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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度市博物馆藏——西汉猴子抱树铜灯台

2024-09-23

读报参考 2024年27期

平度市博物馆收藏的西汉猴子抱树铜灯台,造型极为少见——将多种动物形象与连枝结合在一起,整体形态像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灯台高38厘米,宽26厘米,重1.2千克。灯台有方形的底座,用料厚重,使其有稳固的基础。灯座的中央蹲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猴子,前臂紧紧地环抱着灯柱,就像攀爬在树干上一样,猴子抱树铜灯台的得名由此而来。灯柱左右对称分布两大两小四个分枝,柱端和两条向上弯曲的长枝各托一灯盘,可惜灯盘缺失,只留下固定灯盘的榫、卯。向下弯曲的短枝条上,一左一右栖息着两只小鸟,头部有冠的是雄鸟,无冠的是雌鸟。灯柱的上部有一只蝉,蝉的侧后方则趴踞了一只螳螂。螳螂的头部前昂,双目紧紧地注视着蝉。灯台通过蜿蜒连绵的青铜枝条,构建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画面。在交错的枝条中,黄雀啼鸣,螳螂捕蝉,场面生动活泼,颇具趣味性。“螳螂捕蝉”这个典故最早见于《庄子·山木》,汉代刘向在《说苑·正谏》中再次提及,这也是汉代文人间广为流传的一则警示故事。

灯台在设计上考虑了使用的便利性、安全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高度适中。古人席地而坐夜读时,视线高度在80厘米左右。汉代书案的高度在20-30厘米左右,这一距离再加上灯台近40厘米的照明高度,与垂首读书的视线范围匹配,保证光线充足。二是重心稳定。灯台底部的方型灯座,加大了灯台与桌面的接触面积。蹲坐在灯座中央的小猴子,使灯台的重心下移,增强底座稳定性。再者,左右两两对称的灯枝,使灯台的两端受力平衡,不易倾覆,在安全性能上更有了保障。三是方便生产。该件灯台的左右两个灯盘、鸟、螳螂、蝉等与灯柱采用了铆接方式,牢固可靠。各部件可分而铸之,然后再进行铆接组装。相对与整体铸造而言,分铸部件的难度更小,各部件可同时生产,效率更高。

著名考古学家孙机先生在《汉代物质文化资料图说》中提及,“有些多枝灯是由行灯组成的……行灯的底部铸有空卯,在灯枝上插合而成”。该灯的灯柱最顶端留有榫头,由此推测,最顶端的灯盘应为底部带有空卯的行灯,使用时可分可合,需要时还可将顶端的行灯取下,为夜间行走提供光亮。顶端的行灯取下后,不会破坏灯台的平衡,重心仍居于正中,灯台两侧的灯盘仍留有光源,保持照明。一灯多用,可见当时匠人们的巧妙构思。

汉代神仙文化盛行,大多数用于陪葬的多枝灯便是将神仙思想嵌入到灯具中。古人常用的动物形象都有固定的涵义,比如,猴子可以辟邪、长寿;螳螂勇敢、机敏、坚韧;鸟被广泛地视为灵魂的象征,有飞升意蕴;蝉蜕变、更新,象征着生命的轮回。

西汉时,盛行用灯作为陪葬品,考古发现,出土的灯多为明器。而这件灯台,笔者认为是实用器,是将墓主人的日常用品作为陪葬。

汉代青铜器的礼器属性不再显著,开始走向世俗化,但仍是社会稀缺资源。通过多例考古实证发现,作为明器的多枝灯多以陶质为主,少数青铜多枝灯则都是墓主人生前喜爱的日用之物;其次,灯台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只有体现在日常用器上,才能时时提醒主人“居安虑危,常备不懈”;再者,灯台的结构设计独具匠心,无论是顶端便于取下的行灯,还是两端受力平衡的灯枝,处处包含着日用的巧思。

西汉早期,受“休养生息”政策和黄老思想的影响,灯具讲究实用性,风格简约大气;经过“文景之治”的发展和积累,西汉中期国富民强,手工业发展迅速。体现在灯具上,则是造型更加精致多变,取材亦更加广泛,比如陶灯、青铜灯、玉石灯、铁质灯等,陶和青铜是汉代最为常见的灯具材质。陶器制作简单,成本低,多为民用之物;铜器制作工艺复杂,价格昂贵,精美的青铜灯还具有身份的象征,因此受到汉代贵族的青睐。

公元前148年,汉景帝封十二子刘寄为胶东王,定都即墨(今平度市古岘镇一带),以刘寄为始的六代胶东王以及胶东国的贵族、官员,死后大多埋葬于距离即墨故城遗址10公里处的六曲山,形成胶东王陵园,这就是考古发现的六曲山墓群。

该灯台出土于此,当属西汉胶东国贵族的用具无疑。除此之外,六曲山墓群出土的文物还有西汉鎏金铜凤鸟、西汉鎏金鹤踏龟铜灯、西汉鎏金铜熊座等,这些出土器物,用料厚重、通体鎏金、制作精美,从中可窥西汉胶东国的富庶和高水平的手工业技艺。

充裕的物质条件衍生出精神的逸乐、文化的繁盛,胶东国因此成为西汉时期胶东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也就理所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