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世界的物质文化表达
2024-09-25许海军
[摘要] 嘉峪关魏晋砖壁画墓的丧葬理念基本延续了汉代以来“事死如事生”“升仙永生”等墓葬文化传统,在河西地区已发掘魏晋墓葬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通过考察墓主人营建墓葬时更深层次的精神需求,可以看出营造升仙世界和期望享乐生活永恒,是当时世家大族墓葬文化习俗的重要主题,与魏晋时期士人阶层推崇“无为”玄学思想的社会背景有关。墓葬从空间、照墙、葬具等方面为墓主人营造了升仙世界的物质载体,砖壁画则主要围绕墓主人生前的享乐生活,绘制了宴乐、炊事、博弈、狩猎、出行、农耕、畜牧、蚕桑、屯垦、驿传等丰富多彩的画面,全面展示了当时的社会生产生活状况,为认识和研究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民族、民俗及社会生活提供了丰富的史料。
[关键词] 升仙世界; 墓葬文化; 嘉峪关; 魏晋墓
[中图分类号] K876.3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5-3115(2024)03-0167-10
[作者简介] 许海军(1973-),男,汉族,甘肃酒泉人,本科,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嘉峪关地方史、长城史。
嘉峪关新城魏晋墓被发现后,经过几次考古发掘,共发现砖壁画墓葬8座①。这些墓葬在古代都已被盗,墓内物品散乱,考古发掘所获随葬品有限,但墓葬砖壁画保存较好,已出土的砖壁画共有700多幅,多以“一砖一画”的形式,形象生动地展示了我国东汉末至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社会的生产生活状况,全面反映了墓主人所处时代的社会风貌。多年以来,河西地区发掘的魏晋十六国时期的墓葬很多②,研究成果丰硕,郭永利《河西魏晋十六国壁画墓》[1]、孙彦《河西魏晋十六国壁C7c+sRcRB3RMyOv1VDedvjuX82MFhpcDnELoaPwk8nc=画墓研究》[2]、郑岩《魏晋南北朝壁画墓研究(增订版)》[3]等专著,对河西魏晋各时期的墓葬形制、年代分期、壁画主题、墓葬文化等进行了综合性研究和探讨;贾小军《榜题与画像:魏晋十六国河西墓葬壁画中的社会史》[4],巩家楠《高台魏晋墓壁画农牧图研究》[5],马刚、尹立峰《魏晋时期河西墓室彩绘砖画的艺术特点》[6],公阿宁《嘉峪关魏晋壁画墓中的百姓服装研究》[7],李怀顺《河西魏晋墓壁画少数民族形象初探》[8]等论文,从砖壁画反映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社会、经济、艺术、民族等各个方面进行了研究和阐释。透过砖壁画反映的具象内容,从墓葬文化传统延续和所要表达的丧葬理念出发,考察墓主人在营建墓葬时更深层次的精神需求,可以看出营造升仙世界和期望享乐生活永恒,是当时世家大族墓葬文化习俗的重要主题。墓葬内的砖壁画,从绘画艺术层面,正好为表达这一思想提供了广阔空间,从而为我们考察当时社会的物质文化生活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一、汉代中原墓葬文化对河西地区的影响
