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仁心 名播杏林

江南水乡的田塍上，一位青年赤着脚，卷着裤管，担着秧……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喊声：“陈医师——快，我家阿荣肚子疼得打滚……”陈医师甩下秧担，背着药箱，直奔病人家中……

这是50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海宁石路芦湖村医疗站乡村医生陈倩亮，走村串户，不辞辛苦，治好了一位又一位病人。如今，他满头银发，医术了得，早已成为副主任中医师，2009年12月获评浙江省基层名中医称号。

陈倩亮，今年71岁，对中医情有独钟，退休不退色，仍然坚守在中医岗位上，一副深度眼镜一年四季伴随着他的医务，他的生活。几十年的中医研究，临床实践，他的医术、医学不断攀升，特别是中医研究上取得了令人震撼的突破。他先后在《浙江日报》《文汇报》《健康报》《中医研究》等18种报刊杂志上发表科普文章。1999年10月，《美国综合医学》杂志发表了他的《郁症从肺论治》，从而打破了历代名家郁症重视心肝脾三脏的方法论治，填补了我国乡村医学学术论文登上国际论坛的空白，为中医研究走向世界作出了贡献。

博览群书 叩开中医学术论文之门

作为医生，应该懂得医通于儒，要精勤不倦，广读医书，这对陈倩亮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啊！他因种种缘故，只读了4年书，后来在县城五七工农兵红医专业班学习了一年的中医学。随后，曾拜浙江省名中医朱炼之等为师，潜心钻研中医。《内经》《金匮》《伤寒》《神农本草经》中国中医四大经典著作，历来被医学家们特别是中医学家当作必修课，其中医圣张仲景著的《金匮》享有群方之祖的美誉。陈倩亮爱不释手，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他的两束目光定格在“白津”两字上。根据历代医学家对“白津”认识不一，有的书上还出现“白汗”两字。认为人体中排泄“白汗”是男人的“白浊”，女人的“带上”，显然，人体中不可能排泄出“白汗”。为此，医学家们争论不休，延续了千年，未能作出结论。为了论证这一观点，陈倩亮翻阅大量的医学书籍和字典，探求了缘由：津，就是渡口，白津就是增多唾液的名词，联想望梅止渴、孔子问津典故也充分证实了这一点。陈倩亮还对照了临床病例也得到了证实。那位叫阿荣的孩子出现肚子疼，口水流出增多，证明他阳气不足，气不摄津，陈倩亮先是取来老姜，将其切碎，取汁熬汤，孩子的病得到了控制。而后，陈倩亮又选用《金匮》的乌头汤，从中药店购来草药进行煎服，效果明显……

陈倩亮联系临床实践经验及书本知识进行反复考证，终于写下了第一篇中医医学论文《〈金匮〉‘白津’考释》，在《浙江中医学报》上发表，文中对“白津”两字进行了全面考释分析，认为是一个人阳气不足的因素引起的唾液增加，从而澄清了千年来对“白津”的模糊概念，揭示了“白津”的内在本质。著名《金匮》研究专家何任教授阅后，充分肯定，认为一位乡村卫生院的医生如此大胆碰撞几千年来延续下来的争议问题，其精神难能可贵，这篇论文条理清晰，语言简炼明了。

理论与实践结合

证实《郁症从肺论治》

陈倩亮在《美国综合医学》杂志1999年第一卷第10期刊载的《郁症从肺论治》医学论文中指出：

郁证，大多由于情急抑郁、气血不畅所致。主要表现为心情抑郁、情绪不宁、胁肋胀痛、肌肉震颤，或易怒善哭，或咽中如有异物梗塞、失眠等。临床实践中按目前教科书上介绍的重视心肝脾三脏的方法论治，成败参半，遂温习了《内经》《金匮》以及历代名家所论，想到肺与气有着密切的关系，就在治郁的认识上转变为立足于肺，实践上结合传统分型主用宣顺肺气，疏通气道的药物，其临床效果明显提高。

1997年11月23日，海盐乡下有一位30岁的病人慕名上石路卫生院求诊，陈医师进行了认真地了解，病人因家庭纠纷精神刺激，时而郁闷寡欢，时而烦燥易怒，甚至独自哭泣，月经或早或迟，量或多或少，拖延年余，到处求医，效果甚微。查所服西药不少，中药不下一二百剂，但病人出现面容憔悴状，心境不畅，惊悸怔忡，夜不能寐，暖气吞酸，食欲不振，食后饱胀，舌苔糙黄微腻，舌质淡红，质有芒刺，脉小弦带滑。陈医师辩证：病人肝郁脾虚，心神不宁，胃失和降，以柴胡疏肝散合某麦大枣汤，二阵汤加减，连服14剂，不见效果。陈医师思虑良久，从肺论治，以蝉衣、桔梗等10种中草药配方剂，连服中药12剂，果然喉中介介之梗状好转，便停服西药，续服中药7剂，病人脸上渐渐出现起色，便在原处方加瓜萎等4种草药，再服10剂，一年之后，顽病基本告愈。但陈医师并不满足，又给病人以蝉衣等三味红煎汤代饮，调养一个月后，巩固了疗效。据了解，这位郁症病人至今未复发。从这里，陈倩亮证实了郁症从肺论治的观点是正确的，即据《内经》诸气者，皆属于肺“诸气愤郁，皆属于肺”的生理病理概念，结合临床治郁的实际情况，值得中医学今后进一步探讨。

