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年龄相关性听力损失的研究进展

【摘要】 年龄相关性听力损失（ARHL）是随年龄增长而出现的缓慢进行性感音神经性听力减退。双侧听力损失程度可能不一致，带来诸多的负面情绪，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本文对ARHL的病因、影响因素、不良影响和康复治疗方法进行综述，提出展望，为开展该病的临床和基础研究提供建议，为医护人员提供对ARHL的认识及制订干预和康复措施提供参考依据，从而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关键词】 年龄相关性听力损失 康复治疗 正念认知疗法 综述

Research Progress of Age-related Hearing Loss in Old Adults/DUAN Jinyu， ZHANG Zhiqiang， HUANG He， HAO Shuning， JIN Meilan. //Medical Innovation of China， 2024， 21（23）： -182

[Abstract] Age-related hearing loss （ARHL） is a slowly progressive sensorineural hearing loss that occurs gradually as a person gets older. The extent of bilateral auditory decline may vary， leading to different negative emotional consequences and significantly impacting the quality of life for patients. This review of the etiology， influencing factors， adverse effects， and rehabilitation treatment modalities with ARHL， and puts forward prospects to provide suggestions for clinical and basic research on this disease. It also provides a reference for medical staff to understand ARHL and develop intervention and rehabilitation measures， thereby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life of the elderly.

[Key words] Age-related hearing loss Rehabilitation Mindfulness-based cognitive therapy Review

doi：10.3969/j.issn.1674-4985.2024.23.041

年龄相关性听力损失（age-related hearing loss，ARHL）又称老年性耳聋（presbycusis），是随年龄增长而出现的缓慢进行性感音神经性听力减退，双侧听力损失程度可能不一致。听力学特征以高频听力首先受累^[1]，往往伴有言语理解能力的明显下降。全球疾病负担（global burden of disease，GBD）数据库显示，2019年，全球估计有15.7亿人患有听力受损，占五分之一。在所有听力障碍患者中，约62.1%年龄大于50岁。其中，70岁以上人群听力损失的最主要原因是年龄增长^[2]。ARHL虽不危及生命，但会对个人生活的多个方面产生负面影响。听力损失会降低生活质量和口语交流的机会，从而导致老年人的认知功能下降，增加老年痴呆症的风险^[3]。此外，听力损失的情绪影响包括孤独、孤立、抑郁和焦虑等心理疾病^[4]。《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明确强调要重视老年人的听力健康，将改善听力健康纳入主要行动指标^[5]。随着人口的增长和老龄化，对听力护理的需求将会增加^[6]。现阶段较为流行的康复方法为基于现代康复理念下的听力康复，以听障者需求为导向，制订个性化的康复策略和康复目标，整体、综合、全面地涵盖整个康复过程^[7]。听力康复能够帮助听障人士树立信心，积极面对听力障碍，提高其社会生活参与度，从而进一步改善生活质量^[7]。本文通过对老年人ARHL的病因、影响因素、不良影响和康复治疗方法进行综述，旨在为医护人员提供对ARHL的认识及制订干预和康复措施提供参考依据，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从而促进健康老龄化。

1 ARHL的病因

ARHL的病因较为复杂，目前研究者认为，该病是一种多基因疾病，受遗传和环境因素影响的疾病，存在较大的个体差异性^[8]。近年，ARHL发病机制的研究热点主要集中于基因突变、微小核糖核酸介导的耳蜗细胞自噬与凋亡，线粒体DNA突变及离子跨膜转运障碍等方面^[1]。例如，Ma等^[9]通过动物实验得出：miR-29a通过调节胶原蛋白和层粘连蛋白的表达，在维持耳蜗结构和功能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其表达紊乱可能是导致进行性听力损失的原因之一。另有研究发现，耳蜗毛细胞具有电信号转换及电信号放大的作用，随着机体的衰老，底转外毛细胞丢失造成高频声信号放大作用减弱，导致高频听力阈值提高，而底转外毛细胞丢失对低频听力阈值的影响不大，这或许为ARHL以高频听力受损为临床特征做出了解释^[8]。

