全国农产品生产者价格总水平比上年下降2.3%。农林牧渔四大类产品价格分别下降0.8%、2.7%、8.3%和0.6%。去年以来，生猪价格持续低位运行，牛羊肉价格持续下行，影响了农业从业者生产积极性。

第二，对于农民，要客观看待局部表现和整体问题。从局部来看，农民收入较高的区域相对集中，发达地区农民收入增长迅速，亮点突出。东南沿海的农村地区和少数资源大省部分农村地区发展相对较好，在2023年县（市）农村居民人均可持续收入榜单中，浙江省有41个县市上榜，数量遥遥领先。相比之下，全国范围内有大量的农村居民收入偏低的现象仍很突出。因此，整体上发展不平衡现象仍然明显。从内部看，农民收入增长势头放缓。2018—2023年，我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长8.2%，比2012—2017年的增速9.9%有所下降，且区域发展不均衡现象突出。2023年农民工总量为29753万人，仅比上年增长0.6%，工资性收入、家庭经营收入、转移性收入等各项收入增长都有压力。从外部看，城乡发展差异显著。2012—2023年城乡居民收入之比由2.88∶1缩小到2.39∶1，平均每年缩小0.045。若按此速度，到2035年应为1.5∶1，到2050年应为1.2∶1～1.1∶1左右。但实现这一收入增长目标需要付出艰苦努力。

从内部看，农民收入增长势头放缓。2018—2023年，我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长8.2%，比2012—2017年的增速9.9%有所下降，且区域发展不均衡现象突出。2023年农民工总量为29753万人，仅比上年增长0.6%，工资性收入、家庭经营收入、转移性收入等各项收入增长都有压力。从外部看，城乡发展差异显著。2012—2023年城乡居民收入之比由2.88∶1缩小到2.39∶1，平均每年缩小0.045。若按此速度，到2035年应为1.5∶1，到2050年应为1.2∶1～1.1∶1左右。但实现这一收入增长目标需要付出艰苦努力。

第三，对于农村，要客观看待纵向发展与横向对比。从纵向来看，随着我国乡村建设行动的扎实推进，农村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体系建设取得显著成效，人居环境不断改善，农村内生发展动力初步形成。从横向来看，城乡融合、区域均衡发展任重道远，乡村建设水平需要继续提升。农村生活污水治理率远低于县城，中西部地区卫生厕所普及率总体偏低，供水质量和稳定水平、信息网络建设等与城市相比还存在一定差距。农村教育、医疗救助城乡差别明显，农村居民养老保险年人均支出仅为城镇职工的5%左右。城乡、工农、区域发展不平衡，二元结构现象仍然突出。

《领导文萃》：基于以上的分析，您认为推进乡村全面振兴，需要解决好哪些问题？

张红宇：我认为需要处理好以下三方面问题：第一，保障食物安全与优化资源配置。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视野下，要高度重视农业产业安全，其重点在于保障粮食及重要农产品总量安全，这是应对复杂多变局面的底气与加快农业现代化进程的基础。要根据我国多元化的农业资源禀赋和生产条件，发挥不同区域农业比较优势，因地制宜确定农业产业发展方向，适合种什么、养什么就发展什么产业。树立大食物观，在保障优化耕地资源数量质量、不破坏自然生态系统的前提下，合理规划和利用森林、草原、江河湖海等自然资源，大力发展设施农业，多渠道开发食物来源。构建适应大食物观需要的政策体系、推进机制和支撑保障措施，将补贴政策的重点从传统主粮作物向多元化食物生产转移。保障农业产业安全，实现农产品供求均衡，要坚持保障总量、优化结构、提升质量的先后位序，不可本末倒置。

第二，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与增加农民收入。巩固脱贫成果是衔接乡村振兴的基础，要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要求，构建农村低收入人口分层分类帮扶机制，促进脱贫攻坚期形成的成果有效融入乡村振兴战略的体制和政策体系之中。目前，我国农民收入增长的难点主要在中西部地区、粮食主产区、原脱贫地区和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缩小区域差异，要实施农民收入增长行动，制定农民收入增长时间表，采取硬措施。借鉴脱贫攻坚方略，采取分区域攻坚的办法，举全党全社会之力最大限度降低返贫风险，实现增收致富。优化农民收入结构，通过农业专业化、规模化生产增加经营性收入，通过继续推进工业化、城镇化以及发展乡村产业增加工资性收入，通过农村产权制度改革增加财产性收入，三个渠道均不可偏废。完善再分配调节机制，健全新型农业支持保护政策体系，稳定并持续加强农民种粮补贴，按时足额发放惠农资金。

第三，统筹乡村发展与新型城镇化。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三篇文章一起做。持续推动城市赋能乡村振兴，鼓励城市要素下乡，畅通城乡经济循环，城市要素赋能乡村振兴。巩固乡村对于城市发展的稳产保供、要素支撑作用，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通过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扩大乡村就业空间，促进乡村经济社会的数字化转型、多元化发展等方式，多措并举为农村富余劳动力外出就业提供保障，推动农业转移人口就地就近城镇化，让农民真正能够进城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