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校社区规划课程教学对我国的启示

摘 要：社区规划理论及其实践课程在高校城乡规划专业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与建筑设计、景观设计、乡村规划设计和控制性详细规划等相关设计课程递进式、连贯性的训练，共同构成城乡规划专业完整的实践教学体系。目前，我国城乡规划专业开设社区规划课程的高校不多，且差异较大，同时存在着实践不足、公众参与不足等问题。美国高校的社区发展与社区规划及其相关课程开展较早，经历较长时间的建设和完善，形成一套比较成熟的教学体系和实践模式。该文通过对美国高校城乡规划专业社区规划课程教学在三所典型院校开设的经验总结，为我国社区规划课程设置和教学体系的建设提供参考和启示。

关键词：社区规划；实践课程；城乡规划；美国高校；教学改革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000X（2024）31-0020-06

Abstract： Community Planning theory and its practice courses play a vital role in urban and rural planning majors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which， together with the progressive and continuous training of architectural design， landscape design， rural planning and design， regulatory detailed planning， and other related design courses， constitute a complete practical teaching system of urban and rural planning major. At present， there are few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offering Community Planning courses for urban and rural planning majors in China， and the differences are significant. Moreover， there are problems such as insufficient practice and insufficient public participation. Community development， community planning， and its related courses in America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have developed earlier， experienced a long period of construction and improvement， and formed a relatively mature teaching system and practice model.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experience of Community Planning course teaching in three typical American universities to provide reference and inspiration for the course setting and teaching system construction of Community Planning in China.

Keywords： Community Planning; laboratory curriculum; urban and rural planning; America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teaching reformation

我国高校城乡规划专业开设社区规划课程是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行业需求，也是欧美发达国家相关专业课程教学的趋势。社区规划是城乡规划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国家城市更新行动战略的实施和人们对人居环境需求的提升，对社区规划人才的需求也在增加。高校城乡规划专业开设社区规划课程可以通过培养学生的理论知识与实践能力，满足行业对于专业人才的需求。在人才培养方面，社区规划课程需要培养拥有国际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的规划人才来参与社区建设工作。随着城市更新进程和老旧小区改造需求的提升，这种需求呈现增长趋势。

目前，我国高校城乡规划专业普遍开设了社区规划或相关课程，但具体情况因学校和专业而异。一些学校已经开始进行社区规划课程的教学改革，加强实践环节，引入案例学习和实地考察等教学方法。大多数学校的课程教学仍沿袭原有的住区规划设计模式，其形成和发挥作用的社会经济背景已经发生深刻变化。与传统居住区规划课程相比，社区规划课程更侧重于社区更新规划与微改造设计，注重公众参与和共同缔造。同时，在课堂教学方面，部分社区规划课程过于理论化，缺乏实践操作的内容；在案例学习方面，对于真实案例的引入还不够充分；在规划实践方面，学生缺乏与实际项目结合的机会；在组织学生开展公众参与方面，缺乏系统的教学方法和实践机会[1-2]。基于此，本文以麻省理工学院、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简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三所高校为典型案例，总结归纳其成功教学经验，为我国高校城乡规划专业建设社区规划课程提出教学建议和改革策略。

一 美国高校社区规划课程典型案例

（一） 麻省理工学院

麻省理工学院（MIT）建筑与规划学院（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Planning）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建筑系院校，目前下设城市研究与规划系、建筑系、房地产中心、媒体艺术与科学等院系及研究机构。其中，社区规划课程主要由城市研究与规划系（DUSP）组织开展，面向本科生和硕士生均有相关课程。

1 本科社区规划课程

DUSP面向本科生开设住房、社区与经济发展概论（Introduction to Housing， Community，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课程。课程为期一学期，每周以2节持续时长1.5小时的研讨课程形式推进。课程核心教学内容为批判性地介绍美国政治、社会和经济不平等的形式和影响因素。重点关注种族和经济正义，分析美国住房和社区发展政策的历史沿革、政治和制度背景，包括联邦制、市政碎片化与公共融资等。推进社区经济发展的主要专题研究，包括经济不平等的驱动因素、小企业政策、就业政策和合作经济。应注意，参加研究生版本课程的学生评估标准有所不同。

第一章：城市想象与乌托邦愿景。探讨环境正义、住房和社区经济发展政策与当前经济和种族不平等，以及社区演变的关系。

第二章：将住房和社区发展置于特定历史、政治和制度背景中分析。集中讨论“联邦政策与私人、非营利性或社会运动活动主义之间的关系是什么”“联邦、州和地方城市政策对贫困、经济不平等和种族差异的历史轨迹有什么影响”等研究话题。

