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思想初探

摘要：津田梅子作为近代著名的教育家，在日本女子高等教育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她不仅创办了日本第一所私立女子高等教育机构——女子英学塾，还提出了极具前瞻性的高等教育思想，以少人数教学和家庭熏陶式教学为途径，培养掌握专业英语知识为主的全方面发展的女性，通过对女性实施真正的教育，达到女性经济自立、进入社会、提高社会地位的目的。津田梅子及依托其高等教育思想创办的女子英学塾，打开了日本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大门，极大地提高了女性的受教育层次和社会地位，在日本女子高等教育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津田梅子；女子英学塾；日本女子教育

中图分类号：G649.3/.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4）19-0134-04

A Preliminary Study of Umeko Tsuda， a Pioneer of Women’s

Higher Education in Japan， and Her Thoughts on Higher Education

Yang Fan

（School of Social Development and Public Management， 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uzhou 215009）

Abstract： Umeko Tsuda， as a famous educator in modern times， played a great role in the history of women’s higher education in Japan. She not only founded the first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for women in Japan— Joshi Eigaku Juku， but also proposed a very forward-looking idea of higher education， which was based on the teaching of a small number of students and the family-inspired teaching， and the fostering of women who mastered the professional English language and knowledge. The aim was to cultivate women with a knowledge of English as a specialised language and to develop women in all aspects of their lives， so that they could become economically independent， enter into society， and improve their social status by providing them with a genuine education. Umeko Tsuda and the Joshi Eigaku Juku， which was founded based on her thought on higher education， opened the door to higher education for Japanese women and greatly improved their educational level and social status， whic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the history of women’s higher education in Japan.

Keywords： Umeko Tsuda; Joshi Eigaku Juku; women’s education in Japan

2019年日本步入令和时代，安倍政府公布新版纸币设计图案，登上5 000日元钞票的是日本女子教育的先驱——津田梅子，她是日本近代著名的教育家，是日本tv6CsG6f84O/LgWzX8yN+Q==最早一批政府公派赴美留学的女留学生之一，她的教育思想和实践对日本女子教育和女性生活的改变具有重大的意义和深刻影响。1900年，津田梅子创办了日本第一所私立女子大学女子英学塾（今津田塾大学），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所女子高等教育机构，极大地推动了日本女子教育近代化。在男尊女卑的明治时代，津田梅子为日本女子高等教育事业倾注了一生的热情，其教育思想极具创新性和前瞻性，在日本女子教育史上熠熠生辉，具有举足轻重的划时代意义，其秉承的“平等、智慧、自立”的精神至今仍然影响、鼓励着日本女性。

一、津田梅子的留学经历与女子英学塾的创立

（一）津田梅子的留学经历

津田梅子的教育理念和其两次赴美留学有着巨大的关联。第一次留学是从1871年到1882年，第二次是从1889年到1892年，合计在美接受教育共14年。对于津田梅子而言，在美学习这14年她不仅获得了广阔的见识和理性的思考力和判断力，更为重要的是养成了美国式的教育观念。

津田梅子是最早一批日本公派赴美留学五名女童中的一员，抵美后寄宿在查尔斯·朗蒙家里，两年后受洗信仰基督教，此后基督教成为她的精神支柱，对她之后的教育事业产生了很大影响。1882年津田梅子第一次留美结束返回日本，日语不大熟练的津田梅子对于日本女性社会地位的低下十分震惊，觉得必须为女性地位的改变做点什么。也就是从那时起，津田梅子有了创办“以高等教育为目的的女子学校”的想法［1］。在伊藤博文的推荐下，她就职于华族女学校担任英语教师，本以为事业上有了施展舞台的津田梅子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她内心理想的学校。华族女学校将贵族女子培养为贤妻良母，目的是为了让她们完成“新娘修习”，这让津田梅子感到苦恼和无奈。1889年津田梅子再次赴美，进入布林茅尔学院攻读生物学。布林茅尔学院学风严谨，实行少人数小班制授课教学，这样的教育理念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津田梅子的教育观。1892年津田梅子完成学业归国，决心投入到日本女子高等教育的事业中去。津田梅子一边在华族女学校、女子高等师范从事教学工作，一边积累教学经验，收集研究当时女子教育教学存在的不足，在津田梅子日夜为如何给予日本女性高等教育、如何提升日本女性地位而苦恼之时，创办私立高等女子学校的契机来临。