1972年,第一次发掘嘉峪关新城魏晋墓4座,根据墓葬形制、照墙装饰、随葬器物等信息,被初步推断为汉代墓葬[9]。之后,随着发掘工作进一步展开(先后发掘20余座),出土文物更加丰富,对墓葬研究逐步深入。1985年,发布《嘉峪关壁画墓发掘报告》时将墓葬断代为魏晋时期[10]。后来,研究者张小舟通过墓葬形制和随葬品的变化对西北地区魏晋十六国墓葬进行了分期[11],郑岩将新城2号墓出土有曹魏甘露二年(257)年镇墓瓶作为墓葬断代的参考[3]38-39,郭永利结合河西其他地区魏晋墓葬形制、壁画题材分类以及出行、宴饮及墓主图像的演变等进行了墓葬类型划分和分期[12],基本都认可并沿用了这一断代结论。墓葬文化是地方文化传统和习俗的一种表现,离不开地方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的历史积淀。河西地区在汉代以前主要是游牧民族的生息之地。汉武帝时期,经过与匈奴的几次战役,河西地区全部纳入汉朝统治版图。汉朝通过移民、设郡、屯垦等措施,对河西地区进行了大规模的军政建设和经济开发,为河西地区以后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因此,汉代中原地区的文化对河西走廊的影响是巨大的。
汉代统治阶层推崇孝道,厚葬父母在民间就成为尽孝的最重要方式。加之“举孝廉”又是汉代察举制的一项重要科目,孝行卓越者,可以选拔为官,个人的孝与否与自身前途命运有关联。因此,造成的社会影响就是以厚葬为德,薄葬为鄙。河西魏晋墓砖壁画的出现,主要是受汉代厚葬之风影响,体现了“事死如事生”“升仙永生”等丧葬理念。汉代打通河西走廊之后,这里成为中原与西域交流的重要通道,经济社会迎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魏晋时期,由于河西地区没有经历大的战乱,社会安定,大量避战乱的中原大族和有先进生产经验的农民涌入河西地区,为河西地区的经济发展注入活力,河西地区的社会经济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同时这些人也带来了中原地区的先进文化,其中自然包括丧葬观念和生活习俗。”[13]东汉晚期中原内地就出现大量的壁画墓,这一墓葬习俗文化随着魏晋时期中原人士迁移河西,开始在河西地区流行。河西地区已出土墓葬砖壁画的风格和内容大多源于中原,其绘画的演变也常晚于内地,并且由于当时河西相对安定,中原文化的某些方面在河西得到继续发展,这对河西魏晋壁画的长期盛行创造了有利的条件[14]。这一时期河西葬俗来源于中原地区,还可以从已出土墓葬的结构形制、随葬品、墓葬设施等找到线索。以照墙题材为例,“河西地区照墙上的这些画像题材差不多都在汉代的墓葬中能找到,要探求它的功能与发展轨迹还是要从汉代墓葬说起或更早的源头”[15]。
汉代开发河西以来,内地迁移来的官僚、大族逐步成为当地土豪和世家大族,他们从中原带来的丧葬文化传统,经过长时间与河西地区的自然环境和地方风俗融合,形成了具有河西地方特点的墓葬文化。河西魏晋墓出土有关墓主人身份的确切信息虽然不多,但从砖壁画墓中的墓主人形象和生活方式可以看出,他们基本是以汉族为主体的世家大族的代表,这些人具有较强的经济实力,政治上也有一定的地位,是河西墓葬文化的代表阶层。
二、升仙世界的空间营造
嘉峪关魏晋砖壁画墓从墓室形制、门楼装饰、壁画和棺板画等方面,为墓主营造了一个丰富多彩的往生世界,延续了汉代以来“升仙永生”的再生思想。有学者指出,“重生信仰因为有先秦魂魄信仰的积淀和汉王朝推崇孝道等世俗社会因素的支持,两汉影响最大,魏晋南北朝时仍然保持独立发展的体系,在墓葬活动中提供信仰指导”[16]。
(一)墓葬结构体现的葬俗理念
墓葬文化是社会风俗的一种表现,“人们把对生活的怀念、向往借助具体的空间、器物及图形浓缩于墓葬之中。因而墓葬也就成为展现当时社会文化风貌最直接且具体的资料”[17]。嘉峪关魏晋墓营造的墓道、门楼、墓室、甬道、耳室、壁龛等墓葬空间,体现了当时的墓葬文化传统。墓葬用的长方形砖,印纹方砖、雕刻砖、画像砖等建筑材料,通过一定的砌筑方式,使整个墓葬建筑没有用任何粘合材料,全部用干砖叠砌而成。这类砖壁画墓葬建筑形制,在甘肃河西地区魏晋墓葬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汉代以来的“事死如事生”的墓葬文化传统,把墓葬中的一切归为真实的存在,这是墓主营造墓葬的初衷,也是他们对往生世界的信仰。