2 ARHL的影响因素

ARHL的主要影响因素为年龄和遗传因素，除此之外，生活环境、生活方式和耳毒性药物也是老年性耳聋的重要影响因素，如噪音、职业、吸烟、饮酒、饮食习惯等^[10]。

2.1 年龄

年龄是影响ARHL进展中关系最为密切的因素，老年性听力损失的发病率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升高，有研究显示65～74岁的老年人听力损失发病率为30%，而75岁以上的发病率则增长到了40%～60％^[11]。

2.2 遗传因素

Karlsson等^[12]的研究表明，在56～65岁年龄组中，58%的听力阈值差异可归因于基因的影响，而在65岁以上年龄组中，这一比例下降到47%。Gates等^[13]发现听力阈值存在明显的家族聚集，遗传率似乎也与频率有关，低频听力损失具有较高的遗传率。

2.3 吸烟

吸烟直接增加氧化应激并引发体内炎症反应^[14]。有研究指出，吸烟已被证明会增加听力损失的风险。美国的一项听力损失流行病学研究显示，吸烟15年后发生（偶发）听力损失的风险显著增高^[15]。

2.4 饮酒

既往的研究中表明，酗酒与听力损失之间存在着联系^[16]，但部分研究表明，适度饮酒与降低听力损失风险有关^[17]。来自英国生物银行研究的证据显示，三种程度的饮酒都使听力损失的风险降低了约40%^[17]。而蓝山听力研究的数据显示，适度饮酒（>1杯或≤2杯/d）和每日饮酒超过两杯的人群中，听力损失患病率的风险都降低了^[18]。这是因为葡萄酒中富含抗氧化剂，能够清除自由基和防止低密度脂蛋白（LDL）胆固醇氧化的抗氧化活性，通过抑制促炎分子的产生和促进一氧化氮的产生而具有抗炎活性^[19]。然而，这些关联并没有纵向持续存在^[18]。因此，关于饮酒与听力损失之间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

2.5 饮食习惯

Kong等^[20]通过一项横断面调查，结果显示饮食习惯与听力损失有着相关联系，长期坚持抗氧化饮食（食用丰富的蔬菜水果、鱼和橄榄油）的人群具有较高的总抗氧化能力，这证明了氧化应激和炎症在ARHL发生和进展中的作用。

2.6 服用耳毒性药物

耳毒性药物可通过氧化应激诱导途径加重ARHL^[14]。耳毒性化学物质的作用机制与活性氧的形成和氧化损伤有关，其中毛细胞最容易受到耳毒性的影响^[14]，例如氨基糖苷类药物，如链霉素、庆大霉素等通常用于治疗革兰阴性细菌感染。这些药物的临床益处可能被它们的毒性所抵消，其中包括耳蜗损伤。全身给药后，抗生素迅速通过血迷路屏障进入耳蜗。药物会到达淋巴周围，从而到达对抗生素特别敏感的外毛细胞。氨基糖苷治疗患者的听力损失发生率可从百分之几到高达33%不等^[21-23]。

3 ARHL的不良影响

听力损失对老年人的生活质量、认知能力、情绪、社会行为及交往能力均会产生负面影响。Lin等^[24]通过分析了1999—2002年美国国家健康和营养检查调查周期的数据，并在此期间，选取605例60～69岁的参与者接受听力和认知测试，利用回归模型检查听力损失和认知之间的关系，从而得出：老年人出现听力问题不仅直接导致老年人不同程度的沟通障碍，而且使老年人孤立于社会之外，可能进一步造成焦虑、抑郁、认知障碍，还可能使老年痴呆发病的风险显著增加，不仅影响日常生活，对于其家庭、子女生活、社会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现已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

4 ARHL的康复治疗方法

随着国内外学者的深入探讨和研究，ARHL的康复治疗方法逐渐发展并深入，目前主要分为药物治疗、饮食疗法、中医疗法、听力训练、干细胞植入、正念减压疗法等，近些年中医治疗逐渐成为治疗ARHL热门研究方向^[25]。