第三章：介绍美国住房政策。探讨与私人、市场利率业主和租住房有关的联邦政策；提出州、地方和非营利组织主导的保护经济住房策略。

第四章：分析美国社区经济发展政策，重点关注了小企业发展、低薪工人和经济民主的政策。首先剖析经济发展的理论和经济不平等的驱动因素，进而探讨地方商业发展、就业升级、经济公平政策等。

第五章：规模分析住房和经济发展政策。

第六章：探讨国家在社会福利中的作用，以及集体行动意义。

培养方案强调，本课程基于研讨推进而非讲座授课，因此，该社区课程对于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课堂参与有着较高要求。课程作业由课堂参与、演讲报告、团队合作及常规讨论几部分组成。

课堂参与（15%）：期望学生基于大量文献阅读、提出建设性观点或问题；互相倾听、积极互动。

每周思考讨论（35%）：针对指定材料进行批判性评估，包括围绕研究主题提出问题，对于数据、方法或研究结论进行评估，或者辨析概念等。

演讲（10%）：选择社区发展热点，促成10～15分钟的课堂讨论。

团队合作项目（40%）：从第四周开始，学生组成不超过4人的合作小组，设计一份有关住房或社区发展现实问题的项目提案，并与当地社区组织、机构合作完成研究论文终稿（35%），进行期末汇报展示（5%）。研究项目应包括社区发展问题、理论与概念阐述、定性或定量设计等方面内容。

2 硕士社区规划课程

作为城乡发展的基本单元，面向社区的研究与规划设计是培养城市规划、城市研究与规划专业理学硕士的重要教学内容。为此，城市研究与规划系开设了一系列相关课程，根据硕士生专业背景及就读年级，含社区发展理论课、专题研讨、规划设计、实地考察等方面内容。具体开设情况及培养大纲整理见表1。

（二）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1 本科社区规划课程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城市研究专业设于环境设计学院城市与区域规划系，本科阶段一般以通识课程、小组研讨形式教授社区发展相关内容。以城市社区（The Urban Community）课程为例介绍教学情况。该课程每周3小时的面对面授课，每周 8 小时的课外工作时间，每周1 小时的课程研讨或问题交流。

城市社区课程着眼于城市和郊区社区的理念和实践，以及邻里和社区形成的动态。主题包括城市社会地理学、种族和身份、居住选择行为、社区政治经济、社区规划和公民参与。课程探讨了塑造美国当代城市生活和城市社区的政策、政治、社会力量和城市形态，借鉴规划理论及社会学、发展研究、地理学、民族研究和人类学，研究塑造城市社区经济、政治和社会环境的更大结构因素。让学生了解这些因素如何塑造不同身份群体（包括种族和民族社区）的生活、文化、机会、价值观和群体间关系。该课程分为三个部分， 主要面向城市研究专业的二年级、三年级和四年级本科生；面向环境设计学院其他专业开设少量名额（图1）。

第一部分：城市社区、政策和郊区化的历史。从历史和理论上探讨了城市的起源和发展，以及城市社区是什么、如何形成的以及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演变。本节还涵盖郊区化的起源和兴起，研究经济和政治力量，并分析种族隔离、城市政策和社会力量对有色人种社区和低收入社区的影响。

第二部分：身份、社区和不平等。案例研究城市社区，深入研究拉丁裔的经历，探讨他们如何塑造城市生活，包括政治和文化，以及学者在城市理论中对这些经历进行理论化的方式。

第三部分：地理与地方问题。重点关注各种社区面临的关键城市问题，包括教育、经济机会、住房、健康和可持续发展。本节回顾了城市背景下这些问题的历史以及挑战。它还强调了成功解决这些问题的领域的机会和社区的案例研究。

2 硕士社区规划课程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城市规划硕士培养区分了具体的研究方向，其中，“住房、社区和经济发展”（HCED）方向重点关注了社区、城市和地区的发展，基于人类学、经济学、历史学、规划学科和社会学等多学科视角，从理论和实践维度集中探讨国际住房政策、社区发展与社区组织、可持续社区规划等主题。

案例课程1：社区发展的理论、历史和实践。

社区发展广义上是指改善低收入社区生活质量的努力。在 20 世纪 50—60年代，美国见证了社区专业化领域的发展，涵盖了广泛的机构、政策和项目。该课程为学生提供社区发展领域的起源以及激励实践和政策的关键理论的概述。为社区发展及从业者如何努力为所有人创建健康且充满活力的社区提供现实视角。