“墓葬对生前的再现和对冥世的艺术构建是人们生死观念物化的重要表现,同时,实体化的墓葬也成为深化认识生死思想的载体。”[18]嘉峪关魏晋墓的墓葬结构在营造时,参照了现实中的日常起居建筑。墓室布局上虽然有前、后两室墓和前、中、后三室墓之分,但总体分为前、后两部分。前室作盝顶,墓室平面接近正方形,地面大部分下沉,仿照宅居的庭院结构,壁画内容也是日常宴饮、待客、出行等画面。中室与前室的结构布局和砖壁画题材配置相似,是前室功能的延伸部分。后室为普通弧券,墓室平面呈长方形,主要放置棺木,仿照墓主人的起居之所,砖壁画题材内容也主要是居家使用的漆奁、绢帛、蚕丝等图画。
东汉以来,宅第墓室的普及对河西地区砖壁画墓葬产生重要影响,墓室模拟墓主人生前宅第的倾向十分明显,如嘉峪关魏晋M6墓葬,前室四壁挑出二层半块砖,模拟屋檐的倾向更加形象具体,不仅在砖底用颜色绘成条状,还在砖侧绘出圆点,将两者相连,象征楼阁建筑的屋檐、椽和椽头。还有M3墓葬,不仅有象征楼阁建筑的屋檐和屋椽,前墓室东、西壁还建有“壁龛”,这些“壁龛”旁边加写了各类题榜,如“各内”“臧内”“炊内”“车庑”“中合”等,仿照现实人居建筑的各类功能房屋。墓室的结构和这些朱书题榜,反映了墓主人生前居宅的设置情况,将魏晋时期“事死如事生”的丧葬理念表达得清楚明了。
(二)照墙的特殊功能
照墙又称“门楼”,是河西砖壁画墓葬建筑结构中最具特色的地方。照墙是在墓门上方券拱几层之后向上砌筑的装饰立面,用青砖夹嵌砖雕或彩绘的仿木结构和祥瑞图案,其砌筑方法是,在墓门拱形顶上用砖多层顺砌加一层丁砌反复向上砌出垂直壁面,顶部以砖砌多层人字形、平砌的仿椽头砖,最上层顺砖平砌结顶,因似生人门前的照壁而名照墙。嘉峪关已发掘的魏晋墓基本都有照墙,其中M1、M2、M6、M7、M8等墓葬照墙保存较好,高度4-7米,造型奇瑰、气势高大、色彩艳丽,成为当地墓葬形制的典型特点。
照墙装饰有砖雕、人物、壁画、彩色纹饰等丰富内容,镶嵌各种类型的建筑造型砖。照墙上部主要用斗拱形,以下用托梁赤帻力士、神兽等砖雕,下部都有砖砌双阙楼,阙身砖面分别雕有鸡首人身、牛首人身像,阙门扉上画有双虎图案,象征阙顶的六角形砖上满涂朱红色。阙楼具有升仙思想寓意,而“阙楼上的云纹、奇禽神兽则是升天思想的进一步发挥”[19]。照墙彩绘壁画主要有青龙、白虎、朱雀、麒麟等图像,彩绘纹饰主要有YRnA01HjVHrDNquOUPOcqw==“S”形或螺旋形云气纹。照墙的功能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墓葬豪华的门楼,走进去是死者在地下的‘家’;二是它象征着死者升仙的通道。”[3]141另外,嘉峪关魏晋砖壁画墓中还有一个特例,就是M7的前室与中室、中室与后室东侧都留有一个方形砖孔,具体功能不详,有观点认为,这个孔可能是逝者灵魂出入之门。总体来说,对于照墙的名称、形制、功能、源流等,相关领域的学者都做了深入研究,对于照墙的主要功能,都认为与引导死者升天有关。
(三)棺板画绘制的升仙情景
嘉峪关魏晋砖壁画墓保存的棺木上基本都有棺板画,其内容大都与东王公、西王母和伏羲、女娲有关,是当地墓葬文化的一大特色。如M1棺盖内面可见有朱绘人首蛇身、手捧圆物(可能是象征日、月的金乌、蟾蜍图案),应当为伏羲、女娲[10]18。M13男棺盖板上前绘东王公,后绘西王母,以云气纹图案衬底。女棺盖板绘一幅女娲、伏羲图,也以云气纹图案衬底,杂以红、黑、白、黄、石青几种颜色[20]。2002年,在嘉峪关魏晋墓保护区抢救性发掘的一座墓葬的棺木上也有相同的内容,“男棺盖板内顶绘《伏羲女娲图》,女棺盖板内绘《伏羲女娲日月星河》,画面四周为连绵起伏的群山,上为伏羲右手持矩,女娲左手持规,中为星河,有日、月,日中有一鸟,月中绘一蟾蜍,星河中用红线构出了北斗等星座”[21]。类似的棺板画在河西其他地区还有不少出土,如2002年在高台地埂坡发掘的魏晋墓,个别棺木上残留绘制的女娲头像[22]。后来,还有一种将伏羲、女娲、星云、日、月绘于墓室的趋势,如酒泉丁家闸5号墓突破“一砖一画”作画方式,而是在墓中大面积营造“天、地、人间”三个境界的景物[23],东壁上绘红日,内绘金乌,下为盘膝坐于树上的东王公,下部为重叠起伏的山峦;西壁上绘盈月,内绘蟾蜍,下为盘膝坐于树上的西王母。还有民乐县八卦营墓葬,“前室券顶及左右壁面满绘云气,在云气间绘腾飞的青龙,人首蛇身的三女娲及日、月”[24]。