探求《内经》论气的真谛

《内经》论气的运用，陈倩亮早在1986年就开始了探索。当时有一位姓杨的12岁少年，患乙脑、病毒性心肌炎，骨瘦如柴。到上海、杭州的大医院就诊，都认为孩子的病治不好了，家人们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到陈倩亮。陈倩亮采用中西医医疗法，大胆探索，以《内经》论气的思想为指导，运用温阳益气为主，辅以活血解毒的中药，精心医治调理了两个多月，这位少年恢复了健康。后来，这位患者不仅考进了北京航空大学，而且当上了威风凛凛的飞行员，如今已成为一名将军。为了感谢陈倩亮，这位将军曾在海宁宾馆特意摆了一桌宴席。他说：“是陈医师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和健壮的体魄。”

陈倩亮从这个病例中感悟到《内经》的能量。《内经》也称《黄帝内经》，它包括《素问》《灵枢》两大部分，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较为系统完整的医学典籍，它集中反映了我国古代的医学成就，开创了中医学独特的理论体系，为中医学发展奠定了基础。

陈倩亮试图从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出发，从辩证唯物主义为框架探求《内经》论气的真谛，撰写《试述内经论气的哲学基础》医术文章，翻阅了大量马克思主义关于哲学方面的书籍，认真地通读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自然辩证法，还查阅了《易经》及《中国通史》等经典书籍，对气论述有了新的认识。气本身就是运动的属性，同时具有生命物质和生理机能两种涵义。如“守人之血气有余不足，可补漏也”。

《灵枢小针解》这是所说的神和气，既是指生理功能，同时又是物质性的气……《内经》有时用气和神着重表示人体的某种生理功能，并不是认为还有一种非物质性的能力之气存在，而只是由于《内经》为时代局限，尚未能将生理功能与生命物质在概念上完全区分开来，在哲学上还不能完全摆脱《易经》的一阴一阳谓之道这个轻视物质形式重视动态规律的影响，事实上功能性或规律性寄存于物质形体之中……

由此可见，《内经》论气是通过承认气为物质世界的本质，万物由气所构成来坚持物质为第一性的……同时提出气这种物质是在不断地运动着，运动的基本形式是升降出入，无气不有，运动的源泉是气本身具有克制和反克制的能力所致。因此在《内经》看来，宇宙的一切都是无形无质之气运动的结果。所以物质是既不能创造，也不能消灭的，气不仅是一种物质实体，而更为重要的是作为一种信息和载体，通过全身经络系统调节、控制而实现具体的功能。因此，《内经》在论气方面，是在物质观、恒动观、辩证观的哲学基础上，自发地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产生出信息论、控制论的萌芽。

2000年4月，《中医研究》首篇推出陈倩亮的力作《试述〈内经〉论气的哲学基础》，引起国内外医学专家及官员的极大关注。德国联邦卫生部非舍尔部长看了这篇论文后，签了名，高度赞扬这篇论文的学术价值，论文鲜明地阐述了《内经》不但是承认气是物质的本源，而且提出了运动是气的根本属性，并注重形气的相互转化，以及气是信息的载体等几个方面，充分反映出《内经》在论气方面是具有唯物辩证法的哲学基础，这也许就是中医解释经历几千年沿至今后仍兴旺不衰的根据所在。

2001年2月中旬，陈倩亮收到从北京来的一封邀请书，要他参加2001年现代医学与传统医学国际学术交流大会、第30届德国神经疗法与针炙协会年会、第50届德国医学针炙协会年会。会议于2001年6月12日至22日在德国首都柏林召开，会上来自中国、美国、英国、日本、法国等数十个国家的代表出席会议并进行专题学术报告。陈倩亮考虑到医院人手紧，医务忙，病房里每天有不少病人等着治疗，便毅然放弃了这个难得的国际性学术会议。

2002年3月中旬，陈倩亮又收到一封国际学术会议邀请专用函：“您发表于《中医研究》上的论文《试述〈内经〉论气的哲学基础》，经中国医学院科技合作中心、中国青年保健协会国际医学交流中心、北京联康中西医学科研中心组成的专家小组评议审核和推荐，获准在德国医疗远程会议暨东西方医学学术交流研讨会上宣读……”同时，中国未来研究会杂志社也发函，通知陈倩亮参加第二届中国未来与发展暨新世纪优秀学术成果颁奖交流大会，并告诉他：“您发表在《中医研究》的大作《试述〈内经〉论气的哲学基础》，在13万余篇备选成果论文中脱颖而出，荣幸地入围180篇新世纪优秀学术成果论文，并被确定为本届大会交流成果论文。”

结果，陈倩亮都一一放弃了。因为他的心灵天平上是病人，他的脑海中日夜思考着中医研究，他的医学文章《分利法治泄泻的探讨》发表于《中华现代医学》杂志2002年第12期上。2003年全国医学创新论文一等奖，被收入《中国医学论文汇集》。

然而，陈倩亮对中医研究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自打他穿上白大褂那天起，他就立志要撰写一部研究《内经》的译释文本，解读《黄帝内经》，多少个节假日多少个不眠之夜，潜心研究《素问》《灵枢》，反复查阅历代对《黄帝内经》的认知、译释、校勘，细细耕耘半个世纪，将自己平时所积累的见解融入《内经》译释中，直至2021年底，《〈内经〉病症汇要译释》一书终于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全文近62万字，共11章，布局严谨，条理清晰，论点独特，结语精辟，文字简炼，通俗易懂，许多中医专家看了爱不释手，赞叹不已。一位农民出生的中医师，用他满腔的心血撰写出这样一部宏大厚实的《内经》病症解读本可称是奇迹，为此，我们祝愿陈倩亮医师在中医研究的道路上愈走愈远，愈走愈宽广。

作者简介：

施建平，笔名南雅。籍贯浙江海宁。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刊物上发表作品60余万字。著有报告文学集《田野放歌》《士兵突围》《点亮人生》。还著有诗歌集《梦从这里放飞》。

责任编辑/卢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