向学生介绍社区发展领域，并培养他们批判性和创造性地思考创建包容、充满活力和健康社区所需政策的能力。

首先，探讨城市贫困和种族隔离的原因。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地理学和规划学的理论如何帮助我们理解社区发展实践的背景？政府、社区发展公司、基金会和社区组织者在争取变革的斗争中各自扮演什么角色？

探讨以人为本和以地方为基础的政策。

案例课程2：社区参与研讨会——与年轻人和学校一起规划一个韧性奥克兰。

课程将社区参与与课程联系起来，为学生提供了社区参与实践的独特机遇。将学生小组置于真实的城市社区环境中，与地方大学、规划专家、社区合作，为社区组织或当地政府机构提供规划设计或政策咨询提案。在关注一系列基于社区的需求的同时，该课程强调社会正义作为其青年参与项目背后的驱动力，将社区的声音纳入规划方案与政策考量中。此外，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土木与环境工程系也将合作实践，为跨学科合作提供平台（图2）。

（三） 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

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UNC-Chapel Hill）城市规划专业的社区发展相关课程面向低年级本科生、高年级本科生和硕士研究生、博士生均有开设，并从课程设置、教学内容、培养重点等方面呈现梯级递进态势。面向一年级本科生，院系开设社区设想（Envisioning Community）课程。其教学重点落在理解“社区”这一描述城乡互动的概念，向学生介绍城市规划、高等教育与社会资本等内涵，为学生提供探索城市未来和高校发展的新理念。高年级本科生及部分研究生则围绕社区设计和绿色建筑（Community Design and Green Architecture）、完整、安全、公平的街道（Complete， Safe， Equitable Streets）等专题规划课程，聚焦社区土地利用、资源环境、街道活力和流动性等具体社区发展问题。此外，针对规划专业博士生则开展社区能力、技能与权力（Community Capacity， Competence， and Power）核心课程，从更深层次剖析社区参与式行动、社区赋权的本质及实践进展。

本文选择城市规划专业硕士生核心必修课程住房及社区发展政策、规划（Housing & Community Development Planning and Policy）、选修课程社区发展与振兴技术（Community Development & Revitalization Techniques）为具体案例，梳理该院校社区规划课程教学情况。具体内容见表2。

二 美国高校社区规划课程教学对我国的启示

（一） 面向规划改革和行业需求，强化社区规划教育教学

我国正在经历城市更新和乡村振兴等所带来的城乡变革，这些变化都将充分反映在城乡规划学科的教育教学中，如何面向规划改革和行业需求、助力城乡可持续发展成为新一轮规划教育议题。作为居民日常生活与国家治理相结合的基本单元，社区的基础性和战略性地位日益凸显。我国走过了一条由住区到社区的曲折探索道路[3]，存量发展时期的规划编制强调上下结合、社会协同、公众参与[4]。社区规划教育教学的改革实际上是一个复杂的体系，涉及多学科、多主体的协同整合[5]，而非简单地在原有住区物质形态规划基础上增减，这对城乡空间规划及其背后的规划教育体系提出了新的挑战[6]。在国家“双一流”战略的建设过程中[7]，我国高校应重视城乡规划教学体系的科学构建，充分发挥高校规划知识溢出的社区效应，根据社区单元的经济、社会转型动态调整和补充以社区规划为核心内容的规划课程体系，更好地服务于国家战略和行业需求。与此同时，现行城乡规划法律法规应将社区规划纳入编制体系[8]，使之建立相应的规范[9]，作为顶层设计科学指导高校规划教育。

（二） 转变教学互动模式，构建综合教学体系

我国目前仍存在课程设计错位、体系狭窄、模式单一等不足[10]，社区规划课程改革要义在于转变教学模式，构建综合的教育教学体系[11]。在课程设计方面，根据城乡规划专业培养要求和社区更新发展的现实需求，社区规划课程可以面向本科三年级及以上班级，将建筑设计、景观设计、城乡规划原理等作为其前置课程，同时联动控制性详细规划、乡村规划、社会调查等专题规划课程。在学生熟悉城乡发展历史及相关政策理论的基础上，掌握住宅与小型公共建筑的设计构造，夯实景观、场地等微观设计能力[12]。同时，在课程教学内容上融入经济学、社会学、地理学等相关学科理论和计算机辅助分析等技术。此外，面向低年级本科生开设社区相关基础调研、案例调查分析等课程；面向硕士或博士研究生，注重培养社区规划项目落地和对接的能力，成为服务社区发展的专业人才。