伏羲、女娲是我国古代神话中人类的始祖神和生殖神。伏羲创造了人类的生存技能,发明了渔猎工具和八卦,能缘天梯建木以登天。女娲既能补天,又能造人。汉代以来,中原和河西地区的汉墓和魏晋壁画墓内频繁出现这些图像,具有深刻的文化渊源,寓意着阴阳相交、生命长存,也预示着墓主人登天和再生后将要到达升仙世界的情景。
三、升仙世界里的墓主人生活
墓主人“升仙永生”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通过考察嘉峪关魏晋墓砖壁画绘画题材可以看出,这些砖壁画涉及宴乐、炊事、博弈、狩猎、出行、农牧、营垒、驿传等,内容十分丰富,令人眼花缭乱。砖壁画的配置和分布有规律可循,基本都是围绕墓主人宴饮、赏乐、游玩等场景展开,从一个侧面反映墓主人对升仙世界的期望。
(一)墓主人的身份背景
嘉峪关魏晋墓砖壁画墓出土文物中,关于墓主人的身份信息不多。从砖壁画中看到一例,M1前室南壁东侧,一仆持炙肉递于榻上之墓主人,墓主人手持便面,两旁有朱书题榜“段清”“幼絜”四字。据考证,“汉代段家在河西一带颇负盛名,特别是安帝时段禧曾担任西域都护,故段氏从上邽迁籍姑臧,桓帝、灵帝时的段颎即出自这一支,因此这个段清很可能即其族人”[9]26。M7出土一枚印章,碳精石制成,正方形,无纽,印侧有一横穿孔,顶部有一阴刻虎纹,前方为一阴刻朱雀,后方为一青龙,印面刻有“王霑印信”四字,这枚印章应该是墓主人所有。另外,距离嘉峪关魏晋墓不远的酒泉丁家闸5号墓,属于同一时期的墓葬,在其西壁墓主人的燕居行乐图中,墓主人跪坐于廡内榻上,头戴三梁进贤冠,身着硃砂间石黄色袍,凭三蹄足隐几,左手执塵尾[25]。还有同一地区发现的小土山墓,据考证是西凉国主李暠的世陵[26]。虽然这一地区墓葬出土墓主人的确切信息有限,但从众多砖壁画中墓主人形象,基本可以把握这一群体的身份特征。
首先,从服饰来看,M1墓主人段清戴黑介帻,据《晋书·舆服志》:“介帻服文吏,平上帻服武官也。”在魏晋墓的多处出行图中,穿黑介帻皁缘领袖中衣的人物形象,在画面中都是导骑或是犊车前后捧笏的官吏,这些人在当时属于地方政府中的属佐文吏。由此可知该墓主人段清,很有可能属于当时河西的豪门大族,还是地方政府属佐文吏[27]。其次,从出行来看,M3墓葬中有“车庑”“臧内”“马”等榜题,且墓主人出行图的导从着尖顶帽、灰袴褶、持矟,以及出行仪仗无盖等信息,可以判断该墓主人可能是将军、刺史以下的武官。最后,壁画墓围绕墓主人的日常生活出现大量的宴饮、庖厨、进食、舞蹈、娱乐等画面,可知这些人都是当地有身份的世家大户或豪强地主,在经济上有较强实力,政治上有一定地位。以嘉峪关魏晋十六国墓墓主中段氏家族、西凉王李暠家族为例,一些先前有一定政治背景的官僚之家,在移居河西之后,仍可在较短的时期内迅速成为有较高地位和一定影响力的地方势力,并左右着当地政局[28]。这类人群应当是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的统治阶层,主导着当地的主流文化方向,他们从物质到精神都有一定的追求。因此,这样一个阶层才有能力在河西这样一个偏安一隅之地营造如此豪华的墓葬。
(二)以墓主人为中心的砖壁画配置
