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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雪的人间(组章)

2024-11-13吉克有古

星星·散文诗 2024年10期

时光印象

除了美丽,草地什么都不缺。

一朵带刺的玫瑰,一个低唱的动词,是否有塞纳河流之身?是否有索菲亚的群山之影?时光从未按下暂停键,从未时间静止,制造光明,也是一种幸福。

孤独的牧羊人,在山中高歌,又在草地上写词语。除了黄昏,天空什么都不缺。除了爱你,我的思想什么都不缺。

索玛花丛,灰色的悬崖,琼州海峡的海岸,一只海鸥哽咽。虚无的焦点上,船长开始抛锚钉,钉住岁月的流失。越来越多的江,早已习惯迷失方向。

“谁知道,这印象,也许很美。”*再美的也不过是一把钥匙打开一把锁。

太阳继承灾难,人间留住昨天。

金黄色的麦田,四个海子的诗,竟孤独又欢喜。古典的美学,满血复活。

哦!孤独的白色,白色的寂静,橘色的古铜,让蹒跚的路人成为戏中人。

* 引自切斯瓦夫·米沃什《印象》。

访瓦板屋

“飘雪不再涌进孩子们的手。”*手中空空,雪在火塘上永恒,三片锅庄石停顿,火的影子斜在对面的山坡。饥饿的雪豹,向岩羊露出牙齿,追逐与狂奔,就是两个世界——即生与死。闻讯而来的鹰,渔汛的鱼,还有分食的苍蝇,可能是最后的胜利者。

门槛、屋顶,院子、梨树,木板与火焰,在承受死亡的剧痛。石头,河流,一棵草,一朵向日葵,救赎不了事情的必然和偶然性。

是啊!好多年没有打理瓦板屋了,这里:星星在夜间闪光,左耳环在丛林探险,夜莺在河流中歌唱,牧羊人在山间独居,子弹在夜里空空。

岁月流失,暴雨闪退。

我爱你,这辽阔的草原。我爱你,这寂静之地。我爱你,火把的狂欢。我爱你,正义的真理。

* 引自勒内·夏尔《来自西伯利亚的注脚》。

昭觉拉达

在时间与时间之间寻醉,在蓝色与蓝色之间隐忍,在孤独与孤独之间徘徊。

七月的盛夏,昭觉拉达的鸢尾花开了满山,花丛中花的冠顶美人停留。林深时见鹿,崖低时见鸦,湖蓝时见壳,洪水时见沙。

或许美的礼学,只能由昭觉拉达定义。

风吹着风,河流推着河流。成群的牛羊散漫落日下,地里的荞麦疯长,阿普的煤油灯微弱,灰色的石寂静。枯树逢春,野蜂飞舞,四姑娘山神秘,丘海悦耳。

远方成为远方,故乡的稻子,守望你的天空。我把自己折叠在柴火堆,让火把高于火把。昭觉拉达的金色麦田,麦茬挨着麦茬,泛着光泽的农夫,抑制不住喜悦。

那些驮着雨水的蚂蚁,变成蜻蜓飞走。

昭觉河记

河水永远喊不出你的乳名。

夏日的少年,如虎走过丛林,又如山鸦飞过青山。山的顶峰,两只雄鹰的耳朵,在聆听人间的烟火,在寻觅落雪的村庄,在扫清浑鱼的逆鳞。

水池中莲花盛开,水性杨花与蓝色的船,缓缓流动。船上的两个人,顿悟生命,顿悟死亡。孤独的海浪,和狂风暴雨,早已消失在灰色的浓雾之中。

岸边梨树下,坐着的老人,打坐就是一天。

啊!昭觉河,这蓝色的美,这碎片的镜,这塞纳女神的思,坠入水中是永恒的时间?还是雨水的词?