4.1 药物治疗

临床上首选药物治疗，但迄今为止临床上尚未发现该病的特效药物。目前使用得较多的是抗氧化药物和盐皮质激素治疗。

4.1.1 抗氧化治疗 氧化应激反应被认为在ARHL的发病机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氧化应激反应可导致毛细胞的细胞变化、凋亡、耳蜗变性和血管纹的改变等^[26]。Petridou等^[27]研究表明，补充抗氧化剂能够改善所有频率的听力阈值。此外，在Somey等^[28]的动物实验中，抗氧化剂硫辛酸和辅酶Q能够预防ARHL。这些研究表明抗氧化剂或许能够预防或治疗ARHL，但有研究显示长期服用抗氧化药物会增加患癌风险^[29]。尽管氧化应激是导致ARHL的机制之一，抗氧化剂及其补充剂的使用方法在未来仍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

4.1.2 盐皮质激素治疗 盐皮质激素是一种新的治疗方式，其病理揭示了肾小管上皮细胞通道上的钠钾氯协同转运体-1 （NKCC1）和Na-K-ATP通道，它们创造了毛细胞正确听觉转导所需的耳蜗电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而这种下降与醛固酮的下降相关。醛固酮通过调节NKCC1和Na-K-ATP酶的表达，帮助确定钾和钠离子的水平，对听力改善有积极影响^[30-31]，因此，醛固酮是治疗ARHL的候选药物，因为它可以延缓或逆转ARHL发病机制。虽然关于盐皮质激素预防和延缓ARHL的研究表明具有一定效果与疗效，但它仍处于起步阶段。未来的研究还需要进一步评估盐皮质激素治疗老年性耳聋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以使这种潜在的方式转变疗法得到广泛接受^[32-33]。

4.2 饮食疗法

Kong等^[20]的研究表明，听力损失与限制热量、宏量营养素、微量营养素（维生素A、B、C、E、NAD⁺、叶酸和矿物质等）、抗氧化物等因素存在相关性。控制热量或许能够预防听力损失，但尚需大量的人体试验来验证这种可能性。除此之外，饮食中必需的宏量营养素和微量营养素的含量对听力损失的发生和发展也有很大的影响。有证据表明，营养干预可能能够预防ARHL^[34]。例如，Mannström等^[35]详细评估了控制饮食对白鼠感觉毛细胞和螺旋神经节神经元总数及血管纹体积和精细结构的影响，这些老鼠在寿命和衰老过程中的感觉和运动功能方面与人类非常相似。在控制饮食和自由喂养的大鼠中获得的结果比较表明，控制饮食维持了听觉反射，以及血管纹的细胞完整性。因此，可通过改变饮食习惯，如减少高脂肪饮食的摄入（如内脏、肥肉等）、多吃富含微量元素的食物（如鱼肉、鸡肉、牛肉等），及时足量地补充铁和维生素D，控制每日热量的摄入，预防ARHL^[36]。

4.3 中医疗法

中医对于ARHL的研究颇为丰富，分为内治、外治和预防保健三大方面。（1）内治法。中医认为肾精是听觉灵敏的基础^[37]。多篇古文中均提出“耳为肾之窍，肾为元气之本”，故ARHL以肾之精气渐亏最多。从肾论治耳鸣时，最突出一个“虚”字。虚从生理上表现为年龄增长导致身体素质下降引起，病理上则为邪火侵袭而导致，鉴别老年听力丧失者为何虚，对症进补为治疗关键。补与泻，是中医学施治的原则，关于ARHL的“肾虚”的大量研究为补法，是否存在泻法仍需临床进行大胆尝试^[38]。（2）外治法。外治法为针灸和耳部穴位贴。传统针灸手法有九刺、齐刺、缪刺等，针灸部位多选取听宫、听会、百会、耳门和风池穴位。针灸穴位少，手法多样，患者普遍能够接受^[39]。但由于针刺手法因人而异，针灸治疗效果难以保证。（3）预防保健。预防保健可从多个方面进行。例如改变饮食习惯，避免高油高糖饮食；进行体育锻炼：五禽戏、八段锦和太极拳等中医健身功法对提高机体免疫力、改善睡眠质量、缓解疲劳有独特效果^[40-41]；程亭秀^[42]提出老年性耳鸣耳聋的自我按摩方法，按摩颞肌、按揉咬肌、按摩颈部、按压颞下颌关节和拿捏胸锁乳突肌。但该方法对病程较短的患者效果显著，对病程较长的患者起效慢。