关于魏晋墓砖壁画题材配置已有不少学者进行了研究,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一是以墓主人像为中心。以M1前室画像的题材为例,“以墓主人像为中心,画像的内容基本可以解读为墓主人像(面对墓道方向)的右侧为物质享受部分,表明其生活的豪奢与财物的富足;而墓主人像左侧的内容则大多表现其精神享受部分,如宴饮、赏乐、游玩等”[2]103-104。同时,在画面表达上,纵观100多年河西壁画墓中流行的宴乐题材,越来越突出墓主人的中心位置,而且在构图形式上,也经历了一个由表现众多人物参与的宴乐场景,到仅有墓主人的宴乐画面的发展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可以看到墓主人的形象变得高大,形成了中心地位”[29]。二是体现画面整体性特点。在魏晋十六国壁画中,不管墓主人像是在前室后壁的左边,还是右边,画像的表达都是紧紧围绕墓主人展开的,体现了壁画创作思路的整体性和一致性。三是规律性与随意性共存。以三室墓M3与双室墓M1、M5分别进行比较,它们前室图像内容的配置规律基本相同,不同的是画像的左右展开方式。M3和M5 图像的展开方向,代表大多数河西已出土魏晋壁画墓前室图像的排列组合和配置情况,但M1图像展开方向却比较随意,这一情况说明当时社会对壁画题材内容的组合安排并没有做出统一或明确的规定[30]。另外,通过考察嘉峪关魏晋墓M3、M5、M7砖壁画中有许多反映墓主的狩猎、兵屯、营垒、军队出行等画面,表明墓主可能是武官的身份;M4砖壁画则多表现墓葬的庄园经济、坞壁生活,却没有出行图,表明墓主是当地豪族地主身份;M6砖壁画有墓主多乘犊车和捧笏出行等画面,表明墓主可能是地方官吏身份。因此,砖壁画配置根据墓主身份不同以及个人偏好,又体现了个性化特点。
河西砖壁画墓葬的题材继承了汉代以来的葬俗思想,砖壁画内容既有对墓主人生前经历回顾的画面,也有为死者的往生世界准备的衣食住行和吃喝玩乐的描绘,还有象征天命的祥瑞以及对天界具象的图画等。以墓主人为中心的砖壁画配置,充分体现了墓主对升仙世界的愿景。
(三)墓主人的享乐生活
魏晋时期,社会较为动荡,建立在汉代大一统基础上的儒家学说走向衰微,代表豪强士族利益的儒家思想受到严重打击。在这一历史背景下,老庄自然无为、超尘绝俗的思想,正好能够满足此时士人的心理需求,产生了崇尚“无为”的玄学思想。嘉峪关魏晋墓砖壁画除了墓门照墙上的青龙、白虎等图像外,墓室壁面的取材全部是现实生活,不见东汉时期流行的儒家标榜的帝王、忠臣、孝子,烈女、节妇等封建“圣贤”图,正好印证了当时社会士人阶层的思想潮流。受玄学“无为”思想影响,魏晋士族阶层在激烈的政治斗争中希望明哲保身,无所作为,转而在生活上则抱着任意纵情享乐的态度。所谓“既生则废而任之,究其所欲,以俟于死”的观点,就集中体现了魏晋豪门士族的尽情享乐的思想[31]。通过考察嘉峪关魏晋墓砖壁画的题材,可以看到大量坞堡、庖厨、进食、宴饮、演奏、舞蹈、出行、狩猎、娱乐等画面中,墓主人悠然自得的享受宴饮、娱乐生活,而大量形形色色不同民族的底层劳动人民,通过农耕、畜牧等生产劳作,为墓主人的享乐生活提供物质基础。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墓主人营造升仙世界时,能够找到的最符合心愿的理想题材,其实就是这样无忧无虑纵情享乐的生活。这也是当时的豪门士族阶层崇尚“无为”思想在墓葬文化中的反映。
魏晋砖壁画墓的墓主人,希望自己的享乐生活永恒,在墓葬这个摸拟的宇宙空间里,看不到死亡永久的幽冷和寂静,土红色为主色调的墓室一如生时的热闹与功利,而密闭的坟墓凝固着这永恒的欢乐[12]70。墓葬砖壁画通过浓墨重彩描绘出的宴饮、出行、博弈、耕种、丝帛等图像,既是死者的世俗生活,又标识着其所拥有的财富,是墓主人对理想现实生活的转化形式,表达了这一时期人们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态度,那就是追求生命的永恒。
四、升仙世界反映的社会生产和生活
