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纸币 交子为什么诞生成都
2024-11-17祁敬宇
我国是世界上最先使用和流通纸币的国家，也是对纸币的发行、流通实施宏观金融调控的国家。我们的先民能够在金融创新方面作出这些举世瞩目的成就，与其背后一系列因素有关。纸币的产生绝非偶然，它背后有一系列制约条件，可以分为一般条件和特殊条件。
从一般条件看，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得益于博大精深的中国语言文字。从出土的秦简里，我们可以找到最早的九九乘法表（2002年在湖南省龙山县里耶考古发掘的秦代简牍）。这说明中国人早在春秋时期已经非常熟练地使用九九乘法表，要比西方早一、两千年。九九乘法口诀的产生除了中国人的智慧和卓越的数学天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古代汉语。《管子·七法》中说“刚柔也，轻重也，大小也，实虚也，远近也，多少也，谓之计数。”其概念都牵涉到客观世界中对于“数”的认识和计算问题，它所涵盖的范围相当广泛，小至柴米油盐、行车走路，大到治国理政、排兵布阵，凡指向“量”的认知活动，都可以视为计数。可见，中国人早在春秋时期对计数的问题已经理解得非常透彻，也说明中国人至少已经使用九九乘法表3000多年了。
第二，十进制的最早使用和高超的计算能力，特别是以算筹、珠算为代表的计算工具的发明。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十进制记数和计数的国家。中国人最早采用十进制记数和计算，这是中国人的重大发明，是中华民族智慧的表现，也是对世界文明的重大贡献。过去，对于十进制的最早使用我们往往忽视了这个问题，而事实上利用十进制进行的记数和计数这两个能力是非常强大的，它是一切商品贸易、财政、金融活动等的基础和先决条件。没有十进制的发明和使用，人类社会的商品贸易、财政、税收、金融活动都无从谈起，也不可能有先进的货币交易工具的产生和发明。早在南北朝时期的祖冲之就利用珠算等方法确定圆周率精确到小数点后7位。总之，中国人高超的计数、计算能力也为较大面额纸币的产生与发展奠定了基础。
第三，造纸术、印刷术的产生，为纸币产生创造了必要条件。特别是在纸币的防伪上，雕版印刷为纸币的防伪提供了充分可靠的保证。“扬一益二”，历史上扬州和益州的雕版印刷是非常发达的，这种雕版印刷为宗教佛经、政府公文以及学术传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同时在纸币的防伪方面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从特殊条件来看，北宋时期，在益州能够产生交子这样一种纸币，还有如下一些特殊条件：
其一，成都地区社会环境相对稳定、商业极度发达。唐末五代时期四川成都一带在前后蜀政权的统治下，由于交通不便，使得战乱较少，社会相对稳定，商品经济得以发展，有“扬一益二”之美誉。特别是在宋代，成都地区成为了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当时西南和西北的药材、蚕丝、农器具、蜀锦、棉帛、茶叶、纸张、印刷、书籍等贸易的最大集散地和丝织品的重要产地都集聚于成都周边，该区域也是向朝廷缴纳进贡丝锦等高级贡品和商品的重要地区之一。这一特殊条件并不能确保纸币一定产生，因为同时期其他地区经济也很发达，但为什么没有产生纸币呢？还同如下的特殊条件有关。
其二，成都地区独特的地势易守难攻，形成了安全屏障。环顾成都四周，呈现西北高、东南低之态势，河水由西北流向东南，四周众多细流汇入，除西北面外，独特的地势给成都的防御增添了一道天然屏障。从《宋史》等史籍的相关记载可以看出，成都西北面c4IhWQBwS6XTRjEqDNFdvL2Y7vpwu58vhy315dbWkgE=作为重要的军事防御区驻有大量的军队，稳定安全。将朝廷最重要的官交子机构设于此或许有安全方面考虑之虞。换言之，金融安全是和经济安全、军事安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其三，发达的印刷、雕版技术。早在北宋时期，成都已经是当时全国雕版印刷的四大中心之一和重要的印刷基地了。上述成都周边独特的文化因素从侧面表明这一地区具有深厚的文化基础和文化传播手段，而雕版印刷技术背后则是反映了深厚的经济实力、文化实力。从这一点看，文化实力既是纸币产生的一般条件，同时也是成都地区能够产生纸币的特殊条件，这种共性和个性的统一促成了成都地区纸币产生的重要载体。
最后，从突发事件来分析，北宋政府从蜀地运走了大量铜钱，这使得金属货币短缺的窘境日益突出。一方面，商品经济发展需要大量的货币，另一方面，金属货币携带运输的困难在蜀地尤其突出。这就为寻求更便捷、更方便的币材提供了可能。这种突发事件的诱因也是导致成都地区产生纸币的特殊条件之一。
可见，上述几个条件是相互关联的。简言之，宋代益州交子的产生除了共性的一般条件之外，还与其独特条件有关。没有一般条件，光有特殊条件不可能产生纸币；反之，光有一般条件，而没有这些特殊条件也不可能产生纸币。宋代益州交子纸币的产生正是上述一般条件和特殊条件共同作用的结果。（注：作者为首都经济贸易大学金融学院教授，本文根据2024年国家博物馆第五届钱币论坛“纸币的发展与演变”学术研讨大会发言整理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