4.4 听力训练

助听器是治疗ARHL的常见方式，在佩戴助听器的基础上进行听力训练效果显著。Moreno-Gómez等^[43]证实了ARHL患者的音乐感知能力存在受损，研究还表明音乐训练能够对ARHL患者起到一定的改善。因此，根据老年患者的听力测试结果进行分级，量身定制听力训练计划^[44]，不仅对ARHL患者听觉有利，长期坚持还有利于提高老年听障者的自信心，帮助其改善和解决心理问题，远离负面情绪，改善不良预后，切实提高患者生活质量^[45]。

4.5 干细胞植入

干细胞植入是一种新兴的治疗方法。Chen等^[46]描述了从9～11周龄的胎儿耳蜗中识别和分离出第一个人类听觉器官的体外可再生干细胞系统（hFASCs）。这些细胞具有分化为感觉毛细胞和神经元的能力，其功能和电生理特性在发育过程中与体内同类细胞非常相似。hFASCs可用于研究发育中的人类耳蜗神经元和毛细胞，作为药物筛选和毒性的模型，并可能促进基于细胞的hFASCs的发展。

4.6 正念认知疗法

起源于东方传统，由Ludwig等^[47]于1979年引入心理治疗领域，近年来在西方心理学中广泛流行，它将传统正念练习的精髓与当代心理学实践相结合，以改善心理功能和健康。包括呼吸、思想、进食、瑜伽、身体感觉、声音和日常活动的正念^[48]。一般干预时间为八周，在国外已广泛应用于抑郁和焦虑等各类心理疾病的治疗中，并起到一定成效^[49]。

McKenna等^[50]通过一项随机对照试验，将75例参与者随机分为放松训练组和正念认知疗法组，其中放松训练组36例，正念认知疗法组39例。试验时间为8周，两种干预措施都包括8次120 min的小组会议，每周进行一次，持续8周。各组分别在同一天的上午和下午进行。两组参与者都被要求完成等量的日常正式练习（由音频指南指导），并将他们的正念或放松练习应用到日常生活中。区别在于正念认知疗法组参与者收到了支持性文件，而放松训练组没有。结果显示两组治疗前后耳鸣严重程度（TQ）均降低，但正念认知疗法组显著降低，从最初的耳鸣严重程度、持续时间或听力损失程度进行对比，治疗都是有效的。此外，这项研究还表明正念认知疗法与自我报告中的心理困扰、抑郁和焦虑、功能障碍和耳鸣影响的减少有关，由此得出结论：正念认知疗法能有效降低慢性耳鸣患者的耳鸣严重程度，减轻患者的心理困扰和残疾。未来的研究应该探索这种方法的普适性，以及结果如何是否与不同方面的干预有关。

正念疗法在国外被广泛使用，能够为听力障碍患者从各方面带来一定效果，但运用于听力障碍相关的正念干预性研究较少，缺乏长期的纵向研究。而我国正处于早期阶段，存在多方面问题，如相关人员的素质各不相同，缺乏有针对性的正念减压计划等。建议研究者今后应丰富研究设计的内容与方法，结合跨学科合作的理念和新兴科学技术的应用，加强分层回归的研究，控制不同类型的变量，增加纵向研究和随机对照研究等，对内在机制、危险因素的研究不断深入，找到可以介入并改善的方面，并结合相关现有的研究，在理论指导下，开展干预性研究，扩展研究内容的广度与深度，进而改善与预防ARHL。

5 小结

本研究对ARHL的病因、影响因素、不良影响和康复治疗方法进行了梳理和讨论。ARHL虽不危及生命，但会对个人生活的多个方面产生负面影响，因此，今后需从以下几个方面改进：（1）医护人员有必要加强与心理专业人员的合作，加强相关知识和技能；（2）结合患者的特点和需求，充分参考国外研究，探索设计适合中国文化背景和临床实践需求的预防与干预方案；（3）增加样本量，确保参与者的服从性，提升干预效果；（4）制订长期随访计划，进一步探索正念疗法对听力损失的长远期影响。这将更好地帮助ARHL患者纠正负面情绪，提高心理应对能力，促进功能恢复，使他们尽快回归家庭和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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