1899年2月，日本政府颁布了《高等女学校令》，同年8月颁布《私立学校令》，允许各地至少开设一所高等女校以及开放私立学校。在当时女子高等教育机构只有以培养教员为目的的女子高等师范学校，还没有一般性的女子高等教育学校，于是津田梅子果断辞去了华族女学校、女子高等师范的职位，决心实现自己长久以来希望建立女子高等学校的梦想，在1900年创办了日本最早的私立女子大学——女子英学塾。可以说，津田梅子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实践，与赴美的两次留学经历密不可分，也对津田梅子之后在日本高等女子教育的开拓和深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2］。

（二）女子英学塾的创立

明治政府在成立之初就极其重视男性的高等教育，与此相对女子高等教育到1900年才有了质的提升。一方面，女子小学的就学率达到了71%，官、公私立女校数量达到52所，在籍女学生数量达到了11 984人［3］；另一方面，在女子就学率攀升的基础上，出现了想要更进一步深造学习的女性，她们开始寻求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事实上，直到“二战”结束，明治政府主导下创办的女子高等教育机构仅有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御茶水女子大学前身）、奈良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奈良女子大学前身）和东京音乐学校（东京艺术大学音乐部前身），这些学校均以培养师资为目的［4］。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基督教私立女校开始在中等教育课程基础上附加“本科高等科课程”，女子高等教育出现萌芽。

津田梅子在最初留学回国后，感受到日本女性的社会地位之低下，非常震惊，这与她一直以来在美国的环境和立场有相当大的不同，关于这一点，津田梅子曾在她1891年的演讲笔记中写道：

最初从美国留学回国后，对于日本男女之间巨大的不平等和社会上男性掌握绝对的权力感到震惊。女性全面的依存于男性，没有自立的手段。除了仅有的女性教师之外，再无其他谋生的职业。女性没有拥有自己名义下财产的权利，女性依附于她的父亲、丈夫或其他男性。所以女性的独立心极其缺乏，一个女性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对其夫有绝对的从属关系［5］23。

津田梅子对日本女性这样的境况感到非常不满，她认为只有给予女性教育，尤其是给予女性专门高等教育才能够提升女性地位。因此，她在笔记中这样写道：

我认为女性高等教育是必要且不可欠缺的，我也同时期待着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所发挥的巨大影响。女性高等教育是向近代化迈进的日本社会中发展最迟缓的一个领域，被家庭所封闭的日本女性，无法接受传教士的宣讲也无法接受新的教育。在我看来，比起只把女性当做家庭的装饰或者是男性的玩具而言，女性在整个社会是能够发挥巨大作用的［5］26。

随着日本政府承认了私立学校的合法性，津田梅子愈发感到女子高等教育普及的重要性，有着致力于提高日本女性地位的坚定决心的津田梅子于1900年创办了第一所私立女子大学——女子英学塾，紧随其后东京女医学校（东京女子医科大学前身）、女子美术学校（女子美术大学前身）等女子高等教育机构陆续创建。

与其他大学相比，津田梅子主张对女子实施专门技能的训练，希望通过对女性英文的教授扩宽她们的视野、增长见识，在新时代的日本发挥女性力量。因此，女子英学塾教育的根本目标本质上是实施专门的英语教育，培养合格的英语教师，扩宽女性职业选择范围，普及日本女子高等教育。

二、津田梅子的女子高等教育思想

（一）津田梅子的教育理念

在津田梅子的教育理念中，最重要的是希望培养出全面发展的女性。具体而言，就是通过英语、英文文学的学习，获得专门知识，提高女性素质，最后提升女性地位。在教学中以传授英语、英文文学为途径，不仅能够获得专门知识，还能进一步理解欧美文化，增长见识，拓宽女性的视野。这样培养出来的女性，更能够形成圆满的人格，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获得女性的自我意识，从而勇敢地走入社会、参与社会活动，在社会中去发挥身为女性的影响力。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津田梅子并不是希望单单只培养女性专业英语人才，而是将英语作为高等教育培养的工具，多方面地对日本女性进行教育，最终达到全面发展的目的。正如女子英学塾校史所述，教育培养的目标并不是偏向于知识和技术，而是以全面的、协调的全人教育为目的［2］。

为了更好地培养全面发展的女性，在津田梅子看来，一方面，首要的是增强日本女性的自信和独立，使女性通过接受高等教育成为独立思考、自主行动、独立承担责任的坚强的女性；另一方面，在如何实现女性独立、增强女性自信的问题上，津田梅子提出通过进行英语专门知识的学习和训练，成为英语教师，获得一技之长，通过一技之长达到经济自立服务于社会［6］。