嘉峪关魏晋砖壁画除了反映墓主人的享乐生活外,还有不少绘画题材涉及农耕、畜牧、狩猎、蚕桑、林园、酿造、族属等内容。这些画面虽然涉及内容众多,但归纳起来主要是农业生产、畜牧经济及其他社会生活三类,分布在墓主人日常生活画面周围,反映了墓主人奢侈享乐生活源于一定的物质基础,也使整个墓室砖壁画内容更具生动性、丰富性和现实性。
(一)农业生产
嘉峪关魏晋墓砖壁画有许多农业生产和生产工具的画面,仅以牛耕图为例,就有20余幅。牛耕参与农业生产的方式有犁地、耙地、耱地、耕播等,多为民间农耕,亦有军事屯田。牛耕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二牛抬杠,二牛肩轭挽拉直辕犁,一人扶犁,牛鼻穿环,系以牛辔,缰绳系于犁把,人一手提犁,一手扬鞭驱牛;另一种是单牛拉犁,一牛曲轭挽拉双辕犁,一人扶犁,缰绳系于犁把,人一手提犁,一手扬鞭驱牛[32]。有各种耙地方式,如M3的两幅耙地图,一幅绘有一农夫手中持缰站立耙上,执鞭驱一牛耙地;另一幅绘有一农夫右手握缰蹲于耙上,左手扬鞭驱一牛耙地,耙齿清晰。还有农作物收获后打场、扬场的画面,扬场的木叉,其形状为直柄横首上有四孔、六孔或八孔之分。这些农耕画面和生产工具图绘制的生动形象、逼真传神,反映了河西地区农业生产从犁地、播种到收获的全过程。在魏晋砖壁画墓中,采桑、蚕茧、丝束和与其相关的生产工具形象,在墓室的不同位置都有出现。目前还有许多古桑树在河西地区生长,说明河西走廊不仅是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也有可能生产丝绸。
汉武帝开发河西以后,汉族不断带来中原地区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在河西绿洲上开垦土地,进行农耕生产活动,促进了河西地区农业经济的发展。魏晋砖壁画的农业生产劳动场面中,还有众多羌人、氐人、鲜卑、乌孙、龟兹等少数民族人物形象,基本包含了当时在河西地区生活的各类少数民族,说明我国各族劳动人民很早就在河西走廊定居生活。砖壁画中不同容貌和装束的各民族人民共同生产劳动,共同开发河西走廊,反映了河西地区的各民族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中,推动河西社会的发展和进步[6]124。
(二)畜牧经济
河西走廊地广民稀,水草宜畜牧,具有发展畜牧业的地理环境条件。汉代开发之前,河西走廊已是许多游牧民族蕃息之地,他们的生产方式主要以畜牧经济为主。嘉峪关魏晋墓砖壁画中有很多少数民族参与农耕和畜牧的图像,反映了河西走廊地区畜牧业发达,以及汉族与游牧民族之间的密切关系。如M5前室东壁“畜牧图”绘有六匹骏马及牧马人,M6前室西壁第一幅“马群图”绘有五匹骏马,第二幅“马群图”绘有四匹骏马。M12前室东壁牧马图,图中绘有一牧马人手持木棍,正在驱赶两匹马前行。M3前室北壁西侧的“两马交配图”,说明了当时河西地区对马匹选种、育种的重视。M5前室东壁的“牧牛图”中绘有一牧牛人, 右手持弓,左手握箭,注视着前面的七头牛,似乎在吆喝着牛群。M5前室北壁“羊群图”中绘有12只羊,每只羊的外形神态都有所不同。“河西魏晋壁画墓中,同一墓葬内兼有农耕和牧猎题材的壁画砖大量存在,无论是农耕图还是牧猎图,都象征着墓主人的生活与财富”。[7]35总体而言,砖壁画中这些放牧马、牛、羊的画面与农耕生产画面绘制在一起,反映了河西地区畜牧业与农业经济在生产过程中并行发展,促进了河西农耕地区与西北游牧区之间在经济文化和生产生活方面的交流。
另外,汉武帝时期,借天马之名,通过战争慑服西域,天马的出现被视为天降祥瑞,天马被人为神化。这一观念很快就融入原始道教的升仙思想之中,作为一种重要的升仙工具而加以崇拜,并且还渐渐地影响到民间的丧葬习俗,把天马图像刻画于墓室或与升仙有关的图像中[33]。河西地区畜牧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对马匹的重视,正好为实现这一丧葬习俗奠定了物质基础。
