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和练

那天上午，我们几十个人在一条新修的公路上参加突发事故应急演练，太阳像火球一样熊熊燃烧，参加演练的男同志居多，女同志有七八位，全都穿了防晒服，戴了遮阳帽，我也涂了厚厚的防晒霜。

演练按照脚本进行，模拟的事故是一辆小轿车与一辆柴油罐车追尾并起火，来自公路、消防、救援、交警、医疗和环保等部门的人员先后赶来救援和处置。参加演练的队伍到齐后，组织者向大家详细介绍了情景设置及出场顺序。演练开始，事故车辆到达指定地点，司机报警求助，消防员喷水灭火，道路救援将事故车辆拖移，交警勘查现场，医疗人员救护伤者，环保部门安全处置。六个部门，十多辆汽车，五十多名参演人员，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倘若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整个演练就得停止。同时，道具摆放、出场顺序、人员走位都会影响演练进程。所有情节需要各部门反复练习、不断磨合，才能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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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遍演练很乱，音响故障，人员听不清指挥，车辆停靠距离过远，影响到达时间。第二遍、第三遍情况好点，但个别环节还是经不起推敲。

此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在公路上，人仿佛被丢进烤炉的红薯，全身上下被烈火炙烤。几个部门负责人商议脚本修改，其他人原地休息，我们几个女同志躲在路边一棵柳树下乘凉。柳树不大，柳枝稀疏，形成的阴凉实在有限。几个人席地而坐，个个汗流浃背。

一位二十多岁，长着娃娃脸的漂亮女孩抱怨道：“演了好几遍了，还没演够，干脆去做演员好了！”另外一个和她穿着同样服装的女孩附和道：“反正是演练，又不是真的，事故真的发生了，这些全都用不上。”

我比她们年长十几岁，也热得不想张嘴，心里想着演练赶快结束，快点回到车上吹空调，但她们的对话让我不得不开口。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所谓演练，演是表演，练是操练、训练，目的是预先练习然后熟悉。”两个女孩和其他人盯着我看，我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前几年看过一个纪录片，是关于地震演练的。汶川地震前，很少有学校组织学生地震演练，因为大家都想象不到地震的危害，更想不到地震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一位老师未雨绸缪，经常组织班级学生搞演练。每当听到老师发出地震警报，孩子们按照要求抱头，然后在老师的带领下跑出教室，再一口气来到安全地带。这样的演练搞了一次又一次，后来地震真的发生了，那个班的孩子按照演练时的路线第一时间逃离教室，前后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跑到操场。劫后余生，他们最想感谢的人是带他们演练的老师，是他用一次又一次看似无用的演练救了孩子们的性命。”

我讲完了，所有人默不作声，两个年轻女孩也若有所思。这时，音响里响起：“全体参演人员集合，抓紧时间再演练一次。”我们赶快收拾垫在地上的报纸，那两位女孩毫不迟疑地站起来，大伙一起从树荫下跑到各自队伍中，继续完成接下来的练习。

有人说，你看过的书、学过的东西，最终都会回馈到你的身上。演练也是如此，那些充满表演成分的练习在当时看来似乎可有可无，有些像是走过场，然而意外一旦发生，它们会从记忆深处跳出来，帮助我们做出正确决策。

（编辑 高倩/图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