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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藏女孩阿花:香水与我的决定性瞬间

2024-10-25

VOGUE服饰与美容 2024年11期

Chanel五号

我有一个抽屉放了大大小小、不同年代的香奈儿五号香精,明知道它不会停产,还是以仓鼠过冬的心情囤个没完。

家里大部分香水像标本一样被我标记了“我有”一一就够了。但它是另一种存在,可以说如果没遇到它,我未必是现在的我。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以香水博主为正职,要问是什么引我走上这条路,我又要讲一遍自己十岁时的故事。

人生若有一些细小的决定性瞬间,那天应该也算。我至今记得狭小的浴室里弥漫着的温热的雾气,被灯映出金光:我偷偷打开我妈的香奈儿五号,郑重地学着电视里的大人倒了少许,轻拍在脖子和胸口。对香味体验只有玉兰油和沐浴露的小孩来说,那几滴简直是感官轰炸:从没闻过的香味像彩云似的薄纱在空气里纠缠,花仙子在空气里狂舞激荡。

和五号同时代诞生的许多香水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而它依然畅销,成为香奈儿许多香水的骨架和审美基础。它的故事、在香水史甚至美学史的地位、调香师恩尼斯·鲍技巧如何精妙,一本书都讲不完。

在它诞生的时代,其如此强烈、前卫、抽象的花香带领起几十年的醛花风潮。香精版有八十多种原料,而关键成yVbI9Jr0jDI8tesIhzbA3UqhbeKk8SL4RERx2A+yvzM=分“醛”这种奇妙的合成原料,让天然香料和谐融合,又有干爽的柑橘感,华丽的花香像气泡轻轻绽开在皮肤上。

我当时不知道“醛”是什么,那种复杂超出了我的认知,只知道它太美了,美得十分具体,十岁的小孩在镜子前凭着这“偷来”的香气,想象自己变成了华贵、美丽的女人。

当然,我没有变成富婆,但依然很爱它。据说小孩从小吃好的食材会塑造良好的味觉品味,嗅觉应该也如此。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生得早,吃得好,对气味的想象力是被最好的东西激发的。

在它诞生的年代,女香仍流行单一花香。而香奈儿女士对气味和风格极为挑剔,希望她的香水不再是玫瑰、紫罗兰,它要像一个真正的女人。它闻起来要像她的设计一样:廓形简洁、怡人、时髦,女孩“穿”着它社交、旅行,在宴会上闪亮登场;同时让人想起女性洁净的体香一一这也是我为啥讨厌许多人并不了解就说它是老女人的花露水味。

“老”意味着沉闷、古板,这些都和五号无关。它并不只是荣华富贵、骄傲自信,它始终贯穿着柔和如奶香般毫无侵略性的木质气息。1952年的一次采访里,梦露说出了那句著名的“我只穿香奈儿五号睡觉”,令人浮想联翩,但我想,她真的只是想分享被它拥抱一夜的温柔。

Guerlain阵雨过后

在娇兰的芳香豪门里,“阵雨过后”像因为过于乖顺、安静而总被忽视的小妹,它既重要又边缘,边缘到即使突然宣布停产,哀悼的声音也许不会持续一年。

可如果只能留一支香水代表夏天,我必须选它,我对南方夏天的回忆在每次喷洒它时一再被激活、重组。

广东夏天的雷暴来去十分粗暴。午休醒来后,百无聊赖的少年们喜欢趴在栏杆上,目睹雨幕气势汹汹从远处杀过来,横扫操场,尘土用力扬起,我们在楼顶都能闻到一股热烘烘的混着水泥、灰尘和花花草草的潮气,那是夏天和雨天共享的气味标记。

许多年后,我慕名盲买了这支被许多香评人盛赞的鸢尾香水,喷出来,我便轻轻地震动了—下,这就是我小时候的夏天!一百多年前诞生的香水,已然知晓我记忆里永远留存的雷雨后那股尘土被打湿的雾蒙蒙。

其清冷的尘土味来自鸢尾根、大把的天芥菜与紫罗兰,但土腥味像被雨水洗刷了,花香芬芳,有纤细的酸凉。很多人觉得它前调像风油精,其实是某些老式花香的轮廓,清凉、湿润的粉感,奇妙地对应上这样一个画面:扬起的尘土还悬浮在空气里,雨水顺着枝丫滴落,被泥土和池塘“吃掉”,一切静默如谜一般发生在这座无人的花园。

Luca Turin(知名香评人)对它最著名的形容是“德彪西的钢琴和弦,温柔又酸楚”。酸楚,忧郁,确实是“阵雨过后”带来的最直观的情绪冲击。

它永远让我觉得宁静,永远怀念逝去的、潮热的少年时代,也总让我想起紫色,尤其是莫奈画作里湿乎乎的绿意下流动的淡紫色。

有趣的是,我是很后来才知道JacquesGuerlain(它的调香师)百年前确实是受印象派影响创作了它和后面的蓝调时光。大自然恬淡的生命力流淌着无以名状的诗意,激发了他用气味来描述一座雨过天晴后的花园,也用它给更为著名的“蓝调时光”勾勒了素描版轮廓。

Jacque Guerlain说,他莫名躁动的情绪只能用香水表达。一百年后,我感受到他那绵绵的心情,有的香水让人斗志昂扬,但这支是当我零电量时可以让我暂避的安全屋。最好的香精版早已绝世,好在娇兰把EDT(淡香水)版保留了下来,尽管留香确实像阵雨一般来得猛去得快,但它活着比啥都重要。

Dior清新之水

香水史上毫无争议的满分男香,如果有无限量供应的清新之水,我愿意每天用来洗澡!清新之水过去的海报总是一个拎着衣领的男人形象,从神似空条承太郎的插画到阿兰德龙、齐达内……这也是我穿它时的常态,就是忍不住揪起衣领狠狠闻自己。

我曾开玩笑说,男生拿它作为入门香领路人的话,这辈子在品味这条路上会走得很顺。香水行业的大神Edrnond Roudnitska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给Dior调制了第一支男香,以纷繁的配方谱出轻盈如风的质感。它以辛辣的柑橘和香柠檬开场,花香、香根草、橡苔、檀木和谐地流动。

你能从它清新的绿意木质、隐约的明亮花香里闻出,这是一个能把白麻衬衫和高领毛衣都穿得好看的男子,出身良好,干净礼貌,不着痕迹地流露出优雅:当然,女人用也特别合适,透着清爽的英气,我会在任何一个希望振奋精神的时刻喷它,平添风一般的洒脱,假装自己是九十年代港片里那些把白衬衣和三个骨西裤穿得帅气利落的女二号。

Edmond Roudnitska在六十年代以它创造出的简洁风格的经典样本,影响了后世无数清爽的柑苔香水。年轻的朋友如今闻到,可能不会像我小时候那么震撼,只觉得它清新,但绝不过时,用到八十岁也很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