是夜的第七章。

山顶观察记

山中老虎出没,枝叶在森林蔓延,蜻蜓在湿地里停留。

天空展现出乌云,和漆黑的一片白,阳光的符号,语言退居山后。

雨水以透明的玻璃蟹爪倾斜降下,如雪地里小孩脚丫渗红雪地,通联村子里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小径。

你听,山外的雨声嘀嗒,鸟鸣幽幽,桂花树四溢,雨水中神影混沌。我的影子灼灼逼人,但血流不止。你在黑暗中成为舞者,捡起掉在地上的剑,劈开巫师的死亡。

我们洞察蚂蚁、野果、猎物……巨大的丛林与山顶以云团冠冕。

观望昭觉小城。梦幻镜子若隐若现,同四处蔓延的雨水声,叩门神的哲学。

我们抽出山顶洞察学之时,雨就隐退至山间,变成一条河流,或一群人。

阳光印象

昭觉小城闪亮,幕府山野鹿雀跃。

丛林中的女人,拉弓狩猎。动物竖起耳朵,聆听马蹄回响和猎人的口弦声,高于山顶的钟。

一片、二片、三片——清脆音符逾越美术馆,奏响凡高的向日葵。我的老朋友,我只能在锅庄石边,阅读你泛黄的诗集。

温热的阳光,踱步山口,照亮我们的天空,以及野兽家园。风,吹走饥饿的鱼,吹走拾穗的学士。美甘镇的雨,蓄谋已久,仿佛为死而生。

飞鸟与野蜂,铜质猎枪和涓涓溪流,在大地上高贵。夏的贪图。水涨的船。葡萄色的山。在兽的喉管,和阿姐的血液里,汹涌,蹈海。

甘泉清香,蛙鸣蝉噪。静坐山中,独倚望江,让孤独的勇气,面对枯寂的生活。

最后的黄昏,雅观福龙寺。祝辞就戛然而至,如梨树抖落睡熟的果实。

有雪的人间

星星入眠过后,醒来却是满山发白。

雪遍布村庄、溪流、森林、草地,还有腐朽的老屋顶。

此刻我深知山神就在身边,赐予吉祥之词。青山冰雪间,所有的神注目,送走年老的祖母。

唯独羊群和牧民,才在天地之间,联通彼此的某种程度的联系。我也不例外,正试图寻找切入点,或死后的洞口。

我和我的族人,开始踏足雪域鹰山。

寻觅野兔、野鸡、野猪,一大堆素未谋面的老友,揣测丛林的信任度。

直到无功而返,直到阳光掏出阳光。

我们就在雪山的头顶,以雅观而冠冕。

访木屋记

夏日的雨水,淹没了我的手臂,和我的头颅。

再次拜访昔日的老友,他破旧的身体,破旧。唯独风声鹤唳,草木茂盛。云放牧羊群,我放牧天空。

我的屋后,流淌的小溪流,喂养着水鸭与稻田,穷尽村民望向遥远之国。

打开房门,灰尘,便扬长而来。阳光照射在昏暗的角落里,生根,蜘蛛网横亘木柱头,捕食苍蝇。

我从房梁下拾起干柴,烧火取暖,火焰切割蓝纹线,火塘熟了我的洋芋,岁月白了母亲的发间。

母亲石磨豆花,煮酸菜汤,年味十足……

当黄昏捐献美丽的器官,炊烟袅袅,屋顶上的麻雀,伸展四肢。

而我对着空荡荡的老屋,持久对话,同漂泊的云朵练习运动的属性,语言流出雪血。

眺望山间,泉水激石。于是,我决定留下驻守欲坠的老屋,如母亲一直守候我们。

暮秋辞

群山之巅,白云梦幻。

山下田垄侧身,农夫在田里完成收割、拾穗、背粮食的动作,试图改变秋的颜色与巫山的影子。

几只飞鸟高翅,成为天空的代名词。

我们走进这方土地,像果实汇入江河。深入观察,蚂蚁驮运食物,麻雀啄着小虫,我一直战栗。我们在同一的空间,简述黄金麦地的独奏七曲。

多少日夜,我多想再次感知这属于南国的秋,这不同于北国的夏。

梦中的场景,我们坐在田埂间饮酒,架构山水与烟火之辞。在山的屋脊,两只麋鹿,三只灰狼,四只老虎对峙,谁也不想成为谁的晚餐。

我们在山中换取猎豹的血液与力量,尝试再次搬动山野和暮秋。

紫金黄色的葡萄,穿过九条黑色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