正如津田梅子在1900年9月1日的开校致辞中所言：“真正的教育比物质设施更加重要”“一言以蔽之，真正的教育是教师的热情和学生的研究心”［7］，津田梅子认为比起良好的物质上的设备，更为重要的是在精神层面，也就是教师要具备教学热情和学生拥有向学之心，那么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都能实现真正的教育。在津田梅子看来，课堂并不是一个只是学生安静做笔记的场所，而是能够充分表达自己观点，和老师沟通交换意见的场所，只有具有这样的建学理念和学习精神，才能够探究到学问的本质。

总的来讲，津田梅子的女性高等教育理念，一是希望日本女性通过英语的学习，提高专业知识素养，获得全面发展；二是通过成为英语教师，扩宽女性职业选择范围；三是希望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都拿出巨大的热情去学习，在师生良好的配合下进行真正的教育。

（二）津田梅子的教育方针

第一，依据个性进行少人数教学。在津田梅子看来，真正的教育是要依据每个人不同的个性进行教育，所以最好的教育是应在少人数的班集体中进行的，这样教师才可以把握每个人不同的特征，从而因材施教。因此，要想达到真正的教育这个目标，根据学生不同的个性和特质进行教育指导是必要的途径，所以津田梅子将每个班级的授课人数都限制在20—30人之间，这也是尽管建校之后每年的入学申请人数在逐步增加，可是每年毕业人数都在20人左右的原因。

而今少人数教学的精神在津田塾大学中依然延续，这也是“塾”字仍被保留的原因，津田塾大学依然希望能够铭记津田梅子的规训，不忘初心［8］。在当今教育学领域，基于发展学生个性、因材施教的少人数教育教学原则依然被认为是相当重要的教学方法和方针，早在1900年津田梅子就已经充分认识并且在女性高等教育领域中贯彻实施，其前瞻性和创新性着实令人敬佩。

第二，重视家庭熏陶教育。1900年，女子英学塾创立的塾规第二条明确指出，“本塾以家庭熏陶为宗旨，塾长与教师和学生一同居住，感化和引导学生，以期培养品质高尚、体质健全的女性”［1］。津田梅子认为，家庭式熏陶教育主要是进行裁缝、料理、礼仪等方面的教育，这样的一般性教育对于当时的女性而言是不能轻视的、也是必须掌握的技能，而且要达到培育全面发展的女性的目标，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教育。

在当时，贤妻良母是日本社会培育女性的主流教育思想，通过专门学校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可谓是少之又少，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津田梅子为了不让接受高等教育的女子们受到社会另类的目光与批判，不得不考虑到社会的评价，所以诸如裁缝、料理、礼仪等一般性教育是被贯彻到生活之中进行熏陶式教学的。津田梅子强调，保持妇人风范和掌握专业知识之间并不矛盾，这也是在女子英学塾的教育方针和世俗观念之间构建和谐共存关系的举措［4］。

（三）津田梅子的宗教教育

津田梅子的教育观中处处都渗透着基督教教义，基督教对津田梅子的一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津田梅子8岁受洗，第一次回国让父母亲受洗后成为在日本的基督教家庭。那么基督教对于津田梅子关于女性独立、提高女性地位的思想方面又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其实津田梅子对于祖国日本是非常热爱的，她只不过是单纯地反对日本男尊女卑的社会环境，在津田梅子看来，造成这样的社会氛围与长期以来日本接受和学习儒教、佛教的思想密不可分，正是儒教和佛教的传统思想造成了如8NTjJWrO+h/WsN+Zn8yUg0gmYhN9FYmgqhXio+1Q2oA=今日本女性社会地位低下，因此她格外强调基督教对于提升日本女性地位的作用，她认为日本女性要想摆脱父权社会的禁锢，教育和基督教这二者缺一不可［2］。所以，津田梅子是在基督教的基础上去发展她的教育理念的，尤其是女子高等教育离不开基督教精神，它对于培育自信心、意志力都格外重要，一旦缺乏_{JXvu77QS5w0H5MenzCzts1NgZ/OwevIV7CYkbbaqeJo=}很容易成为目空一切的利己主义者。

在女子英学塾的课程设置上，每周日的下午会有牧师专门来学校进行特别授课，宗教精神渗透在学校的日常教育之中。可以看出，津田梅子的最终目标是通过女子高等教育培育符合基督教教义的全面发展的女性，对于津田梅子而言，基督教是她实现自身理想、毕生为提升日本女性地位而奔走的最大的精神支柱。