(三)其他社会生活
河西地区魏晋墓砖壁画绘制了当时人们衣、食、住、行等社会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可以说是一部反映古代河西地区物质文化生活的百科图书。在服饰方面,以其类别来说,嘉峪关魏晋墓砖壁画中的人物就有身着深衣、大衫、袍服、裤褶、间色裙等各种类型。这些服饰结合不同场景和人物身份,特别是表现劳作场景和少数民族人物身上,更加生动形象,细节突出。有学者研究指出,“为了适应生活的功能性需求,魏晋壁画墓中的百姓衫子的服装形制相较于文人衫子整体可以概括为:短、窄、小。短,即衣长短;窄,即衣身较窄;小,即袖口较小”[8]40。这些细微差别,表现了画师对当时各阶层人物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悟。对于这些服饰中的一些丝绸原料的来源,结合在酒泉、嘉峪关和高台、武威等地的魏晋墓中发现丝织品实物,以及砖壁画墓中的许多采桑、蚕茧、丝束和绢帛画面,可以说明这些丝织品可能就是河西本地生产的[34]。
在饮食方面,嘉峪关魏晋壁画墓中围绕墓主人的享乐生活,画师用力尤甚,表现了非常多的场景。仅以肉食为例,从鸡、猪、羊、牛等畜禽的宰杀,到清洗、烹制,以及进食等一系列场面,完整体现了当时的饮食文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三股叉烤肉场景,出现在许多墓室之中,成为嘉峪关烤肉文化的渊源。画师为了生动表现这些场景,在宰杀图中,不但有屠夫的操作动作,而且细致刻画了被宰杀畜禽挣扎、惊恐的神态。另外,还有一些面食、酿造等画面,更加丰富了饮食文化的内涵。
在住所方面,坞壁是表现较多的一个画面。坞壁是西汉就有的一种边塞防御系统,之后逐渐转变为一种常见的地方社会组织形式。嘉峪关M1、M3、M6、M13等都有不同类型的坞壁画面,并有朱书题字“坞”。如M1前室的坞壁图,四周构筑了高厚的城墙,城墙上开设大门,大门上建有角楼,大门右上角画面表现为坞外的景象,绘有马、牛、羊和树木等。这些坞壁主要是世家大族的住所。另外,还有一类是少数民族百姓居住的穹庐,如M3前室北壁西侧和东侧都绘有穹庐图,庐帐内有人或蹲、或卧、或做饭,富有生活气息。
在出行方面,嘉峪关魏晋壁画墓中基本都绘制了各种出行场面。最著名的M5《出巡图》画面在六块砖上展开,长120厘米,宽45厘米,共有八排骑马武官出行,画工采用“藏头露尾”绘画手法,表现人物众多、场面宏大的特色[35],此类表现官方的出行方式都是骑马出行。魏晋士人崇尚“清谈”“无为”的个性表达,受其影响,人们乘坐牛车非常流行,逐渐成为民间日常出行、游玩的代步工具,砖壁画有大量犊车图(车顶有卷棚,车厢上竖有直木)画面,而马车图很少,说明马不是日常出行的主要工具。
在娱乐方面,墓主人宴乐图中有许多表现音乐、舞蹈,还有六博的场面。如M6前室东壁一女子身着长及脚面的衣裙,双臂伸开,慢步前行,正在舞蹈;中室西壁两位乐师跪坐于席正在演奏,左边乐师弹琵琶,右边乐师吹箫。最典型的是M7中室东壁砖画中描绘了一幅生动的六博场面,图中间绘一张褐色棋桌,桌两端各跪坐一位成年男子,身穿红色长袍,头戴元宝帽。左边一人两手举起掷采,二琼已出手,悬在棋盘上方。右边一人左手高举,右手伸向前方,目不转睛,急于看出结果[36]。这些娱乐画面以墓主人为中心,反映了当时丰富的文化娱乐生活。
其他如M6前室的一幅牵驼图,画面是一位赶驼人牵着一匹双峰驼悠然前行,让人联想到古丝绸之路“商胡贩客,日款于塞”的商贸活动情景。还有著名的M5前室的驿使图,画中驿使头戴介帻,身着皂缘领袖中衣,左手持棨,右手揽缰,策马疾驰,马四蹄腾空,反映了邮驿往来飞驰、传递信息的场景,这一著名形象已经成为中国邮政标志。以上这些砖壁画内容再现了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社会民众丰富的日常生活,为我们认识和研究当时的历史和文化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五、结语
