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布鲁克纳
2024-11-12一禾
维也纳城市公园里有许多雕像,这些雕像是为了纪念曾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奥地利音乐家们。布鲁克纳的雕像也在其中,他的雕像很特别,是一尊在高高基座上的黑色胸像,形象淳朴如农民。
布鲁克纳来自奥地利东北部的上奥地利州首府林茨,他出生在林茨附近的安斯菲尔登。十岁时,布鲁克纳就在教堂演奏管风琴,十一岁被寄养在堂兄家时开始接受音乐教育,十二岁起进入圣弗洛里安修道院。在去维也纳之前,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修道院里度过,音乐启蒙也始于此。
圣弗洛里安修道院是一座天主教堂,这里被大自然拥抱着,安静而祥和。克利斯曼建造的管风琴耸立在华丽的巴洛克式大教堂中,琴声和宽阔的空间让布鲁克纳一直处于宏大的音响世界中,他的音乐及音响世界就在这里一点一点地构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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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维也纳和萨尔茨堡相比,林茨并不是一个重要的音乐城市,一般很难听到乐队的演奏。1848年,布鲁克纳升任专职管风琴师,从一位爱好音乐的预备教师变成了职业音乐家。在工作之余,他以通信的方式跟随维也纳音乐学院的西蒙·塞赫特教授学习音乐理论及作曲知识,并开始尝试创作宗教题材的作品,如《安魂曲》《弥撒曲》《圣母颂》等。随着学习的深入,布鲁克纳接触到更多德奥作曲家的作品,并被瓦格纳的《唐豪瑟》深深震撼,终于在接近四十岁时开始了他的管弦乐创作。几年后,因恩师塞赫特逝世,他在朋友们的劝说下来到维也纳音乐学院接任恩师的教职。从那时起直到去世,布鲁克纳在这座音乐之都生活了二十八年。
布鲁克纳的交响曲创作历程非常艰苦。在他居住于维也纳的年代,瓦格纳与勃拉姆斯两大阵营相互抗衡,浪漫主义音乐达到巅峰,布鲁克纳几乎完全没有施展音乐创作的空间。为了能够演出,他的作品被不断修改,这给后世音乐家的演奏带来了很多困难,也成为音乐史上极少见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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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纳的交响乐在德奥及西方世界里并不像瓦格纳、勃拉姆斯那样——作曲家生前就享有极高的地位,统治着当时的音乐和戏剧舞台。布鲁克纳的作品成为各大交响乐团,特别是德奥乐团的经典演出曲目,已经是二十世纪后的事了。晚期浪漫派的德奥音乐和哲学、文学、戏剧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那时出现了大量以文学为基础的交响乐作品,除了交响曲、乐剧以外,还有交响诗和独立的交响序曲等。这些作品乐队编制庞大,演奏时间长。十九世纪末,维也纳的两大音乐阵营不可避免地受到当时的社会哲学和社会思潮的影响,特别是瓦格纳阵营的作曲家们,他们或以经典文学、戏剧作品为蓝本,或从民族历史神话出发,创作了庞大的乐剧,装满了音乐之外的社会万象。
布鲁克纳对瓦格纳怀有无限的崇拜之情,甚至直接将自己的作品题献给他,并试图采用瓦格纳宏大的乐队编制来创作交响曲。虽然他仍然坚持古典主义的交响套曲创作原则,运用极为严格的曲式架构与和声对位的创作手法,但他的音乐传达的是超现实的世界和人类灵魂的归宿。布鲁克纳对待音乐“诚惶诚恐”,由于他长期在教堂的环境中塑造自己的音乐世界,因此他的交响乐宏大、空灵、单纯。在布鲁克纳的有生之年,他的作品被瓦格纳和勃拉姆斯的主流音乐所掩盖,加上世纪末的哲学思潮、社会结构等因素,德奥社会未能热情地接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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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后,特别是经过两次世界大战之后,布鲁克纳的德奥老乡们终于在这位作曲家的交响曲中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不同于晚期浪漫主义音乐作品中情感的大起大落,布鲁克纳充满谦卑的音符在宁静中激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感动。他的音乐并不是为上帝代言,却让人们感受到宗教的关爱。
中国听众接触布鲁克纳的时间很晚,比起其他的作曲家,国内的乐团也较少演奏布鲁克纳的作品。因此,如果有机会去奥地利,去圣弗洛里安修道院,可以看看他弹奏过的管风琴,感受修道院宁静的环境,看看地下室里管风琴基座下的石棺,去维也纳城市公园看看那尊铜像。或许,这能让自己谦卑起来,感受来自音乐本身的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