三、津田梅子及其高等教育思想的意义

（一）跨世纪的日本女性引路人

津田梅子及其创办的女子英学塾开创了近代日本女子高等教育的先河，在日本教育史上和日本女性史上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作为最早一批公派留学生，津田梅子以一己之力推动了日本女子高等教育发展，极大地提升了日本女性地位，提出男女平权，鼓励女性参与社会活动，实现女性经济自立，无论是哪个方面她都作为首倡者一直发声。津田梅子的这些理念最终都归结为要给予女性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女性通过接受高等教育从而成为能够和男性合作且能够在平等基础上行使权利的独立的“人”，拥有完整的人格，勇敢地工作和生活，这是津田梅子创办女子英学塾的精神和目的。

女子英学塾的创办，给日本女性提供了能够接受高等教育的场所，为日本社会女性地位低下状况的改善提供了可能。通过女子英学塾，女性不仅能够掌握英语专门知识，还能够成为英语教师，为之后女性进入社会提供了一技之长，扩宽了女性的职业选择，使其不用再依附于任何男性，能够通过自己的本领达到经济自立，成为“职业妇人”。这些都有赖于津田梅子的女子高等教育培育，在津田梅子看来，她理想的“女性画像”应该是：具有专业知识的全面发展的女性，有判断力和坚强的意志，经济独立且具有独立心的女性［9］。津田梅子这样的女性画像，时至今日仍然影响着当代女性，她们仍在实践着100多年前津田梅子设想的理想女性路线，去追求自立，女性在人生中无需设限，就此而言，津田梅子可谓是跨世纪的日本女性引路人。

（二）打开日本女性接受高更教育的大门

在1900年代的日本女性教育界，贤妻良母作为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其权威性不言而喻。但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津田梅子不仅创办了以培养外语专业人才的女子高等教育学府——女子英学塾，而且提出了鲜明的女性高等教育思想，即以通过培养专门英语教师为途径，对女性实施真正的教育，扩宽女性视野、提高女性素质，培养成为全面发展的女性，实现经济自立，从而参与社会、为社会服务，发挥和男子一样的作为完整的“人”的作用。在这层意义上，津田梅子的高等教育的理念是独具一格且旗帜鲜明的，并且她的高等教育思想是对当时社会世俗共识的一种挑战，具有极强的反叛性和创新性。

津田梅子作为日本女子高等教育的拓荒者，其高等教育思想和实践为日本女性接受高等教育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6］。女子英学塾的建立打开了日本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大门，提高了女性的受教育层次和社会地位，为女性进入现代职业领域提供了可能，最重要的是让女性成为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独立行动能力的人。从宏观层面看，一代一代从女子英学塾毕业的女性，如果之后从事教育的话，也多多少少会为女子教育的普及做出贡献，从这方面来看，津田梅子的高等教育思想在日本女性教育史上具有重大的意义。

四、结语

在津田梅子看来，振兴女性高等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培养将来妇女界的领导者，高等教育是提高日本妇女地位的最好捷径［1］。在这样坚定信念的支撑下，津田梅子为日本女性高等教育事业倾注了她全部的热情和心血，开创了日本女性高等教育的新纪元，称津田梅子为日本女子高等教育的开拓者可谓名副其实。她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实践极富前瞻性和创新性，具有举足轻重的划时代意义，津田梅子能够登上新版日币，就再一次肯定了她为日本女性高等教育做出的杰出贡献。

参考文献：

［1］周萍萍.近代日本女教育家及其女子学校的研究［D］.天津：南开大学，2009.

［2］ママトクロヴァ、ニルファル.津田梅子の教育思想の特質に関する一考察：女性の自立と地位向上をめぐる視点から［J］.早稲田大学大学院教育学研究科紀要別冊，2009（17）：109-120.

［3］日本女子大学女子教育研究所.明治の女子教育［M］.东京：国土社，1967：200.

［4］何玮，李圣美.津田梅子与近代日本女子高等教育的构建［J］.日本问题研究，2020（6）：63-71.

［5］津田塾大学.津田梅子文書［M］.东京：津田塾大学，1984.

［6］马林，赵叶珠.津田梅子的女子高等教育思想初探［J］.山东女子学院学报，2012（3）：58-61.

［7］津田塾大学100年史編纂委員会.津田塾大学100年史［M］.东京：津田塾大学，2003：65.

［8］熊英.关于津田梅子教育理念的考察［D］.西安：西安外国语大学，2012.

［9］ママトクロヴァ、ニルファル.女子英学塾における教育実践の成果に関する一考察：津田梅子のねらいと初期卒業生の進路［J］.早稲田教育評論，2011（1）：107-125.

作者简介：杨帆（1994—），女，汉族，内蒙古呼和浩特人，单位为苏州科技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管理学院，研究方向为世界史—日本历史文化。

（责任编辑：王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