在教学实施方面，需转变教学互动模式，注重学生参与方案讨论、鼓励学生表达自己对目标社区更新改造的观点。从目前教学情况来看，学生一般不愿意主动尝试新的方式方法，方案讨论比较欠缺主动性，习惯于课堂上以老师指导为主的形式，对现实了解也比较少[13]。在组织保障方面，有如美国规划专业评估会（PAB）、美国规划院校联合会（ACSP）、美国注册规划师协会 （AICP） 等专业评估认证机构对于推动教育教学体系化建设有着积极效应。我国可在目前设立的高等教育城乡规划专业评估委员会基础上，对课程教学进行动态化、系统性、灵活化的评估及优化。

（三） 从象牙塔走向烟火气，完善以实践为导向的教学内容

基于社区实践的规划教育并不是一个全新的理念。美国学者约翰·杜威在上世纪就作出系列阐述，“城市是具有创造性的教师和学生有效整合理论和实践的逻辑场所，是社会科学的自然实验室”[14]。美国规划认证委员会（PAB）也对规划师实践技能的重要性作出了要求，对解决我国社区规划课程仍侧重理论授课等问题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以实践为导向的社区规划课程将学生置于传统理论课程中难以触及的实践过程，将专业知识与实操技能相结合，有助于形成更高水平的综合规划能力和创造力[15-16]。在具体的教学内容设置方面，出于社区实践课程对于学生时间投入和工作量的要求更高的考虑，我们建议将社区规划课程的学分由以往的3学分调整至4学分及以上（即至少涵盖54学时的实践内容和36学时的理论内容）。借助社区工作坊、研讨会、社区服务活动等形式，将课程与实际社区结合，学生与社区组织、地方政府部门、社区居民合作，通过共建共治共享，完成老旧社区更新、人居环境建设、社区关系治理等重点工作内容。以此，形成系统的、实践的社区规划教学内容，培养学生成为具有社区理论、规划设计和公众参与解决冲突等技能的实干人才。

（四） 以“共同缔造”理念为引领，注重课程教学中的公众参与

推行以实践为导向的社区规划教学需注重课程中公众参与意识与组织能力的培养。在社区规划教学过程中，借助与政府部门、社区组织、社区居民及志愿协会的沟通合作，从教学训练、项目实操和组织公众参与等维度全面提升课程教学的真实性与实践性。在具体的社区更新项目中，学生通过组织共同缔造工作坊等活动，考虑地方部门、开发商和社区居民等多元主体的利益需求，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结合，作出适应社区发展机制和基本规律的规划工程[17-19]。通过社区工作坊组织公众参与的教学训练，社区规划课程教学将逐渐从传统居住区规划片面追求物质成果、忽视社区主体参与的教学模式[20]，转变为以“共同缔造”理念为引领的参与式社区规划与微改造模式，助力新时代城乡规划人才的培养。

三 结束语

我国高校城乡规划专业的社区规划课程教学，需采用理论与实践深度融合的教学模式，注重社区规划实践教学，提升课程的参与度、突出课程的实践性，充分利用社区更新的项目资源，形成该课程系统的实践教学体系。在课程教学过程之中，以“共同缔造”为理念、“参与式社区规划工作坊”为工具，夯实学生对社区规划中公众参理论概念的理解、形成主观意识和具备组织实操能力。面向国家战略和行业发展的需求，教育部高校人才培养对工学学科提出了强化工程实践、发展学科特色等培养要求，这就需要社区规划课程乃至城乡规划专业从教学理念、教学模式、考核评价等多方面进行优化，强化学生动手能力的培养，不应提倡以发表论文为导向的规划课程教学和成绩评价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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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广东省本科高校教学质量与教学改革工程建设项目“实验教学示范中心：城乡规划实验教学中心”（粤教高函〔2024〕9号）；粤港澳大湾区高校在线开放课程联盟2023年教育教学研究和改革项目“面向高质量发展的社区发展与社区规划课程设计”（WGKM2023021）

第一作者简介：郎嵬（1983-），男，满族，吉林省吉林市人，博士，副教授，城乡规划教研室副主任，硕士研究生导师，注册规划师。研究方向为城乡规划学。

*通信作者：陈婷婷（1985-），女，汉族，广东广州人，博士，副教授，中国区域协调发展与乡村建设研究院秘书长，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城市地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