嘉峪关新城魏晋墓群分布着1000多座古墓葬,目前发掘的虽然只是其中很少一部分,但已发掘的墓葬分布在墓群的各个区域,地表特征明显,体量较大,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反映了这一地区墓葬文化的历史特征和葬俗风貌。将墓葬置于物质文化层面研究,除了考察墓葬本身的营建方式,还要根据墓葬出土文物,进行细致的梳理和研究。从河西其他地区出土魏晋墓葬的新材料可以看出,嘉峪关魏晋砖壁画墓所营造的升仙世界的墓葬文化形态,具有丰富而深刻的墓葬文化寓意,在河西魏晋墓葬中都能找到影子,是河西地区墓葬文化的一个重要类型,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河西地区自汉武帝时期驱逐匈奴以后,朝廷通过大规模移民屯田,逐渐形成了以汉族为主体,与各少数民族共同开发的历史格局。魏晋时期由于中原长期战乱而凋敝,反衬出河西地区经过历代发展和积累,在经济和文化上出现一个历史高峰。反映在墓葬文化上,河西地区的墓葬不但延续了东汉以来的墓葬文化传统,还依据自身的区域环境和文化特征,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河西魏晋砖壁画墓葬,从而在我国墓葬文化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注 释]
①嘉峪关已发掘的魏晋砖壁画墓有M1、M3、M4、M5、M6、M7、M12、M13共8座。
②按照发掘报告、简报出版或发表的先后顺序主要有甘肃省博物馆:《酒泉、嘉峪关晋墓的发掘》,《文物》1979年第6期;甘肃省文物队、甘肃省博物馆、嘉峪关市文物管理所:《嘉峪关壁画墓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1985年版;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敦煌祁家湾西晋十六国墓葬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1994年版;党寿山:《甘肃武威磨嘴子发现一座东汉壁画墓》,《考古》1995年第11期;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肃酒泉西沟村魏晋墓发掘报告》,《文物》1996年第7期;施爱民:《民乐县八卦营墓葬壁画古城》,《丝绸之路》1998年第3期;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高台县博物馆:《甘肃高台县骆驼城墓葬的发掘》,《考古》2003年第6期;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肃酒泉孙家石滩魏晋墓发掘简报》,《考古与文物》2005年第5期;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肃省高台县汉晋墓葬发掘简报》,《考古与文物》2005年第5期;甘肃省文物考古所、高台县博物馆:《甘肃高台地埂坡晋墓发掘简报》,《文物》2008年第9期;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肃酒泉侯家沟十六国墓地发掘简报》,《考古与文物》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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